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愿愿走到院子的自来水管道下，接了口水漱漱口，嘴里的血腥味让她有点犯恶心。
可能是牙齿硌到了吧。
慢慢感觉嘴里和脸颊都肿了起来。
呵，祁愿愿突然笑了出来，她这才发现原来爸爸不是不打人，是家里从来没有人反驳过他，他用言语抽打他们就足够了。
房间里传来声“别管她！”，还有些听不太清楚的话。
上一世的祁愿愿也有很多次想要反驳，但怕给妈妈带来麻烦，最终选择了沉默，可沉默解决不了问题。
而她也发现，自己并没有拯救谁的能力。
对不起，妈妈。
她小声的念叨着。
手里揣着手机，慢慢走出院子走到了小路上，路灯昏黄，风一吹她觉得脸颊有些疼，忍不住“嘶”了声。
能去哪里呢，又打不到车，可她真的不想回去待在那个环境，感觉自己会窒息。
就这么坐路边吹吹风吧。
——江烁，你爸爸会打你吗？
——打啊，皮带都抽断了。不过哥会闪现，他抽不到我。
祁愿愿没想到他回的这么快。
——你没打游戏吗？
——打累了。歇会儿
过了会儿对面没回，江烁觉得她问的有点古怪。
本不想再招惹她，不联系最好，被发现真会被他爸打死。可她找自己，又总觉得自己不回会伤害到她。
看着手机，想着速战速决，直接拨了个电话过去，那边接的有点慢。
“喂？江烁？”江烁听到她浓重的鼻音，很明显是哭过，他顿了下觉得自己嗓子也有点干哑。
“喂？你怎么了？”祈愿愿听那头不说话，以为他打错了。
“我没怎么，你怎么了？”
“我？我没事啊。”其实祈愿愿真的没哭，只是脸颊有点疼，或许是掉了些泪珠子，但她真没觉得自己哭了，心头木木的，没什么感觉。
“祈愿愿，你好像很喜欢跟我撒谎。”
祈愿愿低下头感觉又有泪珠掉下来，算哭吗？好吧，她可能真的在哭。
江烁听到祈愿愿那头传来两声车喇叭的声音，眉头忍不住皱起。
“你不在家？”说完又加了句，“别撒谎。”
“我，我出来转转，家里有点闷。”
“转到大马路上？”江烁按了按太阳穴，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摊上麻烦了。“别乱跑了，我来找你。”
“啊？？？不用不用，真不用，我真没事，马上就回去了！”
“就在你家那个有块大石碑的路口是吧？等着吧。”
祈愿愿看着被挂掉电话的手机，愣愣地，不知道怎么就发展到这种程度了……
她没说什么呀，她是没说什么吧？
祈愿愿自我怀疑的复盘起刚才的通话，怎么就过来了？真的假的啊？自己真的要站在这里等他过来？这算怎么个事儿啊？
没等祈愿愿想太久，十五分钟不到，江烁就骑着摩托车出现在她面前。
江烁看着眼前的一幕，觉得脑子里跟放鞭炮似的噼里啪啦炸开了，然后又是异常的死静。
祈愿愿穿着条蓝白相间的格子棉裙，肩膀上的吊带系成两个大大的蝴蝶结，头发简单的挽在脑后，刘海和一些发丝都松散下来，站在路口，旁边是亮的刺眼的路灯。
乖得要死。
但让江烁脑子炸开的不是她乖乖的样子，是她脸上无比明显的巴掌印和嘴角破裂后干涸的血迹，还有她脸上木楞的表情。
“卧槽。你。”江烁直接把车开到她跟前，脚踩着地，难耐的咽了咽，很庆幸自己来了。
祈愿愿在这个亮如白昼的路灯下，看着江烁就这么出现在眼前，觉得自己呼吸都变得缓慢起来。
是梦吧，怎么会不是梦呢。
明亮的灯光圈住他们，外面是一望无际的黑暗，这一幕美好的像一出舞台剧，没关系，是梦的话，就勇敢享受吧。
江烁看着祈愿愿朝自己露出一个很甜的笑，眼角弯弯，然后好像扯到了嘴巴里的伤口，又嘶的一声皱了皱眉。
