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汉见到小男孩的反应,本以为对方会直接跑出房间,却没想他竟然选择钻进旁边的桌底躲了起来。
“……”
这多少有些掩耳盗铃的意思?
但王汉转念一想,小男孩之所以会出现这些古怪的举动,应当是精神出了问题,否则也不会对着空气说话,那么做这种事也就不奇怪了。
“人呢?”这时,马朝和一群医生赶了过来,见王汉站在标本室门口,便询问他小男孩去了哪里。
王汉指了指摆放人体模型的桌子下面,几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小男孩缩在角落。
马朝抬手示意同伴不要惊吓小男孩,接着便小心翼翼的走进房间,站在那桌子旁边。
几名同伴也跟着进来,围着桌子站定。
“这是怎么回事?精神出问题了?”
“会不会是三号化合物的问题?”
“我看是2号样本,里面有使人致幻的成分。”
“别打草惊蛇,先观察一下再说。”
“……”
几人虽然没有惊动小男孩,却围在桌子周围偷偷的观察他,试图找到他出问题的原因。
“他好像看不见我们?”有人发现了问题。
一名医生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在小男孩眼前缓慢摆动,想要看对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小男孩突然脸色一变,接着剧烈的挣扎起来,像是感觉自己的手臂,肩膀,身体,脚同时被抓住,吓得使劲挣扎,甚至张口去咬那些手。
但实际上除了那名医生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根本就没人去动他,因此他很容易就“挣脱”了。
小男孩“挣脱”之后,连滚带爬的朝着门口跑去,马朝赶紧叫人跟上,可不能让小男孩跑丢了。
王汉最先跟着小男孩跑上楼,快到顶楼时,遇到从楼上下来的陈医生,谁知小男孩看到陈医生顿时面露惊恐,大叫着“院长,这怎么可能,她怎么会在这里!”
院长?
王汉回头朝陈医生看了一眼,寻思这也不是院长啊,而陈医生也注意到这边的情况,看向王汉问道:“怎么回事?”
王汉简单将事情经过告诉了陈院长,这时小男孩已经尖叫着跑进旁边的男厕所:“来不及解释了,赶紧跑,要是被院长抓住,那就不是吃蜈蚣蝎子那么简单了!”
“?”
陈医生和王汉对视一眼,寻思院长什么时候有这种爱好了。
“去把他带出来,这人是很重要的病人,别让他受到损伤。”陈医生看向王汉说道。
“好的,我知道了。”王汉点了点头,赶紧追着小男孩进厕所,试图将邸带出来。
结果一连找了几个隔间,都没发现小男孩的踪迹,正当王汉寻思对方会躲在哪里时,听到洗手台下面传来动静。
小男孩蹲在洗手池下面的角落,面色苍白,惊恐的指着对面的一个扔在角落的镜子,惊恐的说:“三,三仔,你,你……”
他似乎很怕镜子中的自己,时而惊恐,时而表情狰狞。
“还记得我带你钻过的那些洞吧?想办法回去,记住,别向任何人提起今天晚上发生的事。”
“你呢?”
“不用管我,我吃虫子习惯了,久了不吃怪想念的。”
“我可以上去之后拉你上来。”小男孩指着角落另一边的一个废弃纸箱子,语气很着急的说。
“别管我,我知道怎么跑。”
“等等!”
这时,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马朝带着他的团队追了上来,挤在门口朝王汉问:“人呢?”
话还没说完,就见小男孩快速钻进那纸箱子中,就跟在爬管道一样不断地向前爬。
这时,站在最外面的陈医生说道:“从他的情况来看,应该是2号样本起了效果,那么排除‘精神失常’和‘人格分裂’这两种已经被2号样本抹杀的可能性,他应当是接收了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从而看到了我们所看不到的场景……目前来看,第一阶段的实验成功了。”
?
王汉只是一个“保安队长”,脑子里储备的知识显然无法支持他理解陈医生的这段话。
但他还是想问,就这小男孩的表现和“精神失常”有什么区别?
