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巴落人,是不是不能离开墨脱?”
相柳试探性地问道。
这个问题已经有些敏感了。
但相柳一直以来坚信凡事不可能十全十美,有所长,必有所短。
比如她自己,有脑子、有健全的身体、自我感觉良好,但是别人就是说她心理不正常。
这找谁说理去。
康巴落人要是像张家人一样动辄中年一百五十岁还没有失魂症,那这个世界都能被他们占领咯。
长生,这可是秦始皇都没做到的事情。
蓝袍藏人这一次沉默的时间有些久。
他看着藏海花田像是出了神。
世上的人都在追求长生,但长生对长生之人来说又是另一层枷锁。
“如果有机会,你还是不要说你是张家人了。”
蓝袍藏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了一句在相柳看来莫名其妙的话。
相柳慢慢眨了眨灰眼睛,脸上不显,心里满满都是无语。
她什么时候说过自己是张家人了?
还是说她看上去真的很像张家人?
那倒霉催的家族能有什么前途啊。
除了活得久之外。
就副作用来看,要是她早遇上康巴落人她就自称康巴落人了。
只不过这个族群看上去人数不多,个个都知根知底的样子。
相柳虽然知道张家人都挺惨的样子,但她不觉得蓝袍藏人让她不要自称张家人是因为这个原因。
她想到一个可能,心中微动,嘴上不着痕迹地说着:“这个还不用你交代,张家覆灭得太奇怪了,族长也失踪不见,我觉得这背后恐怕也有人在搞鬼。”
相柳看不见蓝袍藏人脸上的微表情——抿着唇,眼神中带着一点愤怒。
她只是感觉蓝袍藏人的呼吸微重了一些,反应算不上大,甚至都不好区分这是不是异常反应。
普通人听到八卦基本都会这样。
“无知无畏者才能活得开心。”蓝袍藏人扯了扯嘴角,苍凉又嘲讽,“如果一生都无知无觉的被人计划着没有被戳破,也是一种幸运不是吗。”
“一无所知的人能活得自在,因为他们愚蠢,只能看到眼前的安稳,却意识不到灾变的征兆已经出现。”相柳眯起眼睛,“你不能期望所有人都如你想象中一般愚蠢,总有人会意识到世界的假象。”
“聪明的人往往不甘,愿意反驳。人类的韧性是凿刻进骨髓的,一代不行就两代,两代不行就三代,愚公移山便是先例,百年也不过尔尔。”
“等到他们撕破假象的时候,再回头看,所有的遮掩都会显得那么自欺欺人。”
相柳在身上摸索了一会,没摸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弯腰在地上随便扯了片叶子举到蓝袍藏人面前。
“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蓝袍藏人下意识闭了闭眼,沉默着抬手接过相柳手中的叶子,贴到自己眼前,过了几秒再移开,是别样的豁然开朗。
他摩挲着叶子不停咀嚼着相柳的那番话。
说实在的,这个人这张嘴确实不像张家人,但是德仁喇嘛说过了,而且他也在她身上感觉到了那种非人的气质。
蓝袍藏人将叶子收进袖中,叹了一声:“如果那时候张家的族长是你,一切会大不一样吧。”
相柳也沉默了一小会,发自内心诚实地摇头:“不,我觉得不会。”
脑袋上顶着失魂症,就是高手高手高高手来了都得抓瞎。
她只是自信,偶尔自傲,从来不自负。
自负的全被埋了。
“不过听你这话,你们似乎也做过什么努力?”相柳现在几乎可以确定康巴落人应该是知道汪家存在的。
要不然蓝袍藏人不会是这么个回答。
蓝袍藏人的心神有些松动,说道:“我们以为事情会像我们想的那样……”
他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了,皱起眉住了嘴。
相柳也没有在意,只是裹紧了身上的袍子笑了笑:“我知道一句话——当你以为事情应该像你想象的那样发展时,那你就太自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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