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贵的金玉钗环早散了一地,那身丝绢纱衣也滚满了灰。
薛佳林顶着张猪头的脸,惊恐地摇头,口齿不清地喃喃“不要打我,不要打”
钱多多端正地站着,一举一动都是宫中严苛训练出来的礼仪“我只说一遍,记清楚。我叫钱多多,是光明宫的掌事宫女,三品女官。往后,你归我管。”
薛佳林已是怕的都尿裤子,嘴里除了“不要。”两个字,再吐就是血沫了
钱多多居高临下地冷冷道“不管你从前是何身份,爹娘兄弟是干什么的,进了宫,陛下就是你的主子其他无论什么人,包括你自己,都没陛下重要。”
她向前走一步,吓得薛佳林立即往后缩,奈何胳膊头发都被扯住,动弹的余地不大。
钱多多睥着,面上是冷寒的阴笑“这几巴掌,当是你进宫我送的见面礼,毕竟平日里,我轻易是不动手的。”
“来日你若再犯错,我不会打你,我会送你去刑司。”她挑起薛佳林唇边粘着血的一缕黑发“那儿的新鲜玩意儿,可多得很”
看着下头人将瘫软成泥的薛佳林拖走,夏露走到钱多多身侧“姑姑,您这样,乐平殿下那边怎么交代呀”
钱多多夹她一眼“陛下说什么你没听见把她当一般宫女对待,没有允许,宫女可以见家人吗记住,那种能叫的狗,一定要一次打痛打狠。留了余地,等它寻到机会,一定会咬你一口。”
夏露不敢反驳,懦懦地说声是,不满地低下头。
钱多多瞄她一眼,没多理会,叫了几个人往外头去“走,你们跟我去,为新来的选个好的教习姑姑。”
宫城里有许多秘密,但很多时候,也没什么秘密。
薛赵两家被处置的事当天就在大小官员间传开,薛佳林入宫为奴的事被人听说了,不知多少人偷着叫好。
东厂派人去拿冯玉修入昭狱时,冯玉修还大喊冤枉,冯妻本想阻拦。
但等听到圣旨分给她财产,并准她带走自己的孩子时,她便不再说什么。
不仅如此,传旨太监回来后还告诉花素律,冯妻为免几个小妾生的孩子受难,还当场将他们也认作是自己的孩子。
可惜圣旨明确规定,冯妻只能带走自己的亲生子,名义上的孩子是不行的
花素律听后,也只能感叹一声好人多折磨罢了。
转日东厂连夜突审过后,绪正入宫觐见。
东厂一直盯着和雍,与之有关联的都没放松,冯玉修早已被他们查个七七八八。
如今出了这事,各项调查文书伸手就来,再加上冯玉修是个软骨头,没到半宿,案子就敲定了。
“这样的奸人,读书也只是他图谋权利的工具。”花素律放下绪正呈上的文书“依法判吧不要再让这种人入京了。”
绪正礼道“是,皇上。薛赵两族那边正在拉关系脱罪,东厂是否要”
花素律搓搓手指“绪卿这回倒是很积极啊”
绪正听出她的阴阳怪气,却还装着完全不懂“为皇上做事,臣一向积极。”
“哼。”
花素律嗤一声“王家那边,有什么动静”
“回皇上,王家无任何响动。乐平被押回公主府后有派人传信给和雍,但没有回信。”
“和雍没理她做什么呢”
绪正回道“请皇上恕罪,和雍回府后再无响动,目前探子还没有回报传出。”
花素律指甲敲哒桌面一阵,抬眼缓缓对绪正道“朕想,或许是在查内奸吧”
绪正狭长的丹凤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低头不语。
花素律没有解释,绪正不是国安,他的敏锐不需要花素律一字一句详细讲清楚。
这件事上花素律处置的很迅速决绝,这是因为她知道这段情节,知道当事的几人都是什么东西。
前后一对,便能猜到事情大抵经过。
事后想起来,她的这种迅速,难免会让人觉得她非常笃定。
位置对调,假如是自己处在花云舒的位置上,发现对手就像摸清自己所有手牌一样,会想什么
怀疑自己是陷入计中计,或有内奸,或两者并存。
前者需要对手有极高的心计,如果是一个能拿捏住一切人行动的对手,再战多半也会处于败地。
在花云舒这个层次的人,就算知道对手胜过自己,她依然不会轻易言败。
既然如此,她大抵会清查手下,排除那些意外
本来这事也不至于让人想太多,但东厂审问如此迅速,很难不让人怀疑,此事前后是花素律所设之计。
“臣明白了,臣会叫手下人收敛些。”绪正抱礼“谢皇上提点。”
花素律端起茶杯,眼睛瞄了绪正几眼。
垂下眼,她用茶盖轻撇了下,吹了吹
让旁人认为,这事是她刻意为之也好。
至少,有些人或许会因此畏惧她
“这个暂且搁下。”花素律呷两口茶,敲敲手边的两本奏折“这件事上,声音还是很杂啊”
绪正细眸中琢磨一瞬,躬腰上前,走到花素律身侧拿起那两本折子翻看
不出所料,果然是为薛赵两家求情的。
还有说让薛佳林入宫为奴不妥,有说东厂乱用极刑逼供
绪正跪下,将奏折双手奉还。
花素律瞄着,打量这厮跪下竟然比她坐着还高忙正了正身姿,坐直了
她抽回奏折“你这个东厂厂督轻省啊,还得朕帮你收拾烂摊子。”
“请皇上恕罪。”绪正跪伏在她脚边“那些人互有牵扯,想拿下那个,都不是件简单的事。”
花素律睥了一阵,伸手捞起绪正的下巴,使他抬头看向自己“你要连这点事都做不到,朕留你在这,还能做什么呢”
绪正跪趴在地上,昂头看着皇上居高临下,目光中无有轻蔑,只是冷冷淡淡
他愣怔一瞬,正欲开口辩解时,却因皇上小动作被止住话。
花素律捏着绪正的下巴,发现手指触碰到的肌肤比小姑娘的还嫩滑,下意识手指就摩挲两下。
等意识到时,花素律感觉到自己这行为,简直就是个调戏良家妇女的大流氓。
看到绪正那狡诈的眸中露出的一丝惊讶,花素律非常淡定收回手,装作无事发生,淡淡道“卿家下回莫要说这种话,朕不是每回都容得了”
“也罢了,你既说你做不到,朕支你个法子也不是不可。”
花素律蛊惑般低声道“既然各个世家往来交错,那便揪出个不起眼的线头。一个不够,就两个,顺着往上总能把你想要的扯下来”
绪正不敢置信地看着她端着茶盏,抿了一小口“至于怎么抓这个线头,绪卿还需要朕手把手教吗”
“臣领圣意,谢皇上指点。”
绪正叩头在地,眸中不禁一阵忐忑这,难道是要他以莫须有罪去拿那些人
还是让那些人的下头人“揭穿”他们
此法,会否太过歹毒
花素律放下茶盏,幽幽然道“你也要拿捏分寸,不要行事太放纵,更要管好手下的人。”
“是。”
“起来吧,爱卿。”花素律伸手在他肩上轻轻搭了一把。
待绪正退出去后,花素律脸上淡漠的表情变了变,思虑犹疑
她也不知道将罗织术教给绪正对还是不对。
罗织术确为歹毒之法,但现在这个情形,想要不显不露的破坏世家间的联合,这确实是个快捷又简单的办法。
只恐,会牵扯到普通人
但这是没办法的事,要怪,只怪那些世家,逼她逼得太紧,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