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就像铁锤一样重重砸在人们的心口。
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不敢发出一点动静,生怕惊动了骰盅里的骰子似的。
贵宾厅里寂静如死。
刘启明的手放在骰盅的盖上。
他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缓缓揭开了盖子。
二十四粒骰子整整齐齐平铺在骰盅底部,每一粒都是六点朝上。
二十四个六!
全场惊呼。
刘启明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脸上露出胜利者的笑容。
然而,就在这时,在人们的惊呼中,骰盅里的骰子突然间化成了粉末。
笑容凝固在刘启明的脸上。
人们都惊呆了。
这是发生了什么?
骰盅里只剩下一盘白色的粉末,细腻得像是用机器磨出来的。
“这……是赢了还是输了?”有人小声地发出了疑问。
没有人回答。
因为不知道怎么回答。
刚才明明是二十四个六,所有人都看到了,从这一点上来说,肯定赢了。
但谁也不敢确定这是不是幻觉。
现在骰子变成了粉,按照赌场的规矩,哪怕刚才不是幻觉,可以调监控来证明,也是不算的。
这就像你打麻将说自己糊了,把牌推倒的时候是清一色的条子,突然就变成了十三张白板,另外三家怎么可能会付钱?
刘启明心念电闪,思考着究竟发生了什么。
骰子是新银沙的,不会有问题。
而且为了防止碎裂的情况,这些骰子都是用特殊材料定制的,十分坚固,别说在骰盅里摇,就是拿锤子敲,也很难敲碎,何况是磨成这么细腻的粉。
剩下的只有一种可能。
“你出老千!”刘启明指着斯蒂芬说。
斯蒂芬坦然坐在那里,脸上露出神父的慈容,手指在胸前划了个十字,说:“啊,愿神原谅你对我的诽谤。我可什么都没有做呀,赌具是你们提供的,骰子在你的手里变成了尘埃,需要做出解释的,是你自己。”
“你……”刘启明一时无言以对。
斯蒂芬站起来,面向曼丹和查娜丽。
“尊敬的曼丹先生,马太太,你们应该可以做出一个公正的裁判。”
“你赢了。”曼丹说。
“谢谢。”斯蒂芬微微欠身,然后对着众人说,“在濠江,赌博是神圣的,我们都沐浴在神的光辉里,没有人可以在神面前作弊,输赢都是神的意志。”
“我始终坚持,我是一个神父,而不是赌徒。从今天开始,我会让濠江的博彩业变得更加神圣。你们要相信,当你信仰,当你看见,神的光辉就会照耀你,你就会鸿运当头。如果你没有,那么请到永利教堂来找我。”
说完,他划了一个十字,迈着神父的步伐,穿过人群,走出了赌厅。
人们被他的神性的光辉感染,竟似已接受了这结果,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师妹,我们也走吧。”曼丹笑着说,“别忘了你的承诺,把神女令交给我。”
“大师兄,你明知道神女令只有女弟子才能用。”
“这你就不用管了,我不需要它的功能,我只要它的象征意义就够了。”
“我如果不给呢?”
“呵呵,那就别怪师兄无情,我只能把你炼化成古曼尸妖了。”
……
濠江的事情很快传了出去,马爷没了,何家倒了。
拉斯维加斯的财团和赌王何家昌争斗了小半个世纪,终于在赌王去世后成功控制了濠江。
而永利教堂的斯蒂芬神父更是成了传奇人物。
从当年赌王的手下败将,到濠江的教父,再到如今王者归来,一举战胜刘启明,成为新的濠江赌王,这段故事足够传奇、足够引人遐想。
他和刘启明的那一局赌斗也成为了经典,被人们津津乐道。
在坊间的传说中,斯蒂芬的二十四粒骰子掷出了143点,差了一点,不是他水平不够,而是神在预示这人间不够完美,要人们保持谦卑。
斯蒂芬的崇拜者开始涌向教堂。
永利教堂变得比博濠和银沙还要热闹。
就在人们聚集在永利教堂门口的第三天,教堂屋顶上的十字架放出了金光。斯蒂芬站在大门顶端的大理石梁上,沐浴在十字光辉里,如神降临。
人们顶礼膜拜。
从此,教父之名落实,在濠江人眼里,斯蒂芬是神,而对赌徒来说,他就是赌神。
…… 濠江事件的影响很快波及到了别处,特别是对京李集团的生意产生了冲击。
自三年前李沐尘成为天都弃徒,玄门宗派开始和李家保持距离,武林中人也逐渐疏远,华夏武道联盟也已名存实亡。
北到京城,南到香江,各大豪门世家以及企业财团也都敏锐地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只是慑于李沐尘的威名,依然和京李集团保持着合作。
而郎裕文也的确是商界奇才,短短三年,他就让京李集团发展成为世界级的巨无霸,跟京李集团合作的家族和企业也都尝到了高速发展带来的红利。
但濠江的事一出,人们就预见到了李家真的不行了。
谁都知道,马山和李沐尘亲如兄弟,是李沐尘最信任的人。马山在南洋,就代表着李沐尘本人。
如今马山失踪了,马太太被玄降门大师兄带回了大马,新银沙更是换了老板。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李家竟然没有一点反应。
第一个和京李集团终止合作的是南高丽的弎宋集团。
虽然京李集团已经建设了自己的半导体厂,但短短三年时间,无论技术的积累还是人才梯队的培养,都还有很多不足之处。
弎宋集团的终止合作,让郎裕文措手不及。
那位被郎裕文和侯七贵联合设计成了“无间”的弎宋李少爷被弎宋元老们驱逐出了权力中枢,失去了权柄的他对这一切也无能为力。
弎宋一带头,海外市场便发生了连锁反应,那些财团纷纷表态,陆续终止和京李集团的合作。
这种连锁反应逐渐波及到了国内。除了和京李集团已经深度捆绑的企业,以及和李沐尘关系特殊的几大家族外,别的豪门世家也都开始疏远京李集团。
项目一个接一个停工,员工一批一批地走掉,债主的电话一个接一个打来……
郎裕文焦头烂额,任他是怎样的商业奇才,也无法在这种局面下力挽狂澜,只能尽力维持着京李集团这艘大船不倾覆。
也就是他,换个人,京李集团早就倒了。
郎裕文的头发本来就苍白,这几个月下来,一点黑都见不到了,变成了银白色,像顶着一头棉花。
当然也有雪中送炭者,比如一家名为“建道”的建筑公司,就来找到了郎裕文,承接了几乎京李集团旗下大部分工程项目,不但不要预付款,还承诺以最短的工期完工。
这在很大程度上缓解了京李集团的危机,让郎裕文喘了一口气。
当他带着礼物特意前往建道总部登门拜谢时,才发现建道的老板是老熟人——曾经的禾城天星观的观主张道远。
张道远的出现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李沐尘出关来主持大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