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烁皱了皱眉，“不是说看见我就打招呼吗？”
不说还好，早上她是主动了啊。
可结果挨了顿刺。
“江烁。是你早上说的我很烦。”
祈愿愿真诚的看着他，一双大眼睛在阳光照射下显出清亮的琥珀色。
江烁拧着眉，他什么时候说她烦了？他是看见何来那小子就烦。
“我什么时……”话说一半，他又觉得有什么好解释的。
祈愿愿低头看着脚下，有一片大大的边缘发黄的梧桐树叶落在脚边，忍不住抬脚轻轻的踩了踩，焦黄的部分立刻碎了，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什么时候回家？”
“三点半吧。”
“阿姨来接你吗？”
“我自己坐公交回去。”
“嗯。”
江烁看她一直低着头，脖颈也弯曲朝下，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少女白皙的脖子和后背。
神色有些不自然的转开视线。
“江烁。”
“嗯？”
“你以前成绩不差的。”
“……”
祈愿愿也不知道啊自己为什么突然说这个，话就到嘴边了。
想了想，接着说下去了。
“我记得你初中毕业考的也还不错，总不至于吊车尾的。”
“这么关心我啊？”
江烁心情好些了。笑的勾人，他眼睛也挺大的，双眼皮，不过轮廓长开了，并没显得多温和，一副混不吝的模样。
恰巧抬头的祁愿愿撞进他眼里，脸上渐染上一抹绯红。
虽然照她以前的性格很想逃跑躲起来，但此情此景真的让她觉得好温暖，是那种从身体里传出来的满足感，她无法拒绝只能面对。
“嗯。很关心。”
原本只是想逗逗她的江烁，被她这么真诚的看着，声音虽然不大，却横冲直撞进他心里，搅得他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假装随意的摸了摸鼻子，清了清嗓子又回到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不错个屁，我老子花三万给我买分买进来的。”
“我知道，差五分，不算太多的，不管怎样，能进重点高中已经很好了。”
说实话他自己都记不得具体差几分了，想调侃她调查这么清楚，又怕再看到她那副认真的模样。
江烁干脆不说话了。
“虽然学习上总有成绩好和不好的，但做和不做是两回事。在你没有找到自己一定要去做的事之前，学习是最好的过渡期。没有完全长大到能掌控自己的人生前，多一些准备期总比直接进入社会好吧。”
祁愿愿说着说着好像知道自己为什么说这些了，他记得江烁没有考上大学，高三那年一度要辍学，最后勉强参加高考也是落榜的结局。
重要的是，没有大学上的江烁并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做什么。跟着他父亲做了一年生意，脾气合不来又自己跑出其他城市创业，结局也是灰溜溜的回了家。
再后来，祁愿愿只知道他订婚了。
江烁在想什么呢？他也不知道，微微敛眸，为什么成了吊车尾他也没留意，好像就那么顺其自然的就成了现在这样。
一定要做的事是什么？没有吧，江烁想，能有什么一定要做的事呢。
“一定要做的事，你要做什么？”江烁突然觉得喉咙好紧，手摸着兜里的打火机，来来回回的转圈，还是没拿出来。
“我要好好活着，开心健康的活着。”祈愿愿看着他，眼神坚定的像入党宣誓那天一样。
“呵，”江烁被她的样子逗笑了，弯下腰靠近她的脸，“自己活着就行，我就得好好学习，还非得有一定要做的事？挺机灵啊你！”
祈愿愿感觉他离得有点近了，能看见他眼角旁有一颗痣，江烁的眉毛好浓，睫毛也很长哎，奇怪，居然不觉得紧张。
难得没有往后躲，看他笑了，祈愿愿也忍不住笑出声，笑的眉眼弯弯。
