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弋心内亦不由得叹服。
虽然他的老底被对方拆穿,又被强大凶悍的刀气所罩住,却没有表现出半点惊慌的样子。
反而若无其事地微微一笑,道:“好眼力!不错,眼下我受伤确实不轻,但是你不要忘了,我还有另外一样本事。呵呵,给个建议,你还是俯首就擒吧?”
匐俱记起浮托的提醒,双目射出前所未有的精芒,道:“相传符印之术能在言笑间制人心神、杀人于无形,若真是如此,那就让我在开眼界,一睹为快。”
他虽久居大漠,但也有听说过符印念师之异能奇事。
全场蓦地静了下来。
匐俱知道不能让封弋出招,提聚魔功,一声狂喝,其声威有若猛虎出林。手中红月弯刀毫无保留地全力出击,暴出一团黑雾,旋即扩散开去。
光亮顿时消失。
斩尽光明。
这一刀尽得“黑宙大法”之精髓。
红月弯刀似将所有光亮吸尽,自身也变成了黑色,而且令整个刀气网罩也登时变成黑色的封闭空间。
这一刀气势胜前十倍,几乎发挥出所有潜藏的力量,无声无息,无影无形。
封弋夷然不惧,全身衣服无风自动,衣袂飘飞。
眉心间的天眼印痕亮了起来,泛起玄奇的蓝芒,挥洒在身周这片黑暗空间之中,无比自信、无比傲气道:“抢占先机又如何?结果还不是一样。”
说着以虚空为布,以念力为墨,以手指为笔,开始纵情书画符印。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水符!
黑暗的空间里出现了无数晶莹剔透的小水点,像夜空里的星星一闪一闪,不约而同的从四面八方朝封弋汇集过来。
继而化零为整、万点归一,幻生一条粗壮的、游动的实质性慑人水龙,迅如电闪般以没人可看清楚的速度,直接冲向黑暗中惊雷掣电的的红月弯刀。
以匐俱的擅于隐藏心意,脸显讶色,心中狂震。
这么怪异的符术,以他的实战经验和见识,确实从未遇过。
但他终是突厥排名第二的杰出人物,毕竟道行深厚,在此关键时刻,连忙收摄心境,全神贯注地立把黑宙大法提展至极限。
此时,红月弯刀去势已定,无可变招。
匐俱显出他悍勇无伦的本性,坚决地一往直前硬撼撄锋,除此见个真章外,再无化法。
红月弯刀无论远攻近斗,均是厉害无比。
其气势在此刻达至平生以来最巅峰的状态,凛然直有三军辟易之威、君临天下之雄。
蓝色的水龙,黑色的弯刀,分毫不差地击个正着。
“砰!”
气劲自交击点扩散开去,既好看又是诡异之极。
鏊战至烈,令天地为之颤抖。
封弋脑际轰然如闷雷炸响,旋即喷出一小口鲜血,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他没想到匐俱的战斗力比想像中要强悍许多。
前些日子在离恨天,修行重点在于培育炎黄圣体,而精神念力方面除了领悟水符、风符之外,其他并无太大进展。
匐俱狂喜万分,旋即压下心中气血翻腾,巧借反弹之劲卸去不少气劲。
同时亦翻身冲天,双目紧瞪着眼前这不可一世的封弋。
再次狂喝一声,红月弯刀在颤动震鸣中凌空劈斩,神态有若天神下凡。
狂猛的刀气,立即潮涌过去。
“来的好!”
封弋仍是卓立于横枝之上,激起好胜之心,双手再次比划着,书写着。
一道火符生成。
虚空亮起一团火球,呼的一声斜斜上冲,准确无误地正面迎上匐俱的红月弯刀。
接着是连串轰隆的爆响,声势骇人。
红烟弥漫全场。
视野不清,但战斗却一点没有停缓下来。
匐俱脸色变得难看,心中涌起说不尽的愤概。
再斩!
