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瑜产子的消息传进孙家,周老太太高兴得直呼阿弥陀佛,脸上喜悦的表情用言辞无法表述。连忙吩咐章嬷嬷准备补品用物,要一并带到王府去。
刚换了身衣裳准备出门,有些日子没来给她请安的五姑娘孙玉溶匆匆撞上来,好在秀珠手快扶住,不然定要被撞倒。
周老太太脸上的笑容僵住,心里的欢喜的情绪也落尽,“你这样跌跌撞撞的,成什么体统”
孙玉溶看着一副要出门打扮的周老太太,换着平时被周老太太责怪定会怼撞回去,可是这回她一反常态,扑嗵一声跪下,“阿娘,婉姐儿找到了,婉姐儿找到了,你快派人去把她接回来吧。”
同孙玉溶同来的还有程惟生,周老太太不相信孙玉溶的话,抬眼朝这个上门女婿看去。见程惟生点点头,方才心中熄下的喜悦才又重新浮起,“这可真是太好了,婉姐儿终是有下落了。”
可是不对啊,婉姐儿有了下落,作为父母,程惟生的反应就算不强烈,脸上也至少带着失而复得的轻松才对,为何她看到的却是一脸的愁苦官司周老太太料定这其中有事,先吩咐秀娟一句,“让章嬷嬷先把东西往王府里送去,替我看看王妃和小公子,我改日再去探王妃。”
秀娟应声出去传话,周老太太将姑娘女婿招呼进门,她落坐在上首,人虽然老了,眼神却依然有神凌厉,逼视着夫妻二人,“说吧,在哪儿找到的婉姐儿她到底出了什么事”
孙玉溶脸色滞难,张了张嘴,却不复从前的牙尖嘴利。
“还是让小婿来说吧。”程惟生也是不大好张嘴的,可这事迟早要传到老太太耳朵里,“婉姐儿当初离开孙家,随着一个商队离开了京城,可她一个娇生惯养的姑娘孤身在外没法子讨生活,在把随身携带的银子花光后误入歧途。”
说到这里,程惟生深吸了口气,他是不满意孙玉溶将个好好的姑娘教养成这样,可到底是他的骨血,“婉姐儿到了扬州,在一艘花船上当起了,后来被一富商看上纳其为妾,可那家的嫡妻是个不容人的,婉姐儿被她折磨得不仅落了好几次胎,身上也落下了重病。富商见她成了累赘,也将她抛弃了。婉姐儿没地方去,又回到花船上了,此次若不是我的一个亲戚偶然见过婉姐儿失踪后我们寻人画的画像,恐怕还寻不到婉姐儿的下落。”
他们孙家世世代代清清白白,孙娴当初因为知道了王毕甫与女伎纠缠大成婚当日当街退婚,这是维护孙家的门风何等的傲气之举,失了王家这门亲,周老太太一点儿也不觉得可惜。如今到好,她的另一个孙女,居然自愿沦落风尘,这要是让旁人知道了,孙家这些嫁的和没嫁的姑娘们,颜面何存
周老太太知道这个消息后脸色有多难看可想而知,她气得浑身发抖,脸上直接就成菜青色,就像是要直接撅死过去似的。“这个不成气的东西,这般自甘下贱,找回来干什么让她死在外头算了。”
程惟生知道老太太肯定会生气,只是没想到说的话这样狠。
孙玉溶闻声先是愣了愣,她满心满意希望女儿能好好的回来,她以为阿娘会跟她同样的想法,怎么也没想到听到的是这样一句绝情的话啊“阿娘,婉姐儿也是你的孙女儿啊,你怎么能让她死在外头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周老太太气得将手边的桌子拍得啪啪作响,吼回去,“我狠心你怎么不想想这一切都是由谁造成的当初我一直告诫你,姑娘们的亲事要看准眼,不然还有我这个做祖母的安排,你们母女倒好,私下里乱出主意,惹出了祸事一个没脸见人跑了,一个在家里疯疯癫癫。婉姐儿也是读过书的,懂道理吧,就算出去找不到活路,她总还有一双健全的手吧,你看看她都干了什么,说得好听误入歧途,实际就是她好吃懒做不愿受苦罢了。出了这样的大事,被赶出门来要是悄悄回来,咱们自家人该隐隐,该瞒瞒,总不至于让外人知道了,让整个孙家丢尽颜面,如今到好,叫旁人发现了她的踪迹,你们自己说说,孙家往后还怎么在京城立足府里这些嫁了还有没嫁的姑娘还有什么颜面活在世上”
