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萘蒽根须、黑雾海盐、亡魂皮、恐魔脑髓……你是要毒杀谁?哪位大师阶需要你这么对付?」
「才启封余烬瓶?都烧掉尘页多久了。另一份耗材清单,没阅览?什么习惯。(字迹愈发潦草)」
「……」
静默许久后。
「你拿到了?那种魔药。(换了一种字迹)」
「最近有两只丫头,给我带来了好消息。」
「所以你到底是拿到了?真是恭喜。要不我们几位姐妹聚一聚,开个阔别已久的,茶话会?」
「你觉得我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还是说,你们觉得我太容易对付了?」
「……」
又是静默良久。
「你要明白,我们这边不会提供免费的帮助。(字迹再次更迭)」
「我知道。但我要提醒你,和其他几个,我的仁慈也不是无条件的。最好把抑制剂与催化剂的材料,在最近就传递给我。时间昂贵,我的耐心有但不多,可不想等到明年冬至月末。」
「这次能让你保持多久?」
「你会把自己的弱点告诉别人?我只能说,勉强能找到些仪式的消息,布置些后手以离开诺兰这块慢慢烧红的铁饼,最好让我离开中洲,可惜……哦对,顺便解决一两个仇家,来支付你们那些该死的报酬。」
「我们需要来源的信息。」
「去找夏暮的卢比恩,他或许更清楚些。作为同僚稍微提醒一句,他可不像表面上那样简单。别什么东西都要我来做,又不是只有我能办事。」
「我们会留意的。」
「记得将余烬处理掉,尘页印记该换一换了。我可不想暴露和你们的关系。」
「收到了。终末长存。」
——
“你们说,那天凡妮莎见谁去了?”桃乐丝趴在讲堂的桌上,戳着正沉迷计算、自我拉扯的季连卡。
“对的,一定是这样!不对,不对,假设将这个回路层级优先一些,或许更节约魔力?但是,那又该怎么解……哇!桃乐丝你干什么?能不能别在人全神贯注的时候,冷不丁地来那么一下?”
讲堂布置地很朴素,像是祈祷用的圣堂那样,只不过每副座椅前都有一块浮空的木板。当然也比祷告厅大了许多,毕竟标准制式规定,要容纳两百人呢。
浮空的木板采用的自然不是风行之类的魔法,谁会乐意思考问题时,有面大扇子疯狂往自己大腿扇风呢。敏锐且博识的施法者,一眼就能发现,木板四周的回响直指翘曲的痕迹。
是的,木板上被施加的魔法,让其能悬挂在扭曲的空间之内。像是被安装了弹簧,受力就晃晃悠悠地,但始终不会偏离初始位置太远。
“聚餐,没有了呢,明明是凡妮莎自己提出来的。”桃乐丝噘着嘴,趴在桌上。
讲堂内已经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男士与女士,或是某些,嗯,性别不明的存在。服装各异,但大多都外着一袭魔法袍,藏着自己特有的“小道具”。放眼看去,像极了什么议会入场阶段,而非教导讲堂。
毕竟能被举荐入院,大多也是独自摸索了好一段时间了,非常年轻的面孔,在这里反而不算多数,当然也并不太少。要知道,那些年轻的面孔之下,隐匿着历经多少岁月的灵魂,谁也说不准。就比如瑟娜拉,看着虽然迷糊,但她却是凡妮莎她们宿舍里最年长的,年龄成迷了……吸血鬼这种生物嘛,谁知道他们大梦一场几十载呢。
嗯,这么说来,和某位遗迹里迷糊睁眼的小个子还蛮像的?
一群见识颇丰的家伙,又有着后天养成的谨慎习惯,自然而然地就会组成自己的小圈子。除非有什么能吸引他们注意力,共同探究的存在,不然彼此间的交集应该不算太多。
就像现在这样。
窸窸窣窣的议论声充斥在讲堂里,彼此干扰、混杂,让人听不出究竟在说些什么。当然,桃乐丝与季连卡的讨论,也是其中部分。
“哈?那种事你找凡妮莎发牢骚去,别烦我。”季连卡摆摆手,“人家找她好闺蜜去了,你管得着吗。”
桃乐丝撑起脑袋,开始回忆。似乎自那天傍晚,凡妮莎独自开溜过后,就开始握着那块小铁盒子有说有笑的,像是面对着一位多年的好友似的。
想起初次见面不久,凡妮莎给她们解释过那半枚通话匣子的来源,桃乐丝心中像是闪过了连串的火花。
没错,桃乐丝灵光一闪了。她一副完全明白了的模样,击掌而道。
“难不成凡妮莎真凑巧遇上了一位天才朋友!”
“额……嗯?哈?”季连卡接连摆头,像是听见了什么荒唐事,“天才?你看看在座的这些家伙们,谁不是常人眼中的天才。你不也是?请别看清了自己,却把我看轻了,谢谢。”
“啊——”桃乐丝不乐意了,“那你说说,凡妮莎为啥今早这么匆匆地就离开,到现在还没回来。”
“桃乐丝,你是不是有什么莫名其妙的控制欲?”季连卡白了一眼,“人家出去又不一定是找她那位朋友,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黏人?
