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红,太阳升。
再漫长的黑夜终是有光明的一天。
虽然女娲石丢了,但裴习习却康复了,仍是一件值得庆喜的事情。
虽然唐千印仍然双目失明,但并不影响他继续修行,这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封弋辞别唐千玺之后,心情大好地立即踏上了去蜀山的路途。
这是扶奚的嘱托。
虽然确实有些忙,但活的很充实。
以前一起想着如何活下去,现在是怎样活下去。
在广袤深邃的天空中,阵阵长风吹得他衣衫飘扬,似欲乘风而去。
这种腾云驾雾的感觉他已非常熟悉,令他气满志得。
脚下美景尽收眼底。
倏忽间,看到了前方的直坐耸入云的蜀山五指峰,他忍不住开怀大叫一声。
蜀山,我来了。
蜀山的朋友们,我真的来了。
……
蜀山脚下。
赵无忧与蓝沫向西疾行,时不时地发出欢声笑语。
倏地,天地莫名变得异常安静,不管是天上飞的鸟儿,还是地上爬的虫儿,甚至连树木都像是屏住了呼吸,停止了动作,隐隐有种大气都不敢出的沉闷与压抑。
蓝沫心里升起一丝不安,率先停下了脚步。
她用神识环扫四周,明明感应到有人在监视她们却没有发现任何人,这让她非常惊骇,因为灵觉清楚无误地告诉她有情况,然而神识却察觉不到。
蓝沫心神遽震。
这个意外的结果只能说明,对方是个修为极高的强者,境界与实力绝对远远高于自己。
赵无忧也停了下来,也感觉了四周死寂般的安静有些诡异。
蓝沫本能地护在赵无忧身前,喝道:“是谁?装神弄鬼算什么本事?”
有风传来。
急风。
只见三道人影脚不沾地,快如鬼魅,毫无困难的在林木间以奇异的姿势,疾似狂风的朝她们飘翔而至。明明是数十丈之外,眨眼却已至眼前。
蓝沫与赵无忧往后各退了几步。
似从天而降、乘风而来的是一位老者,脸容古拙,两鬓添霜,却没有丝毫衰老之态,浓中见清的双眉下嵌有一对像宝石般闪亮生辉,神采飞扬的眼睛,配合他那均匀优美的身型和渊亭岳峙的体态,确有不可一世顶尖高手的醉人风范。
在他的身后约隔三步距离的随从,乃是一位嘴角挂着一丝浅笑的妖异俊男和一位低头只顾把玩右手指戒的神秘美女,她的指戒赫然是一只紫红色的蜘蛛。
那老者看着眼前的两个小姑娘,悠然自若的微笑道:“小姑娘,你是在找老夫吗?”
蓝沫在他的眼神打量下,似有一股无形的压力令自己有些紧张,有些畏惧,轻呼一口气,强力使自己稍作乐镇静,道:“敢问尊者何人?”
老者淡淡道:“大家都习惯叫我‘火轮邪王’。”
大名一出,自有一种压得人透不过气来、不可一世的气概。
蓝沫与赵无忧心神剧震,面面相觑,彼此都看到对方眼内的惊骇,以及呼吸的急促。
火轮教的副教主火轮邪王怎么会出现在蜀山脚下?
他要做什么?
蓝沫像想到某种可怕的事情般脸色微变,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嗫嚅道:“你……你想做什么?”
火轮邪王气定神闲的道:“本王听说长信公主来蜀山了,特来邀请她去火阳宫做客一叙。”
他的声音雄浑悦耳,语调虽然平静,但自有威严,自然而然有种让人甘心顺从他的强大感染力,令人不敢推辞。
蓝沫与赵无忧顿时明白过来了,脸色大变。
火轮邪王往赵无忧惶急的花容看去,温和地道:“无忧,如果本王说是你父王赵桢的皇叔赵暄,你可相信?”
赵无忧仍末从刚才的震骇中回复过来,突然听到他火轮邪王的真实身份,又是一惊,脸色十分苍白,嘴唇轻轻颤动。
连蓝沫以及他身后的楼重峰与祇夜也都惊呆了,显出讶异表情。
他的身份无疑是晴天霹雳。
赵暄是太宗皇兄韩王之第七子,当年太宗发动玄武门政变之时,他刚满三岁,后被一神秘人救走,永除赵氏皇籍。
此事在皇家档案中有明确记载。
赵无忧呆立当场,她万万没有想到居然在此遇见这位皇叔公,同时也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就是火轮邪王。
他是韩王遗子。
他也是名副其实的邪王教皇。
难怪他要扶持先太子赵桢光复正统。
或许是因为血脉关系,赵无忧见到他感觉有一丝亲切。
因此,对于火轮邪王的真实身份,她在心底还是有些相信的。
火轮邪王沉吟片刻,微笑道:“好孩子,不用怕。桢儿他十分想念你。”
赵无忧急喘几口气,勉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起来,盈盈走了出来,与蓝沫并排站在一起,嘟起带点孩子气的小嘴,不屑的道:“骗人。他若是想念无忧,早就过来看我了。”
火轮邪王像是有用不完的时间,没有露出任何不耐烦的表情,解释道:“你知道的,他很忙。”
赵无忧没好气地道:“有您忙吗?”
火轮邪王莞尔一笑,道:“这不是托皇叔公亲自来接你来了吗?”
赵无忧心中一动,道:“不敢。”
火轮邪王悠然道:“孩子,跟叔公走吧?”
