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到了，学校的蔷薇栅栏交织出一片绚烂的花墙，有些淡淡的花香在空气里流窜。
风也变得很温柔，吹拂过脸庞时，让人犯困。
可台上教导主任打了鸡血，亢奋的话语一句比一句大声。
“妈耶，他也不怕把嗓子喊劈了。”余欣苑咧着牙，看样子很想捂住耳朵。
祈愿愿也笑了。
“好！下面我们用热烈的掌声请我们的年级第一何来同学上台讲话！”
彩旗飘扬，包围着这些穿着统一的学子。学生们眼里并没有什么过多的情绪波动，为未来拼搏也不过是一句口号，现实是一张张白卷，重复的一天又一天。
现实是残酷的，所以才需要用夸张的语调激励。
何来皮肤很白皙，站在台上，被阳光一照，整个人都发光似的，小迷妹们发出一阵小小的骚动。
“同学们大家好，我是高三一班何来。”
何来说的也很诚恳，比较接地气，可他接下来的话却让祈愿愿紧皱眉头，低着头想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他说，“毕业在即，希望同学们都能早日找到自己的热爱并为之努力。就像祈愿愿同学，勇敢的去参加市级主持大赛，取得了很好的成绩，值得我们学习。”
虽是一带而过的话语，却还是不可避免的将祈愿愿放到了舆论的中央烘烤。
何来还在继续他的演讲，可底下的人神色各异，大家的心思都放在他和祈愿愿的关系上。
“嗷嗷嗷，这算不算官宣啊？？？”
“磕到了磕到了！！那么多人不说偏偏说祁愿愿！就是喜欢！”
“无语，学校又不是他家，整这出。烦人。”
“就是，那个祁愿愿烦死了。”
“哎，我的何来学长呜呜呜！妈妈我失恋了。”
“雯雯，你没事吧？”
苏雯雯眼里有明显的失落，摇摇头，感觉已经快哭了。
后排江烁眯着眼，下颌绷得很紧，能看出来他身上的怒意。
徐肖铭看了眼江烁，挑挑眉，觉得很有趣。
余欣苑一开始也很乐呵，“何来还点你的名呢哈哈。”转过头看到祁愿愿脸上表情奇怪，“怎么啦愿愿？”
“没事。”祁愿愿望着台上闪着光的何来，有些不懂他的意思，也有点生气他的做法。
上一世，何来对她很客气，但平时接触并不算多，为什么他也在变呢？他为什么要往她桌洞里塞苹果呢？
是因为她变漂亮，更优秀了？
所以。
被爱的前提是什么。
她不介意江烁因为她变好看而喜欢自己，因为她做的改变就是为了江烁。
可是，何来不一样。她并不喜欢这种不经过自己同意，被加之于身的压力，他好像没有考虑过祁愿愿会面临的处境。
誓师大会结束后，江烁和徐肖铭并没有马上跟着人群回去。
“怎么说？”徐肖铭嘴里好像在嚼什么糖。
江烁双手插兜，眼神暗了又暗，心里有股郁结烦躁在燃烧，想起之前学校贴吧的事。
“呵。怎么说？老子今天做回导师，教教他什么是尊重。”
“得嘞，就咱俩？”
江烁眉头紧皱，嫌弃的看了眼徐肖铭，意思很明显：连你也不用。
江烁是在吃晚饭的时候找的何来，就他自己。
何来在食堂吃晚饭，江烁走到他对面的空位坐下，翘着二郎腿，一只手撑着脸颊看着何来。
何来握着筷子的手顿住，看向江烁的眼里有些心虚。
江烁很是和蔼的朝他笑笑，“装挺好啊，正人君子。”
一字一句，咬着牙说出。
“江烁，你不必处处针对我，我不喜欢苏雯雯。”
江烁挑了挑眉，笑笑，“再装。”
“你到底有没有事？”何来放下筷子，食欲全无。
“有啊。”江烁放下撑着脸颊的手，整个人往后靠，他倒是很松弛，对面的何来眉头紧锁，被他的随意搞的很来火。
何来等了会儿，江烁不说话，还是那样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
“你没事的话我走了。”说着就站起身端餐盘。
江烁手指敲了两下桌子，“坐。”
他脸上看不出到底什么情绪，但威胁的意味很浓，何来也只好坐下来，这人还真不好惹。
江烁像是很满意他的听话，笑了笑。
“我以为你们好学生，都很正能量呢，怎么背地里搞这些？嗯？”江烁瞥何来一眼，看他的反应。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到底什么事能不能直说。”
“对咯。有事，得直说。这是礼貌。”江烁身子坐直了些，“贴吧的事，我让人提醒过你。背地里那些小动作，老子也没跟你计较。今天这事儿做的，就太没涵养了。何来。”
何来被他盯的咽了口口水，他当然知道江烁跟他不对付，一开始只以为是江烁一起玩的朋友苏雯雯喜欢他的事，旁人都说江烁喜欢苏雯雯，所以讨厌何来。