陈医生这番话王汉听不懂,而陈医生接下来和马朝等人的谈话他就更听不懂了,好在这些人看着小男孩躺在纸箱里一动不动之后,便让王汉去把纸箱推出来,众人一瞧,对方在纸箱子呼吸匀称,睡得很熟。
众人将小男孩送去手术室进行检查,王汉在休息室等到凌晨才接到通知,回病房进行看守。
这天之后,小男孩的情况越来越糟糕,不仅与空气对话越来越频繁,就连日常生活也演起了情景剧。
比如王汉像往常一样给他送食物进去的时候,小男孩会指着面条说蚯蚓,指着白米饭说蛆,指着……反正在他眼中,正常的食物都变成了虫子,经常性的“绝食”。
但上面下了任务,要保证小男孩的营养,自然不能把他给饿死了,王汉不得已只能配合医生护士强行喂小男孩吃饭。
一群人挤在不到十平的病房内,使得原本就很拥挤病房让人有种喘不过气的压抑感。
的木板床上,小男孩被抵在冰冷的墙边,一名医生用一个类似牙医撑开病人嘴的钳子,将他的嘴掰开。
旁边的白大褂则带着厚实的皮手套,朝小男孩嘴里强行灌入一些食物,以及身体所需的营养液。
“唔唔唔。唔唔。”
小男孩剧烈的挣扎着,迎来的却是更为凶猛的塞喂,以及白大褂掰着他的下颚强行咀嚼食物咽下。
王汉虽然觉得小男孩很可怜,但他只是一个保安队长,就算想要帮忙也做不了什么。
就这样又过了两个月的时间,小男孩的状态变得越来越差,变得越来越风电,也越来越虚弱。
原本健康的身体瘦成了皮包骨,整张脸都凹了进去,两只眼睛空洞洞的,越来越像他那狰狞的“空气朋友”。
对此王汉很不理解,上面并没有苛刻小男孩的食物,甚至还针对他“绝食”的问题准备了多种营养液,照理说不会变成现在这幅模样才对。
王汉偶尔也能从马朝等人的交谈中听到什么“样本”、“零号药剂”、“抗体”等等的词汇,但以他的知识水平自然听不懂这些话。
这天,他跟往常一样给小男孩送吃的,打开门,将推车推进去后,却见小男孩抱着腿坐在病床上,头埋在膝盖上。
“吃些东西吧,白粥,玉米,鱼汤,你这身体要是再绝食下去,恐怕人都要绝没了。”王汉站在推车前小声劝道。
他本以为小男孩会像以往一样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叫,接着一脚踹翻推车,然后躲到床底。
说实话,他虽然只是小男孩的专职看护,但这么长时间看到小男孩的遭遇也是于心不忍。
就在这时,小男孩却缓缓抬起头,王汉这才注意到,对方虽然还是那副皮包骨的面容,但是眼神却完全不一样了。
那似乎并不是一个小孩该有的眼神,更像是那种电影中,经过战场的洗礼如猎鹰一般犀利的眼神。
“你还好吧?”王汉下意识问道。
小男孩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东西放下,出去。”
那语气根本不是一个小孩的语气,更像是一个久经沙场的指挥官,正在对手下下达命令。
“难道病情又加重了?”王汉嘀咕了一句,但只要对方没有再踹餐车,他也没什么好说的,将东西放下之后退了出去。
王汉还是有些不放心,躲在门后透过观察窗的一道缝隙朝里面看去,只看小男孩将食物端到床边,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呼。”瞧见小男孩在吃东西,王汉也松了一口气。
晚上,王汉像往常一样守在病房外面。
这时,他突然听到房间里传来一阵敲击的动静。
王汉起身打开观察窗朝里面看去,病房内的应急灯亮着,小男孩从病床上上跳了下来,将薄薄的一层床单一掀,退到对面的墙角,抓起地上的痰盂举过头顶当武器,与空气对峙。
“?”
这是又犯病了?
