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愿愿跟着他走去排队，看了看两个人交握在一起的手，掌心被蚂蚁啃噬的感觉愈加明显，试着往回抽了抽，又被拽回去。
他到底在干嘛？
从昨晚突然出现，到现在牵着她的手，他在干嘛？
祈愿愿细细感受着掌心和手指的温度，蚂蚁在瞬间消失，她突然无声的笑了下。
没关系，就这样吧。
问什么，不要问。
他什么都不说，就是答案。
江烁朝检票员递过俩人的电影票，拿着被撕过的票根继续往里走。
一直走到最后一排双人座的位置上坐下，江烁都没有松开手。
他握着祈愿愿的手放在自己腿上，眼睛看着前面，又好像什么都没看，然后下定决心似的，松开手。
他松手的瞬间，祈愿愿也收回手。
“我出去一下。”他声音有点哑。
说完这句话，江烁就走了，留下祈愿愿一个人在影院最后一排，灯关闭的瞬间，她也被黑暗包围。
心里的小鹿好像跑累了，撞来撞去搞的脏兮兮的，祈愿愿帮它打开水龙头，还没来得及帮它擦擦脸，泪水就从她眼眶涌出来。
眼里没有什么情绪，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只是静静地坐在那儿流泪，伸手抹去，再抹去。
片头响起，光影在她眼里闪烁。
江烁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她乖乖坐在那儿，还是自己走的时候的样子，好像很认真的在看电影。
江烁坐下后，祈愿愿往旁边退了退。没有问他干什么去了，也没有对他回来有任何表示，仿佛已经被电影深深的吸引进去。
电影院里偶尔爆发出一阵笑声，他们俩坐在那儿，没有任何表情。
是江烁先受不了。
很重的叹了口气，侧过身眼神直白的看着她。
祈愿愿眼神躲闪了下，被他按着头转过来。
“问啊，没话说了吗？”江烁当然记得自己早上才说的不会再这样了，可此时此刻看着她这副无所谓又有点自虐的样子，火大的要死。
出去抽了好几根烟也没平复胸腔里爆炸似的愤怒，气她那么直白的说喜欢自己，却又从不给自己接近她的机会，气她那副视死如归恨不得拒之千里的样子，气她小心翼翼，甚至气她，不问问自己喜不喜欢她。
“说话。”江烁已经有点咬牙切齿了，凑过去，看着她往后退，退无可退。
祈愿愿终于肯抬眼看他，离得太近了，他的额头几乎贴上她了。
他知道他要她问什么，但她真的不想问，也不想得到那个答案了。
“犟的要死。”江烁松开她，又坐回去，仰在那儿，头靠着座椅闭上眼平复心情。
祈愿愿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大屏幕。
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自己走进了个死胡同里，她可以大大方方的说喜欢，但却不可以勇敢的问他一句喜不喜欢。
好像不问，就可以一直维持下去。
期待着靠近他，又害怕自己成为他人生的一个无足轻重的过客，失去他是她承受不了的事，说了千百遍坏结果好过没结果，可他就在自己身边真实存在时，她再一次选择了没结果。
江烁没再睁开过眼睛，祈愿愿以为他睡着了，听完了片尾曲才喊他。
“江烁。”
“嗯。”
没睡着啊。
“结束了，回去吧。”
江烁还是仰在那儿双手抱臂，睁开眼盯着她，又朝她伸出手。
祈愿愿犹豫了下，还是伸手过去。
她不喜欢沉默的，她最害怕冷暴力的，可她现在才发现，她从父母身上学到的且学的最好的居然就是这个。
走出影院，走出商场，江烁始终牵着她的手，仿佛他们就是这个城市里最正常不过的一对情侣。
没有直接回酒店，江烁拉着她在路边的休息椅上坐下，四周无人，路灯昏黄。
他又蹲在了她面前，握着她小小的手。
“我过来是因为没有人给你涂药，也是因为我想过来。”江烁有点无奈的低头笑笑，又看着她，“还是不问嘛？”
祈愿愿眼里泛上潮湿，低头看着江烁，没有躲避他的眼神。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我问呢。你要和我谈恋爱嘛？然后呢？牵牵手亲亲抱抱然后再分开，再若无其事的做朋友，就像你和苏雯雯一样，是吗？”
江烁眼神暗下，是啊，他忘了，她愿意说的话没人说的过她。
祈愿愿垂下眼眸接着说下去。
“江烁，你知道我很喜欢你，你知道的对吧。希望你开心，也希望你越来越好。好像就是这样。我，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干嘛，对不起。对不起。”
眼泪就那么吧嗒吧嗒的滚落在江烁的手背上。
江烁听她稀里糊涂的说着，却好像听明白了。
“是怕，没有结果，是吧？”江烁试探着问她。
祁愿愿想着，不是，不是怕没有结果。
她现在发现人真是贪心的要死，尝到一点甜头后，她现在最怕的居然是一个承担不起的坏结果。
祁愿愿看着江烁，摇了摇头，眼泪还在掉，语气居然平和的像没事人似的，“不是。”
江烁抬手用指腹擦去她的眼泪，可是还在不停的涌出。
他明白了，不管是他说的没结果还是祁愿愿说的分开的结果，都不是她想要的。
滚烫的眼泪顺着他的手指滑落，江烁突然起身，弯着腰凑过去，亲了亲她的眼睛，尝到咸咸的泪水。
咸的他心里发麻。
柔软的触感落在眼睛的那一瞬间，祁愿愿想起里描写的被电流击中，可是她不知道电流到底是怎么样的。
她只觉得很像第一次去医院透析时，眼睁睁看着血液从自己身体里流走，是紧张的害怕的有一点痛苦的，唯独不是甜蜜的。
为什么会这样呢。
或许是人太绝望，即使见到春天的第一片绿叶，也累的不再期待夏天。
“不哭了，好不好？”江烁又伸手给她抹去眼角的泪，“不谈，我们不谈。是我不好。”
江烁站起身，完全地抱住她，让她埋在自己身前，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她的脑袋，等她平复。
也等自己。
“回去吧。”怀里传来一个闷闷的鼻音很重的声音。
“好。”
江烁没再牵她的手，也没再逼她说什么。
一路无言，很快就回到酒店。
江烁站在祁愿愿房门口，没有进去。
“去洗个脸。现在给你涂药还是等半小时我再来？”
“过一会儿。可以吗？”
江烁皱皱眉，他给了她选择，她却还是小心翼翼的问他可不可以。
“可以。都可以。”
祁愿愿回房整理了下自己，换掉裙子，穿上短袖长裤的睡衣。
给江烁发信息后，他很快就来敲门。
洗过手，熟练地拿起床头的药给她涂，再用手掌轻柔的按摩。
“疼吗？”
“不疼。涂上就可以了，不用按了。谢谢。”
祁愿愿边说话边近乎急躁的扯下衣服起身，她一分一秒都受不了江烁出现在她面前。
江烁没拦她，任由她挣开自己坐了起来。
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我站在你左侧，却像隔着银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