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说这伙官军撤军了?你可是亲眼所见?”
李自成有些兴奋,这支难缠的官军,居然撤了。
“回闯王,小的自领命以后,躲在襄城外,亲眼看见这伙官军出了襄城后本来是朝着汝宁方向去的。
可是走了不多时,有一伙锦衣卫突然出现,进了军阵之后,不过一刻钟,所有官军全部调转,朝着北方走了。”
闯军夜不收,照实说着。
而李自成,由兴奋,演变成了狂喜。
“对了,你可看清,这伙官军有多少人?领头的将军,是什么人?”
这才是李自成比较关心的。
“两千人左右,他们队列整齐,很好计数,加上之前出城的骑兵,人数不超过四千,领头的将军小的离得太远看不太真切,不敢乱说。”
“唉。”
李自成叹了口气,这伙官军,居然才这点人,可就是这点人,不止守住了襄城,还让自己损失惨重。
这些仇,看来只能在汝宁报了!
当务之急,还是汝宁,身后的革左五营,可还都看着他呢。
“传令下去,全速前进,拿下汝宁,准许你们舒服三天!”
众军接到军令,纷纷高兴呐喊,襄城的失利,瞬间一扫而空。
这也是李自成的一个手段,军中士气如此之低,不给大家一点甜头,怕是汝宁都很难拿下。
而闯军刘宗敏部,此刻仿佛置身天堂,从未有过如此的轻松。
他们已经坐在地上,休息了整整一刻钟,官军却没看见一丝踪影。
刘宗敏警惕的看着四周,他实在没想明白,这伙官军,为什么突然就不见了踪影。
一开始,还觉得是官军的诡计,可几个时辰后,仍然没有看见一个官军的身影,刘宗敏终于可以确定,这伙官军,退了。
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刘宗敏放下紧张的心情,跳下马,亲兵为他铺好了垫子,倒头就睡,瞬间,鼾声如雷。
三日后
河南与山东交界的一个小镇子,小宋集里,李胜与李大勇终于汇合到了一起。
五六千人的官军,着实把附近的匪寇吓了一大跳,不少人,连夜收拾行囊,四散逃命。
而李胜,对他们却并无兴趣。
小宋集镇,地处河南,山东交界之处,交通要道,而且离开封也不远,再以前,那是商贾车夫,必经之地。
甚为热闹,而如今,整个镇子被匪寇屠掠一空,一般的商贾,过都不敢走这边过,这个镇子,彻底沦为了一个死镇。
李胜,李大勇父子二人,坐在镇口一棵枯了的大槐树下,交谈着。
“二娃,你说的没错,这朝廷,真的没救了。”
李大勇叹了一口气,青州至兖州这一路,李大勇看过太多的人间悲剧了。
整个山东,十个村庄九个空,就连大一点的集镇,也是十不存一,各地无论良田,次田全部荒废,照这样下去,整个山东,还能有多少活人。
反倒是那些官老爷,藩王郡王,一个个生活的有滋有味,真的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爹,从今天起,我打算镇海堡不再接受朝廷任何命令了,当然,只是听调不听宣,崇祯能奈我何?”
李胜看了看身边的枯木,他觉得,明王朝,就像这棵枯木,不管曾经多么的枝繁叶茂,如今只需要重重的一脚,这棵枯木,就会轰然倒塌。
李大勇听完,也不说话,表示默认,若是放在以前,李胜要是说这些话,李大勇立马一个大嘴巴子抽过去。
今时不同往日,他对大明朝廷,也已经失望到了极点。
两人接着又商议了一会,决定第二日动身,返回镇海堡。
崇祯十五年十月二十一
镇海堡
得知卫所官兵得胜归来,堡民,以及将士家属们,早早的就守在新城城门口,翘首以盼。
这其中,大家伙心里,更多的是担心,打仗,总归是会死人的。
随着整齐的脚步声远远传来,一支红色的队伍出现在大家眼里。
李胜骑着高头大马,后面跟着李大勇,王楚,孙普,白泽涛。
看着欢呼雀跃的百姓,李胜只是点了点头,带着众人进了堡。
随着长长的队伍全部进入堡内,迎接的人群里,渐渐出现了哭泣的声音。
他们在队伍里,并没有看见自己的儿子,丈夫,父亲…
之后接连几天,不断有兵士返回,直到十月二十五日,镇海堡所有官兵,尽数归队。
而就在这段时间,河南的战报,通过军情司,不停的送回镇海堡。
十月十五日,罗汝才,率部再次占领洛阳及其周边数十座县城。
十月十七日,李自成,革左五营攻破汝宁,无视军纪三天,汝宁府犹如人间炼狱。
保定总督杨文岳,誓死不降,被李自成用五支铁钉分别钉在四肢以及胸口,整个人被钉在城墙之上,气绝身亡,暴尸多日。
监军孔贞会宁死不降,被闯军扔下城墙,活活摔死。
倒是崇祯的好亲戚,崇王朱由樻一家子,非常想投降,但是李自成理都没理,直接全部斩了头。
汝宁一破,整个河南,李自成再无对手。
这一切,跟李胜无关。
而京师紫禁城里的崇祯皇帝朱由检,却是暴怒异常,但凡身旁的东西拿的动的,都被崇祯砸的稀碎。
就连王承恩,站在殿外,不停的踱着步,一脸焦急。
殿里不断的传出崇祯的怒骂,时不时的有物件,重重的砸在地上。
“废物!全都是废物!洛阳丢了,开封丢了,汝宁也丢了,整个河南,都丢了!”
“下一步,是不是就该朕的头颅也丢了?”
“什么忠臣,什么大义!洪承畴朕对他还不够好吗?不照样投降建虏!”
“列祖列宗,朕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朕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骂到深处,崇祯又大哭起来,殿外的太监宫女,连忙躲的老远,只剩王承恩一人,守在殿门。
一个时辰后,殿内渐渐没了动静,王承恩小心翼翼的在殿门口唤了几声,叫崇祯没有回应。
轻手轻脚的推开殿门,小心的走了进去。
暖阁内,一片狼藉,王承恩熟练的落脚,不踩到任何东西,以免发出声响,惊扰睡在榻上的崇祯。
给崇祯盖好被子,王承恩又直直的守在他身边。
这一切,在他眼里,是那么的习以为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