红月弯刀形如蛾眉弯月,体泛红泽,以黑宙大法炼就“朔月”刀法,尤以气势见长,故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而封弋的符印之术,虽然极其消耗精神念力,但其好处在于只要能够捕捉天地自然之规律痕迹,便能取用天地元气为之所有,而天地元气又叫玄母之气,比人体内吸收玄母元气而转化生成的元灵之气要强大的多。
是以,符印之术生成的力量是天地自然之道,要远远高于他人体之内的元灵真气。
心念电转于此,匐俱暗忖如若狂风暴雨般的猛攻都不能取胜,那他除了束手就擒,就只有再次落荒而逃这唯一选择了。
倏地,刀光敛去。
黑雾、红烟也都全部散去。
匐俱跌退倒回原地,再没有任何动静。
他的嘴角不知溢出了多少鲜血,整个下巴、衣服都沾满了血丝。
他每刀击出,封弋总能轻描淡写的狙击正面攻击,同时还封死所有后着,教他不能朔月刀法淋漓尽致地把威力发挥出来。
此消彼长,封弋连环施展出水符、火符、木符的不同自然实像,均已臻达天道仙境,去留无迹,不仅教他完全无法捉摸应付,而且只有招架之功,再无还手之力。
匐俱心生气馁,一脸颓丧。
刚才的霸气与傲慢早已消散,他不得不重新评估眼前这名不见传的南方小儿,实是永远无法击倒的符印大宗师。
封弋的俊脸重见天日,看着与之对峙的匐俱,空明的心灵一丝不漏地把握到匐俱体内所有变化。
他知道对方在猛攻之后未能取生,便只好一边在内息休养伤势,一边在谋划如何逃跑,不由会心一笑,哂道:“叶护,是否黔驴技穷了,尚能战否?现在轮到你接我一招风符。”
匐俱冷喝一声,道:“符印念师,不过如此。你有本事,尽管放马过来。”
封弋一声仰天长啸,漫不经意地书写出风符。
起风,刮大风。
四面八方掀起奇异的啸响。
匐俱一脸惊讶,立时心神失守。
他发觉自己对封弋的认知大错特错,已身全被对方的精神念力所控制着,就若有条无形之线,将两人缚在一起那样。
这种情形下不要说取胜,就是想以黑宙大法逃走亦是有所不能。
封弋嘴角逸出笑意。
赫然一道狂猛无俦的蓝色龙卷风暴,挟起无坚不摧的毁灭性风力。
匐俱大叫一声,猝不及防的瞬间被其吞噬其中。
风暴如同陀螺疯狂地旋转着。
匐俱陷入类似圆柱的风暴之中,仿若变成了笼中之鸟,虽有振翅高飞之想,却闯不出那区区之地。
一时之间,身不由已的胡乱跌撞着,同时又被四周如同渔网般的劲风切割着。
饶是如此,他却自始至终没有哼出一声,咬着苦撑着,保持着灵台的一丝清明,极力寻找着出口风眼。
他知道封弋并不想真的杀死他,而是想从心神上打败他、困住他。
想明此点,他也不用担心性命之危,而是一心一意地想要逃离。
匐俱猛一咬牙,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雾,将体内潜能逐分释放出来,功聚全身,顺应风势,猛地从风眼中冲了出来。
接着,从天空重重跌落在地,脸色苍白如纸,浑身颤抖不已,大口大口急剧地喘着气。
再无还手之力。
封弋呼出一口气,让有些头晕的大脑清醒一些,刚才他也消耗了很多的精神念力,识海也受到了不轻的创伤,但整体要略好过于匐俱。
看着浑身是血、毫无危险的匐俱,精神一振,笑道:“猛虎变病猫,现在应该老实听话了吧?”
匐俱横眉竖起,怒目以对,憋着一口硬气始终不求饶。
刚才他通过咬舌,激发自己的潜能,冲出风眼时已然耗尽了全部真元,再加上风符之力的霸道侵蚀,显是受了很重的内作,就连修为境界也倒退为枯荣境,功力大受折扣,而且短则半月不会恢复至巅峰。
封弋并不介怀,飘身落至匐俱面前,出人意表的潇洒哂道:“不错,是条汉子!但是,你真不该来中原当强盗,很危险,很危险,很危险。好话不过三遍,记住了。”
匐俱心里记下的并不是“中原很危险”这句话,而是满满的愤怒与仇恨。
封弋忽双目一瞪,道:“走吧。囚犯应该有囚犯的觉悟,自己还不起身?难道还要我搀扶你一下?”
这时,突然一道美妙的女子声音传入耳中:“小子,放了他!”
命令式的口吻,低沉婉约的声音。
不怒自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