“还笑！”江烁伸手想给她脑袋一下子，下不去手，宽大的整个手掌覆上她的后脑勺，揉了揉。
“不是说你爸不打人？”江烁扯下自己头上的头盔往祈愿愿头上按，怕碰到她伤口，手指扣着头盔内侧用手指背先试探着。
“你怎么知道是我爸？”祈愿愿眼睛亮了亮。
“傻样！”江烁感觉到自己的手指背碰到她的脸颊，软软的，小心翼翼的给她戴好头盔，重新坐上车，转身拍拍后座让她上来。
祈愿愿两手抓着手机，还站在原地。
“我不能走远，等会儿得回去。妈妈会担心。”
“我知道。”江烁拉过她的手臂，把她往车后座送，又突然停了一下，看了看她的裙子，问她，“穿裤子了吧？”
“啊，穿穿了……”
“上来。”江烁这才点点头，转过身转动钥匙。
祈愿愿低眸没犹豫太久，坐到后座，一只手抓着手机放在自己膝盖上，另一只手朝后抓着防护杆。
江烁开的不快，祈愿愿又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肥皂味，忍不住想贴近些，细细看着他耳朵上的耳钉，他细碎的头发。
看着看着，都没发现江烁在后视镜里看自己。
江烁被她眼里的缠绵和沉痛烫到了，鬼使神差的松开一只手，朝后抓住她的手腕圈住自己的腰。
祈愿愿被他扯的整个人趴在他背上，稍微往后挪了挪，厚厚的头盔抵着江烁的后背，她转过头看向左边，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一声不响。
也就十分钟的样子，江烁停在一家还开着门的小超市门口，熄火下车，让她在这儿等着。
没一会儿，江烁拎着个袋子挂在车把手上，拉着祈愿愿又坐上车，往回开。
不过没直接开回祈愿愿家，而是停在她家不远处的一条河边。
江烁靠近祈愿愿，两只手一起给她摘下头盔，刻意不去看她红彤彤的眼睛。
“漱漱口？”江烁拧开一瓶常温的矿泉水递给祈愿愿，她接过来喝了一口咕噜咕噜吐出来，果然又吐出些血。
江烁眉头皱的很紧，连带着眼睛都微眯起来，整个人都透露出烦躁。
“啧，你爸下死手啊？”
“嗯还好啦，他被我气到了。”祈愿愿低头拧上瓶盖。
“你？你还能气人呢？”江烁拿回她手里的矿泉水，又从袋子里拿出一瓶冰水，瓶子外冒出很多水汽。
“贴脸上，敷一敷。”
此时的江烁很难想象以后他也会被祈愿愿气到发疯。
“嘶”也不知道是被冰的还是疼的，祈愿愿脸上表情有些痛苦。
祈愿愿也开始纳闷，怎么下死手啊，估计是第一次打女儿，没经验。
“要说说怎么回事吗？”
祈愿愿看着江烁，摇了摇头。
“行，不想说就不说。”江烁手搭在栏杆上，还是有点生气，“不是跟你说了打你就躲吗？”
“没想到，来不及啊。”祈愿愿握着冰矿泉水瓶轻按在脸颊，说话有些迷糊不清。
看她这样，江烁又笑了。
“半个多小时了，送你回去？”
“好。”祈愿愿乖乖的点头。
江烁停在祈愿愿家后头三栋房子的地方，帮她取下头盔，把袋子里的冰水递给她。
“去吧。”江烁把头盔给自己戴上，朝她扬了扬下巴，声音里是连他自己都听出来的温柔。
“嗯。江烁，谢谢你过来。”
祈愿愿拎着个袋子走出去几步，又突然回头，下定决心似的冲过来抱住了江烁，但这回她倒是很轻，也没抱的很紧。
不像上次那么莽，江烁好笑的想着，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摸到她突出的骨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