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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1章 雷震子
    “轰!”

    渡口响起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红红火光瞬间冲天而起,将黑暗的河面更是闪烁夺目,惊心动魄。

    就在白光虎驮起封弋,和扶奚、唐千玺一起破开游舫仓顶,直冲云天之际,游舫倏地被一种火器炸得四分五裂。

    三人同时运起护体真气震开势力减弱的及体铁片,再次移身落到渡口岸处,闻着空中弥漫的火药气味,看着江面上燃烧的残破游舫,仍然心有余悸。

    已是深夜,天地本是一片漆黑,但江面燃烧的火光照得渡口甚是通红。

    暴风雨平息下来,变成漫天的细小雨丝,天边一角不时闪起电光,显示风暴仍在耀武扬威,只是转移了地点。

    封弋收摄心神,从白光虎虎背上下来,感激地抚摸着白光虎的虎首,心忖老白的灵应比他的精神念力更厉害。

    幸好是白光虎提前发现,否则他们三人即使不会炸死,也会烧成重伤。

    这一着确是凶毒绝伦。

    三人暗抹一把冷汗,想想也觉得险至极点,生死真是只是一线之隔。

    扶奚远注闪闪泛光的燃烧江火,迎着夜风,衣袂飘飞,俨若凌虚御风的仙子,纤指轻挽被风拂乱了的几丝秀发,姿态优美至没有任何言语可作形容。倏地美目一亮,像是想起什么,神色凝重地道:“雷震子!这是唐门独一无二的雷震子!”

    封弋一震,朝高挺耸立的唐千玺望去,这位唐门未来接班人神色平静,没有对扶奚的证实表示否认,其外表仍是那威武不凡,予人强大的信心,像是没有人可以击倒他似的,忍不住道:“大胡子,难道唐门真的有内奸?”

    唐千玺目光投入大江之上,脸上现出坚决的神色,铿锵有力地道:“唐门自创立之日起,从未出现一个内奸,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将来更没有。船上爆炸的确实是唐门如假包换的雷震子,但是唐某可以肯定的说,唐门现在还没有出现如此先进的计时炸弹。”

    封弋与扶奚动容地对视一眼,显然同时被这个新鲜的火器名称所震撼到。

    唐千玺长长呼出一口心头的闷气,解释道:“普通炸弹是直接点燃火线便可引爆,而计时炸弹则是用一种办法,人为地设置引爆时间,到点后便会自动地点燃导火线爆炸,其中设计难度最高的是计时器与引发装置。”

    扶奚现出若有所思的神色,疑惑地道:“难道火轮教里面还有能人比唐门更精通此类神术?”

    唐千玺双目闪闪生辉,坚定地道:“当今天下除了唐门,还有一人,绝对有这个能力。”

    扶奚道:“是谁?”

    唐千玺一字一字咬牙道:“鬼医只丙卫。”

    封弋露出有点不能置信的表情,失声道:“大师兄?”

    孙古道在隐居药王谷著写医学巨作之前,医行天下时,收了两个徒弟,并将一生本领倾囊相受。

    按年纪,封弋应该叫他们为前辈;但按师门则是叫他们为师兄。

    大师兄只丙卫,人称鬼医,游历四方行医。二师兄孟冼,人称目前担任太医署太医令。

    他们一个在朝,一个在野,各自功成名就。

    唐千玺现出回忆的表情,缓缓道:“想必你也清楚,火药是由东晋小仙翁葛洪发明,经药王孙古道改良后,才有今日之完美配方。十八年前,我父亲受到黑客偷袭而伤及肺叶,十分严重,不得不邀请了鬼医只丙卫到唐门来救治。在其过程中,家父借机将当年华佗给武圣关羽刮骨疗毒时保留下来的唯一一份手抄原版‘麻沸散’处方,与只丙卫交换了火药配方。之后,经过唐门多年的秘密研发,才得以有了雷震子。”

    雷震子一经出世,立时令北漠双雄突厥与契丹人闻风丧胆。

    扶奚双目掠过惊讶神色,旋又回复平静,淡然处之的道:“看来鬼医只丙卫加入火轮教已是事实,说不定‘须陀丹’也是出自他手。”

    唐千玺头痛地道:“谁又能想到火神圣君李贤早有算计,对付你们二人居然做了两手准备。然而更让人惊讶的是,鬼医只丙卫装置计时雷震子的手法堪称完美无暇。如今细想起来,此着最巧妙之处除了神奇的计时器外,还能让我们三个修行强者皆无任何察觉,不知道究竟这计时器究竟是何神秘之物做的呢?”

