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白墙、消毒水的气味、窗外浓烈的夏日阳光。
祈愿愿睁开眼睛后第一反应谈不上恐惧，更像是无可奈何的失望。
结束了，梦结束了。
“醒了？”
听到声音，祈愿愿猛的撑起身子坐起来，扯的伤口一阵刺痛。
“啊”
“乱动什么！”江烁手臂伸过去贴着她的锁骨，撑着捞住她的身体，又把她慢慢放回病床。
祈愿愿呼吸急促，扭头一闪不闪的盯着他。
“看什么？怕我跑啊？”江烁被她看的心里发虚。
有病。
心虚什么！
又不是老子偷亲她。
祈愿愿还是看着他，眼睛眨了一下，转过头去，蒙在被子里露出了一个深深的笑，是劫后余生的笑。
不是梦，他还在。
不是梦，昨晚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她偷亲了江烁。
想到这里祈愿愿感觉一颗心悸动着。
“起来洗漱，等会儿去做个检查，没事就可以回家了。”江烁站在床边站着，双手插在兜里，低着头看她。
“噢，好。”祈愿愿觉得背后不猛的动起来，已经没有那么密密麻麻的疼了。
双手撑着坐起来，被子随着她的动作滑落，露出后背的皮肤。
江烁眼疾手快的扯着被子给她披在身上，眼皮跳了几跳。
折腾到天快亮才勉强睡了会儿，江烁估计也就睡了两个小时不到，一大早却觉得脑子异常亢奋。
“行行行，坐着吧，我去给你拿毛巾擦擦脸，等你爸妈把衣服送来再起吧。”
江烁的语气有点无奈。
“我爸不会来的。”
“什么？”江烁回头看着坐在病床上披着个床单的小姑娘，像是没听清似的。
“妈妈开电瓶车，估计也得晚点才能到。”祈愿愿平静的说着。
江烁舔了舔牙齿，感觉自己平常真的应该多读点书，不然不至于这十几个小时内能说的除了他妈的就是他妈的。
祈愿愿朝他笑了笑，拿起枕边的手机看了下时间，才六点不到。
妈妈应该不会那么顺利到医院，还得跟爸爸耗一会儿呢。
祈愿愿舔舔因为发过烧而干涸起皮的嘴唇，怕江烁等的急，想想还是开了口。
“要不，麻烦你帮我去买一件，体恤什么的随便都可以，回头我把钱给你。不然，等我妈妈到了再做检查就太晚了。或者，”祈愿愿看江烁脸色已经开始不耐烦起来，赶紧加快速度说完，“或者你有事的话可以先走，我自己可以的！”
“还有吗？”
“什，什么……”
江烁手从兜里拿出来撑在她身侧，嘴角还是噙着一抹笑，但却极具压迫感的圈住了祈愿愿。
动作太暧昧，两个人靠的太近，祈愿愿又紧张的直眨眼。
“呵，祈愿愿，你真的，真行。”江烁嗤笑一声，恨恨的点了两下头，松开了她。
“妈，你们过来的时候带件我姐的衣服，愿愿说她爸妈一时半会儿过不来。嗯，行行行挂了。”
江烁挂掉电话，把手机扔到她床边，瞥了眼祈愿愿，拎着那个小脸盆和毛巾去了洗手间。
“刷牙。”
祈愿愿接过江烁递过来的挤好牙膏的牙刷，看着他熟练的撑起小桌板，把装着水的杯子和小脸盆放在桌板上。
“刷啊，要我给你刷？”
“不不不，不是……”祈愿愿赶紧披着被子挪到桌板前，瞅了眼江烁板着的脸。
“自己擦。”
江烁收走桌上的东西，递给她一条湿毛巾。
“谢谢。”
祈愿愿突然想起来“冷脸洗袜子”的娇妻梗。
哎？不是不是，用错场合了……只是愧疚而已吧。
“愿愿，怎么样？还疼吗？”江妈妈快步走到床前，江爸爸拎着早餐跟在后头，剜了江烁一眼。