可何来觉得不是这样。
他见过江烁看苏雯雯和看祁愿愿的眼神，他知道，那不一样。
“我，我只是欣赏祁愿愿同学，有什么问题吗？”
江烁冷冷的看着他，终于提到祈愿愿了。
“是欣赏吗？”
“就算不只是欣赏又怎么了？”
何来被江烁轻描淡写又很有压迫感的语气搞的很烦，他不是正人君子，他甚至不敢直接去找祁愿愿，他想让大家都误会，他想让她自然而然的属于他。
“行。”江烁的眼神看向何来身后，隔得有点远，祈愿愿背对着她，他突然没那么气定神闲，觉得烦躁，不想再跟何来啰嗦。
“两件事。不要再把你那些龌龊的心思用到她身上，她不喜欢被那么多人议论。当然了，她也不喜欢你。”
江烁站起身，走了一步站在何来身侧，但眼睛还是看着祈愿愿的背影。
“你还挺没种的何来。下次，老子就不会在这儿给你讲道理了。”
说完他就直直的走出了食堂门，也没在祈愿愿那儿停留。
……
最后一轮模拟考很正式，学校连屏蔽仪都买回来了。
随着这轮考试结束，他们操练了那么久，真正的战场就要来了。
祁家客厅里摆了好大一个阵，桌上供奉的物品和过年时的阵仗不相上下，宝塔似的状元香点燃在桌子正前方，客厅里都是那阵浓香。
奶奶左看看右看看，确定万无一失，自己拿着三炷香对着桌子磕拜，嘴里嘟噜嘟噜的说着什么，祈愿愿也听不清，只听着个‘保佑’，觉得奶奶真是可爱。
“愿愿，快来拜拜。”
“哎。”
祈愿愿学着奶奶的样子拜了拜，心里想着，如果神灵存在，请保佑江烁和欣欣都如愿以偿，考上心仪的大学。
“好了。愿愿你就放心的考！一定高中！”
祈愿愿甜甜的笑着，“嗯嗯，谢谢奶奶。”
祁奶奶走去祁爸爸的房间，“你们也出来拜拜，孩子人生大事，拜一拜。”
祁愿愿在客厅，好似听见她爸爸又冷哼了声，用那种阴阳怪气的语气来了句，“哼。她现在翅膀硬了，哪用得着菩萨保佑。”
祁妈妈走出来，也拜了拜，嘴里说着保佑女儿考个好大学。
会紧张吗，其实还是很紧张的。
尽管已经经历过一次，尽管她已经过了很长一段打工人的生活，早就把高考时对未来的那种憧憬磨灭掉了。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在这种环境烘托下，还是很紧张。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除了个别自己过去考场的考生，其他学生都是由学校统一租了大巴车送去各个考场，准考证也统一由老师保管。
语数英在两天考完了，心里也算松了口气，祈愿愿坐在客厅，翻了翻第二天的小学科。
电话响起，她知道，是江烁。
这两天晚上，江烁都会打电话问问她怎么样，祈愿愿觉得有点好笑，她还能怎么样。
但她能从江烁语气里听出他的不确定，他应该也很紧张吧。
“喂？”
“嗯。现在算是大局已定了吧？”
祈愿愿抿着嘴唇笑，“对呀，大局已定。”
“啧。不许笑。”江烁装着很凶的语气，然后又开始担忧，“你说我到底行不行啊？”
说完就后悔了，男人怎么能问这种问题！
“你可以的。三次模拟考每次都越来越好呀，只要发挥正常，本科没问题的。”
江烁好像叹了口气，“好想你呀宝宝。”
祁愿愿被他这黏糊劲吓得汗毛都快立起来了。
“你。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呀。”
“我在好好说话呀。”江烁学着她拖着尾音说‘呀’，说完又在那头笑。
“早点休息吧，不和你说了！”
江烁还在那儿闷闷的笑，“好。明天见。”
“嗯。明天见。”
……
走出考场的那一刻，祁愿愿觉得阳光很好，但是，也只是很寻常的一天。
她的心很平静。
这个时候，大家重视归重视，还没有搞出后来那么多的形式，没有妈妈穿旗袍，也没有手捧着鲜花或者全家迎接，只有一个个激动的期待的紧张的脑袋伸长了探向门内。
“祁愿愿。”
祁愿愿转过身，看到是何来在叫自己。
“能和你聊会儿吗？”
“啊？啊好，可以啊。”
祁愿愿以为何来是要对答案，想着妈妈还在外头等我，得快一点。
“我们去那边吧。”
祁愿愿跟着何来走到学校内正门旁的一条小道上，能看见出来的考生，但这里没有人路过。
“是对答案吗？”
“不是。”何来语气有点急切，“祁愿愿，我喜欢你。你可以……”
“她不可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