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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章 秋晚山满枫
    还没有出老铺街,马车便停了下来。杨帆坐在马上,自然看得到,那个白皙的男子是何人。今日,朱启特地换上了一身白衫,云纹水袖,胸前青竹,拿着一柄黄纸伞,似乎在遮挡那阳光。

    他的手中牵着一个小孩,扑棱着大眼睛看着高头大马上的杨帆。

    “亘儿,把手从嘴巴里拿出来。”

    “是,皇爷爷。”被牵在朱启手里的小皇子,有些委屈地将手从嘴里拿出来。朱启低着头,道:“多大人了。老子和你差不多大的时候,都敢一个人跑出王府闹去了。”

    “皇爷爷,那个骑大马的就是杨帆吗?”

    朱启眼睛一眯,道:“以后再让我听到你敢直呼这个名字,我就罚你一天不准吃饭!”他牵着小皇子往马车上走去。小皇子今日的打扮,也是很低调,一件浅蓝的小褂衫,一双黑色布鞋,小步子迈开来,有些不情愿地往前走去。他不想往前走了,这皇爷爷比自己的父皇还要可怕,他想母后了,便想回宫了。只要回宫,他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太子。

    现在,还没半个时辰,便被身边这个皇爷爷训斥了两遍了。

    “以后要叫先生,知道吗?”朱启听了脚步,等着杨帆过来。

    杨帆牵着马,缓缓上前,问道:“宗令有何事吗?若是无事,还请让一让,在下急着出城。”他明白,朱启过来,一定没有什么好事,便不想与之多纠缠。

    “呵。你觉得这地方出了来找你这尊大佛,其他人本宗还会在意吗?”他感觉到阳光升起来了,刻意调整了一下伞的方向,来遮挡出射过来的阳光。

    “不知宗令大人找在下所谓何事?”杨帆知道,准没有什么好事,便提前打了支预防针,“若是让在下为难的。还请宗令大人能够见谅,容在下难以从命。”

    “在下要带着这位族中子弟,一同去金陵,恰好能够和你一道前去。怎么说,不为难吧?”朱启收了伞,忽然眉头一挑,道:“行之?你为何在这里?”

    帘子来起来,车内的行之探出头来。拱手一礼,道:“在下辞官回乡,与杨帆兄弟顺路,特来一聚。”他笑了笑,“没想到宗令大人也要前往金陵,真是巧了个巧啊。”

    朱启也是一笑,“确实很巧。没想到还能够遇到你。”他朝着行之拱手,道:“这位族中子弟,还请行先生多多赐教。”

    马车再次多了一架,一匹马。三驾车,缓缓驶出老铺街。赶往通州。到了通州,便是京杭大运河的源头了,一路向南,走水路比陆路更安全,也更快捷。一般南下,都会选择走这条古水道。也是唐以来,一条重要的河道。

    时至金秋,马车缓缓驶至通州,夹道红枫满山。杨帆骑着黑马。一副悠然的样子。行之将帘子撩起,看着满山红枫,诗兴大发,道:“当初闻沁园春?帝颂。便知杨帆不凡,怎么样,今日再来赋诗作词几句?让在下也领略一下您的文采?”

    “岂敢在行之先生前卖弄文采。”

    “恕在下直言,在下作诗不如作文,作文不如评诗。”他笑道,“今日你若不作诗词一首。真的是对不起这满山的红枫了。”

    杨帆黑马前行,勒住缰绳,笑道:“既然行之先生都这么说了。在下若是在推辞,倒是显得有些做作了。既然去年雪冬,填词沁园春。那今日也填首沁园春如何?”

    “哦?难不成你就这么自信,能够超过自己的那首帝颂?”

    杨帆笑笑,抄了老毛的两首词,还真是每次都是那么应景,便朝着红枫望去,吟道:

    “独立寒秋,江河南去,独望山头。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漫江碧透,百舸争流。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怅寥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携来百侣曾游,忆往昔峥嵘岁月稠。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曾记否,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

    “好!好!好!”行之站起来,竟忘记自己还坐在车内,一下就撞在了车顶上,不过还是遮掩不住内心的惊喜。鼓掌而道:“这次词填得,不像是您新作的吧。细细体会,少年阳刚,那种桀骜、那种目中无人的风采,看来是年少气盛时所作吧?”

    “难道我现在老了?”

    “哈哈。也是,看来是虚实结合,远近相衬。作词能够有杨帆你这样魄力的,也是有寥寥几人可比了。苏辛都莫出其右。”

    朱启的声音从马车内传来,“哼。前首帝颂,也就罢了。此首都粪土万户侯了,杨帆你真当是有本事啊。”封侯万户,似乎是所有为臣者所向往的吧。他杨帆一句词,上阕问天问地,谁主沉浮,下阕粪土万户侯,最后结尾一句浪遏飞舟,更是点睛之笔。这篇词气势恢宏,不减那沁园春?帝颂,若是传至京城,定然又在文人大夫之中,引起一番赞不绝口。

    朱启呵呵一笑,若是真的传到京师,那朱由检的肺不得气炸了。原以为削了爵位,挫挫杨帆的锐气,没想到人家志不在此,还将这比这样有名无实的伯爵更有权势的万户侯数落了一遍,那你还能说什么?

    行之从中取出一卷白宣,拿出笔墨,又让杨帆重新反复地吟诵好几遍,才把这沁园春?枫给完全抄录下来。反复琢磨,念了好几遍,感觉非常对胃口。

    只有朱启,在车内不以为然。无论是那帝颂也好,还是今日的这首即兴之作,朱启都若有若无地感觉到对于皇权的藐视。这是很糟糕的一件事,所以他有些烦恼。

    杨帆的那忠义,不对君,而是大忠。忠于已心,忠于大明江山。他已经不在乎,究竟圣上是如何看他的,所以,他敢,他敢随意地放弃了爵位。他来金陵,是有所为,并不是逃避。

    这,是朱启从这首词中读出来的内容。

    他小声呢喃道:“杨帆啊,你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本卷终)(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