“没事了阿姨，不好意思啊，给你们添麻烦了。”
祈愿愿感觉在此之前一切都像是一场雾蒙蒙的梦，太疼也太美。直到看到江烁以外的人，才想起来，还得面对现实。
没等江妈妈说话，只听见一旁的江烁冷笑一声。
“她好得很，一点儿也不疼，对吧？”说完还眯着眼睛朝祈愿愿无比友善的笑了笑。
江妈妈甩手拍了一下江烁的手臂，拍到他的伤口处，江烁没吭声，但祈愿愿看到了，担忧的看了他一眼。
江烁看到她那样的眼神，有点自责自己说话太凶了，可听她说什么麻烦不麻烦，还要还钱给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最气的还是，她替自己挨棍子这件蠢事。
“好了好了，我带了件姗姗姐姐的衣服给你，干净的，她没穿过，先换上吧。”江妈妈温柔的跟祈愿愿说话，回头示意江烁拉帘子。
祁愿愿庆幸自己昨天过来穿的是裤子，她半边手臂有点抬不起来，在江妈妈的帮助下换了条珊珊姐的白裙子，就这么搭配牛仔裤穿着。
还行，也挺时尚。
祁愿愿被自己莫名其妙的乐观笑到了，可能是习惯了吧，要知道那漫长的病史，足以让她体会到病人在医院不必谈羞耻这件事。
所以她也没觉得在江妈妈这个半生不熟的长辈面前换衣服有什么好害羞的。
江爸爸江妈妈去找医生问出院的事，病房里只剩下江烁和祁愿愿吃着早饭，她没什么胃口，几乎没怎么动，但还是强迫自己吃了些粥。
“不吃了？”
“嗯，吃饱了。”
“吃饱个屁。”虽然不是什么好话，但他语气倒挺温和的。
江烁站起来就着小桌板剥了一个鸡蛋，掰成两半，仰着头把蛋黄丢进嘴里，把蛋白递给祁愿愿。
“吃了。”
祁愿愿接过蛋白，大大的眼睛瞬间亮了一下，嘴角弯出一个甜蜜的笑，像夏日里吃到一颗糖渍话梅番茄，愉快到能听见小鹿在心脏里兴奋的转圈圈。
“你怎么知道我不爱吃蛋黄呀？”祁愿愿嘴里嚼着蛋白叽里咕噜的说着。
江烁神色有些不自然，也很诧异自己刚才的动作。
“我爱吃蛋黄。”江烁侧着身收拾桌子，咳，噎死了。
“噢。”
小鹿消停了。
感觉到她明显的失望，江烁又升腾起一阵烦躁。
是怎么知道的呢？
是去她家吃饭那天，祈妈妈给每个人碗里放了一颗茶叶蛋，她剥开茶叶蛋把蛋黄挤出来，还偷偷用纸盖住了。
刚才江烁注意到她看了看鸡蛋，没有拿，或许是怕吃不完，被江烁爸妈看到不太好。
江烁领着祁愿愿去影像科做了检查，回来的时候江妈妈和祈妈妈两个人已经坐在病房里。
“愿愿，好点了吗？”祈妈妈走上前拉着女儿看看后背。
“阿姨好。”
“哎，昨天辛苦你了。”
“哪里的话？要不是这死小子也不会有这出！可怜我们愿愿了！”江妈妈瞪了儿子一眼，其实也是帮着他接过话茬。
经过昨天那一出，几位家长也不是傻子，心里也都有数，只是孩子们都小，没必要挑明。
对他们而言，也不是坏事。
大家都默契的不再去谈。
江妈妈说开车送她们回去，祈妈妈坚持说不用，江爸爸已经离开了，一行四人领了药在医院门口分开。
“慢点开啊！”
“没事的，你们也回去吧。”
两位妈妈说完后，祁愿愿乖乖的坐上车后座。
江烁看她穿着他姐的衣服，有点大，显得她这会儿更瘦了。
车子走远了，看到小姑娘回头又朝自己笑，江烁觉得自己心里酸的要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