    封弋的思维活跃起来,沉吟片刻后忽然灵光闪现,眼睛一亮,兴奋地道:“塔香……不错,一定是回环盘绕、悬垂如塔的塔香!凭小弟多年对多类植物的研究,我敢断定船仓内混合在蒙顶石花茶香的神秘香木,应该是‘崖柏’塔香。”

    扶奚深黑如夜空亮星的美眸看向身侧的封弋,讶道:“‘崖柏’塔香?”

    封弋点点头,欣然道:“古人云‘千年松,万年柏’,此万年柏指的便是珍稀罕见的崖柏。崖柏不同于常见的香柏、寒柏,据《神农百草经》记载,崖柏高油量、花香味,汲天地之精气,积万年之香气,取万木之气韵,比荒古之万寿。其体型相对较小,外形流畅自然,多为扁平细长,当它燃烧时,不仅在时间比上品的沉香、檀木更耐燃持久,而且还会散发出温和淡雅、安魂定魄的香味,因此素有‘仙香’或‘长寿香’之雅称。然而,崖柏在高山悬崖岩石的缝隙处生长,多数枯死上百年,甚至是上千年,极其难觅,不知道我大师兄是从哪里找到的。”

    唐千玺恍然明白,哑然苦笑道:“崖柏大名早有耳闻,甚是想一睹其真容风采,没想到生平第一次相见却是以如此惊心动魄的方式。”

    扶奚有感而发,露出凝重神色,道:“虽然这次大难不死,但真正的危险尚未完全解除,以后我们每走一步都要万分小心。”

    唐千玺回复了一贯视天下人如无物、倨傲里带点霸道的神态,不屑地道:“既有大哥与封弋助你并肩作战,任他邪教高手尽出,怕也奈何不了我们。”

    封弋苦笑道:“二位,眼下深夜凄冷、江风寒瑟,绝不是讨论专业学术与防身术的最佳时机,小弟觉得为今之计最为紧急的任务是先找一个地方安窝落脚。”

    唐千玺、扶奚双双点头认可。

    三人正在苦思何处安窝之际,恰好嘉陵江面上远方驶来一只大放光明的海鹘舰船。

    海鹘舰仿照善于穿风掠浪的水鸟外形设计与建造,体型不大,头低尾高,前阔后缩,适于滑浪破风,虽比不上水鸟的灵活,但胜在航行稳定,船体坚实。最特别是左右置浮板,减轻了船体的横向摇摆。

    在蜀地剑南道,能拥有此等豪华舰船,除了军队外,当然只有唐门。

    扶奚侧首瞧向唐千玺,神色静如止水地道:“大哥,找你的人来了。”

    话落,舰首甲板上已传来一把洪亮的声音:“少主,是你吗?”

    唐千玺轻叹一声,知道这回逃婚大计已告夭折,朝飞快驶来的海鹘舰,朗声道:“小刀,我在这里。”

    船上之人大喜,立即敦促十几名水手加快速度,自己则是迫不及待地纵身跃起,凌空御气,迅如驰电,飞往渡口处。

    大概三息之后,那人便已超越海鹘舰,提前抵达渡口,在距离唐千玺三步远的位置停了下来,满脸兴奋、喜悦地道:“少主,小刀终于找到你了。”

    三步距离,这是主人和佣人最合适的谈话距离。

    太近,会让主人没有安全感和威严感。

    太远,则让主人说话的声音过于费力。

    封弋与扶奚同时朝这位二十许岁左右的青年男子瞧去,只见他高挺瘦削,肤黑齿白,予人铜皮铁骨的硬朗结实印象,骤看长相平凡,但笑起来时很好看,透出一种懒洋洋的洒脱,令人很容易生出好感。

    此人正是唐门戒律阁唐震之子,新起之秀唐小刀。

    唐千玺看着自幼一起长大,情如兄弟的唐小刀,心中涌起一阵温暖,但脸上却是毫无表情,淡淡地道:“辛苦你了。”说完,便转向封弋、扶奚,邀请二人一同登上正在靠岸停泊的海鹘舰。

    当夜众人于海鹘舰船之上休息,各自都睡了一个安稳觉。

    一夜无话。

    漫长的一夜终于成为过去,便像以往无数的夜晚。

    第二天,早上,东方已隐见日出前的霞彩。

    一觉醒来,神清气爽。

    狂暴的大江转趋温柔,风平浪静,令人无法想象昨夜厮杀的情景。

    趁唐门子弟在船上忙活起来,准备早膳之类的事情时,封弋独自一人置身于仿如楼房之颠的船顶处,双手扶栏远眺,山水风景尽收眼底,一股轻松写意带点懒洋洋的感觉,涌上他心头。

    看着江水微波荡漾,颇有刚从梦中醒转过来的奇异感觉,心中更是充满对生命奇异的体会,大感不负此行。

    完了!

