他们没有注意到,那些叫得起劲的人,吆喝着让别人冲锋陷阵,自己跑了几步,却停了下来,站在原地挥舞着手臂,压根就没敢上前
灰衣男冷眼旁观,见此情形,伸手把身边跟着要一起冲的人拉住了。
「杨兄,你别犯傻」
「孙兄,怎么了」杨丁扭头看他。
孙甲朝他呶了呶嘴「你瞧瞧那个张大嘴口号喊得山响,净撺掇别人上自已脚却跟定在那里似的,一动不动这一路上,就数他话最多了,到干实事的时候,怎么怂了」
「是有点奇怪」杨丁面色犹疑。
「他是领头羊,是指挥调度者,岂能像卒子一般乱闯」人群中很快有提出反对意见,却是一个书生模样男子,穿着件素色锦袍,说起话来摇头晃脑,「若想打赢这场战,便需有合理分工,将帅自有将帅的职责,小卒亦有小卒应尽的」
话没说完,被孙甲暴躁打断,「别跟老子掉书袋什么将帅小卒鬼扯什么呢我们是一起来求药的我们不是谁的卒子更不想打仗我们就只要他们能放圣女出来救我们家人就行了让你这么一说,我们真成造反的了不光造反,还成了小卒那敢问我们这些小卒拼了性命,就为那个什么将帅吗」
他朝人群中的张大嘴用力一戳,呸了一口「他一个杀猪贩子,老子凭什么认他为帅」
「就是就是」杨丁一脸的不服气,「他自已往后缩,撺掇别人送死,他配吗」
他自孙甲提醒后,便一直盯着张大嘴瞧。
这一盯,还真让他看清了这人的真面目
如孙甲所说,那口号喊得是震天响,可人却一个劲的往后缩。
原本在前头,后来到中间,这会儿,随着往前冲的人越来越多,他直接站到了队伍大后头
站到了大后头也罢了,他脸上那笑又算咋回事
这种时候,大伙儿都是拿命来搏,前头的人已经被射伤一大波了
看到这些跟他一样的普通老百姓如此惨烈,杨丁心里惶恐得紧
这个张大嘴,他怎么还能如此的得意洋洋
他得意什么
杨丁看得头皮发麻,不由又想起这一路走来时,孙甲所说的话。
他说凡事要多留个心眼,家人的命当然要救,但是,也不能稀里糊涂的被居心叵测之人利用,随意就把自己的命拼上了。
杨丁起初还对他这些话不以为然,可经过这一日相处,张大嘴的所作所为,他看在眼里。
这个人嘴甜心狠,看似一切都为大家着想,实际并无悲悯之心。
相比之下,孙甲才是真正诚恳热心之人。
路上遇到一些被瘟疫折磨的人,孙甲绝不会袖手旁观,会想方设法的帮助他们。
但张大嘴对此却很不耐烦,一直催着他们快点,说什么时机不等人。
杨丁之前信他的,但现在看到他这幅嘴脸,头皮一阵阵发麻。
他能看出来,他身边邻居亲友自然也能瞧出来。
「这个张大嘴他乐啥呢」有人嘀咕着,「死人是件可笑的事吗」
「他本来就这样」有人轻哼,「这一路走来,到处都是死人,咱们心里慌得跟什么似的,唯独他跟没事人一样遇到好看的姑娘躺在路边,他还要摸上一把」
「真的」杨丁一惊,「你何时瞧见了」
「就是来的路上啊」那人回,「他瞅没人的时候干的我刚好到墙角小解,瞧见了」
「不止他一人这样」孙甲轻哧,「他身边那一伙全都这德性,顺手牵羊趁火打劫的事没少
干反正吧,我瞧着这伙不是什么正经人老伯,你是见多识广,你说,他们像是咱们普通老百姓吗」
他看向旁边一位须白皆白的老人。
老人摇头「老朽早就觉得不像了你们到现在还看不出来吗咱们是想着救家人的命,人家想的是围攻皇宫杀太子啊」
「说什么呢」那书生见几人嘀嘀咕咕的,凑头过来细听。
「我们说不想平白送死」孙甲大声道,「咱们今日之举,为的是让家人活命咱们把这脑袋系在裤腰带上来这儿,可不是要跟谁拼老命的只要朝廷答应放圣女出来,给咱们瞧病,这事就了结了没必要真跟他们打起来」
「就是啊」他身后几人一齐附和,「这要打起来,那可真成了谋反了要满门抄斩的能和平解决,还是不要动手的好」
「对啊听方才那位王爷话里的意思,好像都打算放人了他们怎么反而先动手攻击皇宫禁卫了这样一来,事情岂不是更糟糕」
「糟糕」书生怒道,「你们还真是目光短浅你们以为围在这里嚷嚷几句,那些高高在上的权贵,就真的那么听话,放了圣女吗做梦这事本身就是那无良太子自己搞出来的他就是要拿咱们这些平民的命,为他挡灾避祸我们死得越多他越开心,才不会主动把圣女放出来呢」
「就是」他身后一堆人大声附和,「你们怎么到现在还看不透火候难不成,非得等到刀割到自己脖颈上才觉得痛要想救出圣女,就得大家同心协力闯宫你们想袖手旁观,坐享其成也便罢了,还在后头说这些风凉话不觉得丢脸吗」
「这个时候,方显男儿本色」书生振臂高呼,「我等想活命,就得先拼命大家一起冲啊若打不赢这场仗,又如何能令朝廷屈服,放圣女出宫」
「冲啊」他身后一堆人嗷嗷叫着往冲。
有一些热血民众被带动,也跟着一起冲过去。
杨丁等人却都未受蛊惑,站着未动,只将目光齐唰唰的落在了书生身上。
书生跟张大嘴一个德性,跑到一半不跑了,只撺掇后面的继续往前冲。
可惜,后面的人,却远不像他想像得那么多,大多数人都站在那里踌躇观望,满面犹疑。
「你们都干站着做什么」书生怒叫,「快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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