“再说了,就算是去见那所谓的好友,那又怎么样。凡妮莎是那种势利的人?还是你觉得她有了那位所谓的好友就不喜欢你了?真是搞不懂你。这么大了,也该独立了吧,我也没比你大几岁啊。
“还有,与其担心别人冷落,不如提升自己。别天天觉得谁谁谁多了不得,钱德勒家那么有钱,克雷文导师那么年轻又才华横溢,还不是有了凡妮莎这么个大大咧咧的姑娘。你是信凡妮莎有个专家阶好友做我们同期,还是信我今年就做你导师?”
季连卡点了点羽毛笔,牢骚似的倒出一堆话来。不算顺耳,但道理都占着的,颇像是长辈的训话就是了。
桃乐丝也不是不讲理的丫头,话还是听进去就是了,但依旧闷闷不乐地。她是个喜欢热闹的家伙,而这里一点都不热闹。
虽然议论纷纷,但那是别人的圈子。宿舍四人,现就两人落座。凡妮莎一大早出门了,瑟娜拉情况特殊,上的是晚课。在这里,季连卡也不是喜欢八卦的姑娘,就剩桃乐丝四处张望了。嗯,好一个“孤家寡人”呢。
“肃穆——”
一阵幽冷的寒风刮过,让每位学徒脊背发凉。讲堂同宿舍一样,有维持温度适宜的温控装置——没错,和学院浴池内的装置差不太多,感谢炼金师们的亲情支持。或许去掉装置,让讲堂炎热些,会让人觉着好受些?
不,不会的。在座的学徒们肯定会如此回答。
一缕灰雾逐渐在讲台上凝实,从无形之物回归有形之躯。会是什么样子?或许会大吃一惊。
老鼠,剑虎,幽魂,甚至是巫妖……没错,变化与扭曲才是它,或者说她的特征。但有一处共同点是恒定的。这些东西,都是每位在场观者第一次伤害到他们自己的东西。
是的,一点也没错。这位莅临当场的带教,居然是一只失心魔!找回了神智的失心魔,可灵魂的畸变已经无法扭转回去了。
或许有的学徒还不知晓这种存在,但光凭那不断变化与让人不安的气息,就已经足以让全场学徒神色紧绷了。不知道的如此,知道的学徒们更是毛骨悚然。
她吃了多少人的灵魂?
谁都好奇,可谁都不敢问。这里是讲堂,可说不准变成“食堂”了呢。
很难想象,他们已经在这位带教的指导下,过了两周多了。
“很好。”讲台上者发出了嘶哑的笑声。
这声音,让周围环境都阴森了许多。
“我很满意你们都将布置的论文及时上交了,态度还算端正。”那副模样,看不出她的表情,“你们这部分人,足足七十六名,其中有十三位是新面孔。或许之前你们都没在我手里共事过,但很高兴,毕竟我们已经熟悉了近半个月的时间了。
“你们应该知道,年末你们就将迎来第一次分流。别怕,不用担心自己的无知,毕竟你们在我眼中就是一条条虫子,本就不值得期待。在裁定你们适合哪一方面的术法前,我们不得不彼此担待些。
“或许你们是未来的阵法大师,呼风唤雨者,毁灭系大师或变化系大师之类的玩意。但就现在而言,你们什么也不是。
“在离开我手里之前,你们得按照我的规矩与节奏来。”
说罢,她又发出了嘶哑刺耳的笑声。
“这次的论文,我让你们论述‘魔法的几系分类’,有的理解地很好,至于有的……”她顿了顿,“我们先鼓励那些优秀些的同学。”
不确定她是否扫过了目光,但在场的学徒都觉察到了被审视的感觉。
“亨特·何雯。”
她点出了一个名字。一位黑着眼圈、精神不振,但气质独特的高个男子应声而起。
“你的论文不错,论述了幻术系与变化系魔法在毁灭系中的穿插。”
众人鼓掌,这让他阴郁的脸色都有了一丝红光。
“但是。”
掌声骤停。
“你是否弄错了我提出的要求?要不你再想想我要求的主题是什么?或者说阁下的大脑感官有混杂?呵,下一位,季连卡·斯特兰奇。”
桃乐丝听见提及了季连卡的名字,眼睛都亮了些。
“斯特兰奇小姐,你举例了详尽的例子,很不错,让每个论点都极具支持力。”
鼓掌?
“但是,那是前人的观点。我要的是你的观点,阁下。”
果然,就知道是这样。众人心中嘀咕。
“至于其他人……呵。”她冷哼一声,“不过倒是有位小姐,我想听听她的想法……是怎么写出这种逻辑不通的东西的。我说得对吗?凡妮莎·钱德勒小姐。”
无人应答……
“凡妮莎·钱德勒小姐!”
沉默……
“很好!”
“在!在的!”
忽然从门外传来拉长的报道声。
一位凌乱着棕红发的女孩,匆匆撞开了讲堂的大门。
“在的,带教女士!”
“嗯,”她审视了凡妮莎一眼,从头到脚,如果她有确定的视线的话,“我想,你应该先解释,你迟到的原因,钱德勒,小姐,阁下。”
一词比一词咬的清楚,坚硬。
凡妮莎那因喘息而通红的脸,现在被一句话呛地发白。
“好的,女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