“我不是那个意思的。”祈愿愿含着笑意。
“走，陪我去买瓶水。”江烁觉得她笑起来像个小福娃，放家里看着就开心，难怪他爸妈夸个没完。
江烁身子站直，手从兜里拿出来，两根手指轻轻的扯了下她麻花辫下的小蝴蝶结，好玩的朝前挥了一下。
祈愿愿跟着江烁走，六月下旬已经有蝉鸣声，梧桐树叶的影子随风摆动，荡荡悠悠，像少女此刻的心情。
“拿瓶矿泉水，”转身看一旁乖乖等着的祈愿愿问，“你喝什么？”
“哦不用，我们刚才买过了。谢谢。”
江烁看着她没说话，扯着嘴角微不可察的轻哼了声。
“再拿瓶那个奶茶吧。”
付过钱，江烁把那瓶阿萨姆奶茶递到祈愿愿手边。
“不……谢谢。”要说的拒绝被他看着又变成接受。
面对他，怎么拒绝，无法拒绝。
江烁打开瓶盖喝了口水，嘴里含着水，头朝来的方向扬了一下示意她回去。
几分钟的路很快就走完了，或许是一下想起了躺在病床上听到的那些蝉鸣声吧，祈愿愿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烦躁，那种心揪着疼一下的感觉又来了，怕引起注意，祈愿愿没去按住胸口，只是眉头还是无法克制的紧皱起来。
“进去吧，别瞎玩。”江烁站在ktv大门口，像是不进去。
“江烁。”
“嗯？”
“人如果不生病的话，一生是很长的。我，我的意思是，现在这些抽烟喝酒打游戏带来的愉悦感是很小的，等你能够真正对自己的人生负责，作出自己想要的选择时，那种快乐是巨大的。”祈愿愿站在两级台阶之上，终于不用昂起头看他。
江烁仿佛被手里捏着的烟盒烫了一下，脸上笑意收起。
祈愿愿眼神躲闪了一下，但还是看着他的眼睛说，“我希望你真的快乐。”
江烁喉结滑动了一下，觉得喉咙又发干，明明才喝的水。
“进去了，再见。”明眸皓齿的少女转过身对自己挥挥手，笑容明媚。
在这之前一直觉得她是小朋友的江烁，突然觉得祈愿愿身上有种让他看不懂的沉痛感，沉痛，对，沉痛。
江烁原本准备等她进去，自己在外面抽会儿烟再进去，可被她这么一搞……
手机铃声响起，“哎！烁哥！你上哪儿去了？一班那几个人又来问了！”
“回来了。”
收起手机，迈开长腿进门。
“哇靠！你终于回来了！诱拐少女啊你！”徐肖铭上来搭着江烁的肩膀往下压，被江烁一把挥开手，反压过肩膀。
“老子去哪儿还得跟你汇报啊？”江烁又恢复那副嬉笑的模样。
“哎，烁哥，那小孩儿谁呀？”
“你不认识啊？一班的，就是跑我们班来抱江烁那个！想起来没？！”徐肖铭又激动起来。
“诶诶干嘛！”徐肖铭成功的从江烁这儿收获了一个大鼻窦。
“不是吧，这不就一小孩儿嘛，烁哥不是喜欢前凸后翘骚妞型？”
“谁说江烁喜欢她的？逗逗她吧，跟个年娃娃似的多好玩啊！”
“别瞎说了，她是我爸朋友的小孩，不得看着点嘛。”江烁的话音还未消散在走道，就看见粉粉嫩嫩的小女孩站在旁边洗手间镜子前洗手。
一帮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也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可祈愿愿却慢条斯理抽了张纸，边擦手边朝他们走过来。
她先是扬起头朝江烁甜甜的笑了笑，然后走向旁边那位，“你可以说他喜欢成熟美丽的女生，但刚才的形容会让人觉得你很没教养。”
说完没看他们一眼就走了。
……
“哇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谁说她小孩儿的刚刚？哈哈哈哈哈顾越哈哈哈笑死爹了！”
“要死啊你！”
“诶诶诶别过来！这样很没教养哈哈哈哈哈！”
两人打闹着，江烁看着祈愿愿离开的方向，喉咙那股干涩感又泛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