周老太太说得在理,程惟生没有也不敢反驳。
可是孙玉溶不依,周老太太这番话一入她耳,便被她断定为是嫌弃婉姐儿,“我知道婉姐儿出了这样的事,阿娘是彻底将她厌弃了。沦落为船娼,嫁人为妾,落胎又染病,她这辈子已经没有什么前程了,更不能为孙家带来一丝丝的荣耀,阿娘你放弃她,你当然会放弃她。”
孙玉溶一番反讽的话,刺激得周老太太头痛欲裂。她虽然嘴里不饶此事,指责婉姐儿堕落自甘轻贱,可婉姐儿到底也是她的血脉,她痛快痛快嘴皮子,说几句气话,还真会不管婉姐儿吗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孙玉溶冷冷的盯着周老太太,没有半点孝义恭敬,“我什么意思还不够明显吗嫣姐儿滞在家里也就罢了,二房即将出阁的娴姐儿,大房二嫁的妤姐儿,还有低嫁却过得体面的妨姐儿,还有如今富贵权抛不能及的瑜姐儿,哪个不是嫁得好,哪个不是前程似锦,我们婉姐儿有什么正因为她什么都没有,不更应该得到阿娘你的庇护吗阿娘你到好,居然能说出让她死在外面的话,你怎么能这么狠心,这话要是让婉姐儿听见了,你对得起她唤你的那一声外祖母吗”
“放肆。”周老太太拍案而起,动作太大,导致她的脑袋一阵晕旋。
秀娟撩帘进来正巧见着这一幕,赶忙将周老太太扶住,“老太太,您这是怎么了老太太。”
周老太太听着秀娟的声音,接着眼前一阵一阵的花,“秀娟,去去。”
去什么没说完,周老太太便整个人都搭在了秀娟身上。
“老太太,老太太。”秀娟惊呼。
“阿娘。”
这一声阿娘是程惟生呼喊的。
孙玉溶只呆呆的,恨恨的看着,什么也没做。
周老太太晕倒的事很快就在孙家传开,因为什么事情晕倒,守在门口的女使也都做了传达。大房的梁氏和二房的余氏在听到消息后都吃惊得嘴巴合不拢,妯娌二人一前一后到了瞳晖院,见程惟生站得离床前近些,孙玉溶则面无表情的立在靠窗的位置,像是床上躺着的不是她的阿娘,而是与她有仇有恨的洪水猛兽。
秀娟坐在床前哽咽,梁氏上前查看,周老太太穿戴整齐,这整齐中有些隆重,要是要出门的样子,“你别哭了,大夫去请了吗章嬷嬷哪里去了”
秀娟拿帕拭泪,“大夫已经去请了,但还没来。”
“这里有我们守着,秀娟,你赶紧到门口去候着,看到大夫请他快走几步。”余氏拉起秀娟,推她出去。
临走前秀娟说“今早老太太得知王妃产子的消息,高兴得很,便叫章嬷嬷准备好补品器物,准备去王府探探王妃,结果溶姑奶奶和姑爷到了,便叫章嬷嬷自行去了。”
梁氏伸手摸了摸周老太太的额头,那微凉的触感总让她感觉不好。
余氏虽然不会诊脉,但一个人是生是死,这点判断还是有的。此时她的手搭在周老太太的手腕上,直感觉周老太太这脉似有似无,实难捉摸。她的心顿时悬吊吊的,只盼望着大夫赶紧前来看看,周老太太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事吧。
在这个等候时间,梁氏回头看了看程惟生和孙玉溶,问程惟生,“妹夫,听说有婉姐儿的下落了”
程惟生拱手点点头。
梁氏又道“人找着就好,扬州路途不近,你可是要去接”
“怎么,我听大嫂嫂这意思,是不想婉姐儿回来是不是”孙玉溶阴阳怪气的接下话来
梁氏眉头微蹙,她可不是这个意思,纯粹的客气叙话罢了,“五妹,我没有这个意思。”,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