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绍站在大桥的门前,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然后又让桥月帮他看看背后,见一切无恙,这才翘起嘴角,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从容的进了门。
大桥正坐在琴案前,左手绕过脖子,捏着右肩,皱着眉头,孙绍连忙讨好的赶上两步,主动的伸出手,替大桥捏起肩膀,一边笑一边说道:“阿母,我来给你捏吧,看看我的手法是不是有长进了。”
大桥偏过头瞥了他一眼,嘴角含笑,却故意板着脸哼了一声:“又是跟葛玄学的?”
“可不是。”孙绍连连点头。经过一个多月的调养,大桥虽然还不能和孙绍记忆中的美人相比,但是风姿已经颇为可观。孙绍跪坐在她的背后,正好将她修长而白晰的脖颈尽收眼底,如果身体再往前稍稍的倾一点,还能看到衣缘遮掩下的锁骨侧影。
“阿满,不是阿母说你,你为了阿母去学这歧伯按摩,一片孝心是好的,可是你也快弱冠了,成天跟这些方士来往,还把他们招进府来,这恐怕不妥,传出去……”
“传出去怎么了?”孙绍打断了大桥的话,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一边不轻不重的捏着大桥的肩窝,一边说道:“阿母是怕传到士人的耳朵里,毁了我这小名士的名声,还是怕传到建邺,断了我的仕途?”
大桥酸痛的肩膀被孙绍捏得又酸又麻,一股异样的舒爽感从孙绍有力的大力上传来,让她有些面红耳赤,孙绍虽然从小和她亲,可是毕竟不是她的亲生儿子,现在又已经快是个成年人了,不仅面容越来越象他的父亲孙策,身上那股男人的气息也越来越接近,恍惚之间,那个春风得意的孙郎仿佛又回到了她的面前,只是和孙策的俊朗相比,孙绍多了几分文雅,多了几分痞气。她被孙绍的话问得一时无语,沉默了片刻,这才推开孙绍的手,将他拉到面前坐好,郑重的问道:
“阿满,你对阿母说实话,是不是……真想做个陶朱公?”
孙绍迎着大桥湛然的眼神,咧嘴一笑:“不好吗?”
“不是不好。”大桥犹豫了一下,“只是陶朱公能够名留青史,并不仅仅是能三年致千金,更重要的是他辅佐勾践卧薪尝胆,击败强吴,你如果现在有心学他,恐怕是一时心灰意冷,时间长了,还是不甘的。”
孙绍眨了眨眼睛,眼神在大桥的脸上停了一下,笑道:“要说不甘,我的确有些不甘。”
大桥看着他,也咧嘴笑了一声:“如何?我就说你不会甘心的。阿满,你要是还想出仕的话,阿母说不定还有点办法。”
“你有办法?”孙绍觉得很意外。
“嗯,你如果真想出仕,我也许可以试一试,虽然未必有用,但不试又怎么知道?只是……你也要有心理准备,你这个身份,估计带兵是不太可能的。”
孙绍没有说话,他摸着下巴淡淡的胡须,目不转睛的看着大桥,大桥被他看得心虚起来,脸颊上飞起两朵红云,嗔道:“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看人,真是太无礼了。”
孙绍无动于衷的看着她,直到大桥快真的生气了,这才笑了笑:“阿母,其实我要当官,也不是什么难事。我说的不甘,倒不是指这个。”
“当官不是难事?”大桥诧异的反问道:“那你不甘的又是什么?”
“我不甘的是,陶朱公离开越国的时候,他可不是孤身一人,身边还带着绝世美女西施呢。”
看着孙绍一本正经的表情,大桥“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转过头对桥英说道:“看,阿满大了,想成亲了。他的心还不小,还想娶西施那样的美女。”
桥英也笑了。
“阿满啊,西施那样的美女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遇到的,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大桥开玩笑的说道:“阿母给你留心着,看看哪家的女儿合适的,到时候给你去提亲。”
孙绍一笑:“本来倒也无所谓,可惜,我天天对着阿母,如果不能娶一个和阿母差不多的国色回来,又怎么能心甘。”
“胡说。”大桥沉下了脸,瞪着孙绍:“你越来越放肆了,居然敢拿阿母开玩笑?”
孙绍一脸茫然:“我有吗?”脸色真诚,看不出有一点虚伪,大桥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这孩子这是怎么了,说话没大没小的,一点应有的礼节也没有了。她正要再说几句,孙绍忽然笑了:“阿母,你又何必生气,我只是打个比方罢了,男人好色,这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夫子都说过,‘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可是天下男人都是好色的,既然是人之本性,又何必遮着掩着?我不妨对阿母说吧,我的愿望也简单,找个美景盖庄园,娶个美人做老婆,喝点美酒,读点美文,做官不做官的,我倒不是很在乎,只要孙家在江东一天,想必还没有人敢欺负到我头上来。”
“看你这无赖样!”大桥又好气又好笑,情不自禁的咄了他一口,随即又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太随意了?
孙绍叹了口气,忽然收了笑容,转过头,目光穿过窗棱,看着窗外被秋风吹得哗哗作响的树叶,神情落寞。他沉默了片刻,自言自语的说道:“怕只怕,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大桥被孙绍突然之间展现出来的神情和略带哀伤的话说得心中一疼,刚才的不快也抛到九霄云外,她捉摸着孙绍话里的意思,也无奈的叹了口气。
两人相对无语,正在这时,府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声,孙绍眉头一挑,大步走到窗前,见府门外停了十几匹战马,十几个矫健的勇士簇拥着一个中等身材的壮汉站在门前,他一愣,转身就要出门,桥月匆匆的走了进来,径直走到大桥面前:“夫人,少主,孙将军来了。”
“哪个孙将军?”
“孙公礼将军。”
孙韶?孙绍有些诧异的看看大桥,大桥也十分奇怪。孙韶虽然是孙策的义子,但是他如今已经自立门户,又身任广陵太守、偏将军,在江北前线,怎么突然回到吴县来了?
“阿母,我去看看。”孙绍匆匆的下了楼,刚进前院,孙韶已经进了门,犀利的眼神在孙绍的脸上停了片刻,黑黑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他大步走上来,双手用力一拍孙绍的肩膀,浑身的甲叶哗哗作响,衬托着他的声音也带了几分阳刚之气:“阿满,身体好了?”
孙绍哈哈一笑,一边将孙韶往里让,一边说道:“兄长怎么回来了,有公务?”
“没有公务就不能来看看你?”孙韶反问道,他吸了吸鼻子,又笑着说:“我听说你做出了新酒,所以特地赶了四五百里路,来向你讨杯酒喝。”
孙绍明知他说谎,也不点破,一面将他往里让,一面笑道:“兄长来得正好,周循兄弟去了建邺,我没了酒友,正闲得难受,兄长来了,正好痛痛快快的喝一场。”
“周循他们走了,不是还有张温他们吗?”孙韶似有意似无意的说道。
孙绍瞟了他一眼,撇了撇嘴:“他们那些名士,怎么会把我这么一个粗人看在眼里。再说了,他们喝酒也不是我的对手,要喝,就得和兄长这样的汉子喝才过瘾。”
孙韶如刀的目光扫了过来,正和孙绍带了三分揶揄的目光迎上,他一时有些尴尬,连忙掩饰的笑了:“说得是,和那些书生喝酒,一点也不爽气,来,我们今天喝个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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