    出谷游历的日子可说是刚开始,但他与世不争的悠闲日子却是彻底的完了。

    他已失去了自由。

    不过幸运的是,这一路走来,他恋上了扶奚,结交了唐千玺,体会了爱情与友情。

    足矣!

    正是这种没法掌握命运、浮沉不定的感觉,令他深切体会到生命中不同的苦与乐。

    久违的独处感觉,让封弋觉得自己还是那个自己,只是心境却有今昔之别了。

    扶奚神采奕奕地娓娓走来,站在封弋旁边,香肩只差两寸许便会碰上封弋的肩膀。

    封弋感应到扶奚处于这么亲近的距离,心中涌起无限的温柔。

    气氛立时生出微妙的变化,一片奇异的沉默。

    扶奚衣袍轻轻飘扬,神情写意,以古怪的神情凝视着封弋,似欲打破这“无声胜有声”的氛围,有若天籁的甜美声音响起,道:“早安。一个人在这里在想什么呢?”

    封弋别头往扶奚瞧去,入目是她的灵秀和优美至无可比喻的轮廓线条,秀发半掩着的小耳朵晶莹洁白,更传来健康的发香,一时如屐仙境,自然地凑到她耳旁轻声道:“我在练习没有你在身边的日子。”

    以扶奚的修养,也禁不住芳心轻颤,失声道:“什么?“

    封弋极其艰难地回首,以此想掩盖眼神里显现出来的离愁别绪,再次远眺江水,视野内早起的渔民开始缓航河面,长长吁出一口气,黯然道:“分手告别的时候到哩!”

    扶奚唇角破天荒地飘出一丝温柔的笑意,没有说话,回想起两人相遇以来的一幕幕,心中百感交集,忽然做出一反常态的人生重大决定,转过玉首,微微抬头,趁封弋还在因为即将离别而失魂落魄时,以迅雷不疾掩耳之势蜻蜓点水般地轻轻亲吻了一下他的侧脸。

    顿时,封弋懵了,心神剧颤,魂为之销。

    火热股的感觉扩展往他全身,每一个毛孔都似在张开欢叫,像是一种幸福的焰火烧遍了他的心灵天地,而他的幸福就在身旁伸手可及之处。

    封弋转脸瞧向扶奚,难以置信地深深凝视着她,再记不起人世间的任何事。

    扶奚虽然给人不苟言笑的感觉,但是,她的脸皮是极薄的。

    扶奚发觉自己的心在剧烈抖动着,似要说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目光因避开封弋而垂视下方,张开小嘴轻轻的喘息,俏脸已然烧了起来,白皙的玉颊各现出一团红晕,神态本身已充满了诱惑力。

    封弋一种从未对扶奚有过的冲动支配着他,突然间,他失去了控制的能力,更感到任何语言都不切合眼前的情况,探手便想要把扶奚紧紧搂入怀内之时,谁知扶奚娇呼一声,似乎早已预知,早有防备,盈盈羞涩地转身逃去。

    仙心难测,大感刺激。

    封弋呆望着香影远去,心中涌起奇妙的滋味,更晓得自己将永远忘不掉她偷袭亲吻自己的动人感觉。

    这尚是他首次和扶奚的“亲密“接触,如果是改成自己偷袭对方就最好不过了。

    最难消受美人恩。

    封弋晕眩的感觉消失了,取而代之是另一种全新的感觉。

    整个人都变得轻松起来,露出得意而幸福的笑容,心忖自今日起洗脸时会不会不洗左脸呢?

    这一天,对封弋来说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来到这个世界十八年,第一次有个非常漂亮如仙女下凡的女人亲了他一直很英俊从未被超越的左脸。

    封弋回过神来,喜不自禁地朝宽阔的江水大喊一声。

    这一刻,他晓得自己可以为她做任何事,作出任何的牺牲。

    这一幕,也刚好落入不远处正在船尾钓鱼的唐千玺眼里,无奈地轻叹一声,虽然有失落,更多的却是祝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