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也巧,前些时日朕还同和雍讲,她到年纪该准备起来了。”花素律没有等明秀言语,直接接过话,不容抗拒地笑道“好啦这件事,朕看就这么定了就等礼部,选个好日子。”
和雍垂头谢恩,平和地起身坐下后,她听到镇关王再度谢恩,听到其他官员向镇关王道喜
之前还沉静压抑的殿内气氛又热闹起来,她是这件事的主角,又仿佛与这件事无关。
没有人关心她是否真的愿意。
她的皇姐,为了拉拢朝臣,就那么将她嫁给一个不知人品,甚至连容貌、姓名都一概不清楚的人
花云舒觉得胸口一阵阵气闷涌动,闭眸沉气片刻,抬眼时目光与对面的江若谷交错。
不过一瞬,江若谷的视线便落去别处,这一眼似只是不经意的巧合,却让花云舒莫名觉到一阵安抚。
宴席过了晌午便散了
宫道上,花云舒眉头深锁难解。
“殿下”秀念跟在她身侧“您真的要嫁去岭南吗那里潮湿闷热、毒蛇虫蚁横行、遍布瘴气,听说每年被蚊子咬死的人不计其数。这简直就是活地狱,您金枝玉叶怎受得了”
越说她越怒“况且姜家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仗着祖上有从龙之功才伺候了先帝两年,得了巧,先帝又是个重情的人才让姜家有了今天。”
秀念哼了一声“殿下乃是长公主,母家又为太原王氏,论血脉,就连皇”
“咳咳”花云舒紧咳嗽两声打断她的话。
秀念反应不慢,意识到自己失言,紧止住话头,想了想转道“殿下,皇上下旨赐婚,这件事已经没有转机。您下嫁姜家”
花云舒搭着秀念的胳膊,凝思片刻后,抬起秀美的眼眸,眼中闪烁有坚毅与不甘“皇上赐婚了又如何事在人为,本宫未必一定嫁得成。”
“殿下”秀念皱眉。
花云舒沉下口气,攥了攥秀念的手“不过这事,光靠本宫和王家已然是不足够了。”
秀念难道“可今日满朝文武,除了您表哥和舅舅的几位门生,旁的都装哑巴这事丞相更指不上还有谁能帮得上咱们”
她转头,看向秀念轻声念出三个字道“摄政王。”
秀念想了片刻,了然道“对啊从前异姓王只有一个,如今多了个镇关王,最糟心的怕就是这位江王爷了想来,他最不想镇关王势大,找他帮忙一定能成”
花云舒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夏日午后的阳光热绒绒的蔓延在宫道,墙头树影交错的光影映落在青石砖道上摇曳。
花云舒恍惚间忆起去年中秋宴后,被江若谷从马车所救的情形。
宴会上与江若谷视线交错的那一瞬,似放慢了一般回现在她眼前
避风亭中,江若谷端起茶碗,浅饮下人送来的凉茶。
回廊里,娇小女子被太监引着走到他面前。
江若谷放下茶碗,未有起身,淡然抬眸“不知和雍殿下到本王处,所为何事”
宴上的众人离去,不过柳常德、武利盈、周宇珩、太仆寺卿与司天台监正几人被留下。
花素律准他们到公子的园子里,家人相聚到傍晚。
而她自己则躲起来睡大觉
武利智在弟弟的屋子里转了两圈,等待外出小解的弟弟回来。
夏宫是为皇家避暑所建,所在之地相较周围各地更为凉爽。各处屋子乃用特殊之法所建,夏日热气难以渗进屋内,因此当人进入室内时便已格外凉爽。
那怕是毒日头,打开窗子吹进来的风,温度也比外头低不少。
各个王公大臣的屋子里奉有冰盆,即便是三伏天,室内也不会叫人热得难受。
“哥你站着干什么坐呀”武利盈洗完手回来,将擦手的帕子甩到宫女身上。
武利智人高马地负手立着,道“岂敢。武公子现在是皇家的人,臣还是守着礼节为妙。”
武利盈听出他没好气,自己蹬了靴子盘膝上了木榻“瞧你,真够小心眼的都过去多少天了还记仇呢”
“不敢。”武利智哼着拱拱手。
武利盈白他一眼,拍拍木榻“行了,差不多得了。来来,坐来人,给大将军上两碗解酒汤。”
“总共也没喝几杯,上什么解酒汤”武利智提下衣摆坐过去,皱眉凝视。
武利盈被看得有点发毛,以前在家做错事时,武利智经常会用这种目光先审视他然后就是一段暴揍。
但如今他进了宫,他哥就算再揍他,也得忌惮着皇上的面子。
不过武利盈还是怕他哥真动起手来,自己打不过会在下人面前丢面子,赶紧先把下头人都撵出去,只留他哥俩。
他非常狗腿地为武利智倒了杯茶水,送到面前。
武利智接过来,点点头,像是满意“行,进宫一阵,懂得看眼色了。懂事不少。”
武利盈脸上陪他笑,心里吐槽我以前也懂,就是懒得做
放下杯子,武利智道“今日在宴上,皇上让镇关王次子尚主一事,你跟着掺和什么”
武利盈不明所以“我掺和什么了哦我想起来了,我说的不是事实吗这种例子不多得很”
武利智恨铁不成钢,原还以为弟弟是察觉到皇上的心思才会言语,没成想,竟是他自己多嘴
这个倒霉弟弟,政治感怎得这样差
难道他不明白,他身份特殊,说一句话,不止是代表他自己的意思
武利盈这么一掺和,旁的人不免会认为这是皇上刻意授意,又或是武利智的意思,搞不好就会让别人各种曲解,甚至在不知不觉中开罪什么人
“你进宫前我怎样告诫你的要谨言慎行,你”武利智指着他骂两句,下意识抬手又要揍。
武利盈连忙跳开“得了啊我知道你怎么想,你不就是想说,我这么说话会得罪人吗”
他躲到老远,满不在乎道“要我说,这事就是你想太多公主婚嫁,照理就该是皇上做主,关别人什么事。”
“这世上的事,不是这么简单说得通的。”武利智不是非要揍他不可,就是吓唬他一下“你这样大了,想事情不能总这般天真。”
武利盈有点不耐烦“哥,不是我天真,是你总把我当小孩”
他站起,赤脚在武利智面前来回踱步道“皇上明明是打定主意让和雍嫁过去既然是必定的事,与其让丞相那老王八蛋自己领好,不如咱们也分一杯羹”
“让皇上记咱们的好,也让镇关王领个情”
武利智皱眉不认同道“那王家那边呢和雍殿下呢”
武利盈无奈道“哥丞相是王家女婿,他都不在乎,你在乎什么和雍姓花不姓王且又不是与外邦和亲,说到底关王家,关你们这些大臣什么事该不会”
武利盈想起什么可能性,扑到武利智面前,狐疑道“哥,你不会是喜欢和雍长公主吧”
武利智毫不在意地随口斥了句“混说。”
“那就更不关你事了”武利盈栽倒在榻上。
武利智总觉得这套逻辑那里有点问题,有心辩一辩,又觉得确实说的有道理。
左右他不需要讨好王家又或者其他什么人,这事说不说又能怎样呢
似乎是在朝久了,总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对掺和到无关的事里自然带有危险和防备感。
只是武利智细品着
“那这事关你什么事你掺和什么”武利智眯眼问。
武利盈翘着二郎腿,理所应当道“关我事啊我讨我媳妇开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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