赵无忧咬着下唇,犹豫了。
蓝沫在旁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道:“公主……”却欲言又止。
赵无忧惊醒过来,道:“无忧现在还不能跟你回去,因为我先要见我先生。”
蓝沫松了一口气,她总感觉有些怪异,似乎哪里有些不对,但一时之时又说不出来。
火轮邪王有些失望,有些意外,道:“先生?”
赵无忧一双乌灵灵的妙目,滴溜溜的转了两转,道:“是的,他叫封弋。您应该有听说过吧?他可是上了你们‘火刑公令’黑名单的大敌。如今他现在在蜀郡,无忧要去找他。”
火轮邪王冷哼一声,道:“自你出生以来,你们父女已经分别了十六年。在你心中,莫非一个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先生,难道比你的亲生父王还要重要吗?”
赵无忧凝神打量着他,从容笑道:“您这样的问法,是不是有些冒昧?先生一定是真的,您……或许也是真的,但是您说的那位父王未必是真的。”
在她心中,一直认为身在火轮邪教的赵桢不像是真的,虽然她没有亲眼见过,但是他的为人与事迹在整个朝野的口碑是极好的。
她实在不敢相信,也不敢承认她的父王是个邪教大魔头。
他在她心中的位置与美好形象,也不想被邪教圣君而玷污。
因此,她的内心是抗拒这位传闻起死复生的父王。
然而有时候她又想真的和他见上一面,看着他的面容,听着他的语音,感受一下那番天伦父女之情。
即便他果真是假的,她也心甘情愿,绝不后悔。
火轮邪王对她的心思当然猜测不透,轻叹一声,道:“女大不中留啊。”
赵无忧俏脸各升起一朵红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火轮邪王神态仍是一副轻松写意的模样,悠然自若的道:“你不用去蜀郡了,他应该在唐门。”
赵无忧美目圆睁地凝视着火轮邪王,一脸兴奋,雀跃道:“真的?太好了,蜀山离唐门要近了好多,也就是说很快就要见到先生了。”
火轮邪王不为所动,若无其事的道:“但是你不能去唐门,只能跟叔公回火阳宫。”
赵无忧还想使性子抗议时,火轮邪王已经笑容收敛,沉声道:“此事由不得你。祇夜,拿下。”随后又补充一句“别伤了她。”
祇夜领命,往赵无忧走了过去,步法灵动变幻。
龙吟一声。
蓝沫亮出犹龙剑,毫无畏惧地遥指火轮邪王,面罩寒霜,一双明亮的美目却闪动着充盈智慧的神秘异芒,冷然道:“邪王终于把你伪善的面具摘下来了。一心想要劫持公主,何必又要惺惺作态呢?邪教就是邪教,所作所为真是让人恶心!”
火轮邪王一副不以为然的神色,沉声道:“即便是你师父裴浅妆亲来,她也不敢用这种口气和本王说话。念在你是愚顽小辈,暂且饶你不死。”
蓝沫欲语还休,最后回敬道:“邪王还是把废话省回去吧。今天即便蓝沫战死于此,也不会让你带走公主。”
火轮邪王微微皱眉,双目厉芒一闪即逝,道:“既是如此,为何你还不动手?”语音充满揶谕的味道。
话未犹已,一股强大的气场自他身周不断扩散,把离他只有三丈许远的蓝沫紧紧死锁。
蓝沫骇然惊凛,苦苦抗拒对方不断加强压力的气场,感到心儿狂跳起来,什么镇定功夫都已派不上用场,但是箭在弦上又不得不发,欣然道:“请赐教!”
她只能先发制人,占取主动。
楼重峰忽然站了出来,长衫拂飘,气度不凡,模样看来虽风神灵逸,但总带着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邪气,他向火轮邪王恭敬地道:“重峰替教皇教训一下这不知量力、不知死活的蜀子女弟子。”说着迎上蓝沫的犹龙剑,一出手便掌握了全场主动。
就在蓝沫出剑的那一时刻,祇夜倏地停下脚步,伸出右手,掐住那朵紫红色指戒,缓缓一拉,竟然拉出一根蛛皇丝。
赵无忧大感奇怪,细细一看,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一枚戒指,而是一根紫红色的蛛皇丝缠绕在食指上,形状类似戒指罢了。
蛛皇丝细若毛发,晶莹剔透,轻轻拉起来,竟然长达尺许。
祇夜说了声“公主,得罪了!”
身子像一头豹子般从斜冲而起,蛛皇丝化作八道劲影,仿若蛛网般铺天盖地的往赵无忧洒下去,速度快至肉眼难以掌握,当得上“静如处子,动若脱兔”的赞誉。
状如小雌虎的赵无忧夷然不惧,倏地紫衣闪动,潇洒自如地掠至上天,凭空虚点,指间伏虎环也同时射出,如猛虎出闸般气劲窜出,虎啸山林。
一虎、一豹各出奇招。
蛛皇丝与伏虎环难分先后地或点或劈,或刺或扫,没有人可以形容那使人目眩神迷的美景。
与此同时,蓝沫的犹龙剑与楼重峰的蛟魔锏缠斗在一起。
蜀山剑阵与黑宙大法一旦交击立时化作往两边激溅的金色光点,有如夜幕中的烟花盛放,诡美至难以用任何言辞形容其万一。
刹那间,连串密集的急剧破空声、气劲交击声在山林之中响个不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