王汉见状皱了皱眉,本以为下午看到小男孩主动吃东西,还是“光盘行动”,以为对方病情转好了,没想到这是变成了夜行种,晚上犯病?
咚!
小男孩将痰盂猛地朝地上一扣,当做凳子大大咧咧的坐了上去,目光盯着床底,语气淡淡地说:“哥们儿你什么癖好,怎么喜欢爬床底?要不出来坐下聊几句?谈谈人生规划,未来理想?”
“喂,你出不出来?”
“不出来我进来了啊!”
小男孩突然地举动让王汉顿时一愣,一开始他还以为对方在和自己说话,仔细一瞧却又是面对床底。
“?”
病情真的越来越重了?
不过让王汉感到奇怪的是,小孩同样是在和空气说话,但此时没了之前的胆怯和懦弱,更像是一个成年人的表现。
正当王汉疑惑之时,却见小男孩用手撑在床板上,一弯腰,朝床下看去:“我在,什么事?”
王汉见状无奈的摇了摇头,看得出小男孩的病情不仅没有变好,反而情况越来越差了。
就在他准备关上观察窗离开时,目光突然扫到小男孩掀开床单的位置,那里却有一张苍白、充满皱褶,仿佛十岁的老人脸。
“卧槽?”王汉下意识的揉了揉眼,再看时那张人脸已经不见了,仿佛一切只是幻觉。
“嗨,要串门吗?”小男孩对着床底微微一笑。
这种环境,这种场景,再加上之前一晃而过的人脸,王汉突然感觉背后有些发凉。
他作为小男孩的看护,自然要负责守夜,只是因为小男孩的特殊性,他不能进病房待着,所以只能在门外走廊的病床上将就。
工资三倍,这是王汉坚持的动力。
但现在,只有应急灯的昏暗走廊,病房内对着空气说话的病人,以及那张一闪而过的人脸,王汉这大半年来首次感到了害怕。
“呼。”
“呼。”
幻觉,肯定都是幻觉。
一定是这两天晚上太累了出现幻觉,明天休个假,好好休息一下,没事的,没事的。
这时,房间里“咚”的一声响,吓得王汉猛地一惊,虽然心里有些害怕,但他还是透过观察窗朝里面看去。
病房内,小男孩似乎把痰盂当做武器砸在了墙上,还很不悦的对着空气骂道:“喊就喊,吼辣么大声干嘛,吵死了。”
小男孩语气中透着不屑与不耐烦,仿佛在他面前不是什么恐怖之物,而是让他嫌弃的垃圾。
“喂?”
“你还在吗?”
“来都来了,不聊两句就走啊?”
咚!
这时,又是一声巨响,不过却是门口的王汉发出的,他又看到那张鬼脸在床下闪过,更可怕的是对方似乎能看见他,还对他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正是这一笑,吓得王汉腿一软撞在了门上。
屋内的小男孩愣了一下,随即目光朝门口看去,但他身高够不着观察窗户,便将痰盂倒扣在门前,站了上去。
小男孩的眼睛贴在那观察窗内部,王汉站直身体后刚好和这双眼睛对上,顿时吓得险些心脏猝停。
小男孩只是和他对视了几秒钟,接着便从痰盂上下去,回到床边躺下,嘴里不断在念叨着什么。
“王汉……”
“马朝……”
“张虎……”
“赵龙……”
王汉隐隐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但他站在门外,实在听不清小男孩在说什么,好奇心作祟,小心翼翼的打开门,想要近距离看一看小男孩的情况。
“喂,你还好吧?”王汉抬手按下病房的灯,开关“啪”的一声响了,但灯却没有亮起。
无奈之下,他只好打开巡逻用的手电筒,朝着病床上的小男孩扫去。
“喂?”
“你还好吗?”
小男孩没有回应,嘴里依然在念叨着一些名字,随即像是自言自语在说着“出去、打破”一类的话。
王汉想靠近一些,谁知刚靠近病床时,床底下突然伸出一双惨白湿冷的手,一把抓住他的脚踝。
“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