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东西。”

    刘寿彭愕然的望着江离手中缓缓流动的金浆，鼻子微微耸动，却是闻到了那金光在流动之时，散发出的阵阵异香。

    这股异香缓缓蔓延，在场所有人都只觉气血涌动，御灵师本就被灵宠反哺，不断增长的体魄，居然开始了更加迅速的增长。

    “此物名曰金浆，是一种丹药。”

    在场诸人，江离并没有不放心者，再加之他已然决意，为了救出东岛中人，不惜倾尽一切，当即直言不讳，和盘托出：“服下金浆，就可以滋养体魄，此乃强命之丹。

    寿彭先生的彭寿之天赋，说到底，消耗的就是体魄气血，是性命中的命，有此金浆支持，先生当可以在短时间内，催生出三千葫芦籽来。

    而要将三千葫芦籽，培育至可以直接降诞的状态其中所需要的时间，也可以用金浆来催熟。

    毕竟灵植妖兽不同于灵兵灵文，一个需要锤炼，一个则需要体悟。

    灵植妖兽之所以一并用年份来划分修为，本就是因其独修其命，年份越强则体魄越强。

    如今有这金浆在，不知寿彭先生能否答应我，短时间内，为我培育出三千可以随时孵化的葫芦籽来？”

    江离看向刘寿彭，目光之中有着问询之色，刘寿彭的回答，将直接决定高句丽之战的结局。

    可以随时孵化的葫芦籽，就如同当初启灵仪式之上，江武怀中的火蛇蛋一样，只需要用灵光牵引，就可以降生。

    只要江离能够赶到高句丽战场之上，找到东岛子弟兵，那他就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组建出当初幻想的道兵军团。

    灵兵师本就最擅战场厮杀，再有道兵增幅，让东岛子弟们气机相连，凝成整体，江离相信，哪怕如今高句丽战场局势诡谲莫名，这样一支奇兵也一定可以扭转局势。

    毕竟若是高句丽之上的异变当真可以对东岛一方造成碾压的话，江心刚的刀意又怎么可能划破封锁，长存于高句丽的天穹之上。

    “若这金浆真如江离你所说，那培育葫芦籽，自然不在话下。”

    刘寿彭轻声回答，江离当即松了一口气。

    虽然即使他没有培育出这支奇兵，他也会赶赴高句丽战场，但支援和赴死，还是有质的区别的。

    “可是江离贤侄，这可是丹药啊。

    你要知道，丹道失落已久，已然近乎成为传说了。”

    刘寿彭却再度开口，眼中闪过一丝惊叹之色：“想要炼制真正的超凡之丹药，就需要以足够年份的灵植妖兽作为材料。

    说到底，丹道是扎根于灵植妖兽之上的。

    而如今这个时代，再不是上古之时，灵植妖兽遍地疯长遍地奔跑的时代了。

    想要寻妖兽灵植，都是一件难事，即便寻到了，大部分御灵师的选择，也是将妖兽灵植孵化。

    毕竟比起灵文而言，妖兽灵植对体魄的反哺更加快速，这是妖兽灵植一脉独有的优势。”

    能够成为京都学院的先生，以小说这种大部分灵文师看不起的小道成就大师，刘寿彭所涉猎的领域，堪称广博，当下娓娓道来，将四脉之分，御灵之秘，完整的展现在了江离的眼前。

    “对御灵师来说，强大的体魄将会带来充沛的灵光，而充沛的灵光则可以让他们契约更多的灵宠，新灵宠又可以反哺更强的体魄，产灵的速度又会再度提升。

    这是一个循环，是雪球的滚动，灵兽妖植，则可以让这个循环更加快速。

    体魄产灵，其实就是时间的消耗，而御灵师的寿命终有尽头，年少时的一点微末优势，到了最后，就是天地之隔的天堑。

    对那些不惧劫难的御灵师来说，雪球滚得越快，则他们更有希望攀登更高的山峰。

    这也是灵文成为主流的另一大原因，那就是灵文可以蜕变。

    品质越高的灵宠反哺的速度越发快速，想要打破壁垒，灵文也许是广大御灵师唯一的可能了。”

    说到这里，刘寿彭不由地叹息一声，虽然他与钱逸古相交莫逆，但不可否认，世家的存在，确实让很多底层的御灵师，产生了绝望的情绪。

    那些世家子弟，降生就可以拥有中上品的灵兵，乃至稀有的妖兽灵植，哪怕是有教无类的灵文之路，也会有灵文大师为之启蒙。

    若不是灵文在乎一个悟字，或许超凡之世家将会真正永固下去罢。

    也是因此，他才会致力于简化灵文，让更多人有这个机会去打破壁垒，他才会劝说江离好好看看自己所拥有的。

    “你手中的金浆，很可能就是孤品。

    而能够培育出三千葫芦籽的金浆，如果能够悉数用在你的身上，足可以让你在年少之时就拥有劫境的体魄。

    劫境的体魄啊，只要一年半载，就可以让你拥有足以契约劫境妖物的灵光，到时候，你只需要培育出一只劫境灵宠，你就将是一位少年大师！

    重现道兵固然是我之所愿，但比起一位少年大师来说，这什么都不算。

    一位少年大师啊，宗师可望，若是假以时日，你甚至可以去看一看，那宗师之上，自前朝心圣之后，再无人窥探的风景。”

    “先生过誉了。”

    刘寿彭在畅想，就连周师钱逸古等人，都面露异色，可江离却是异常冷静。缓声开口道：“日后之事，谁又能说得准。

    我只知道，如果如今不去做这件事，我一定会后悔。”

    江离当然知晓，催生出三千葫芦籽，所要耗费的金浆必然不是一笔小数目，哪怕作为葫芦娃的衍生，这些葫芦籽做不到生而大妖，能够做到生而小妖就不错了。

    但即便如此，三千葫芦籽，也能将他从葫芦娃世界取回来的金浆消磨大半，甚至消耗殆尽。

    这其实是一种浪费。

    修为不是简单的重叠，小妖与大妖之间的体魄差距何止百倍，三千小妖若无法气机相连，也绝不会是一只劫妖的对手。

    但浪费又怎么样呢，他已然是重活一世的人了，若是没有什么事情是可以让他甘愿去浪费的，那该多没意思啊。

    劫境的体魄，他已经拥有了，他不需要锦上添花，他要的，是救人于水火。

    尤其是，那被救的人，对他而言，足够重要。

    “我的东西，自然该我来分配。”

    江离目光炯炯，看向刘寿彭：“还请先生出手，培育出三千葫芦籽。”

    你已然将所有的利弊摆在我的面前，但我的选择，依旧不会变。

    这就是少年。

    明心见性，此心愈坚。

    一时之间，房间之内，鸦雀无声。

    刘寿彭看着江离，却是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最终，还是陈实庵的抚掌之声，打破了寂静。

    “好，说的好啊。

    虽说你是我陈实庵的徒弟，但我自觉在你这般年纪，绝做不到你这般。”

    陈实庵看向江离，目光之中满是激赏：“寿彭啊，你说灵文才是打破壁垒唯一的可能，这可不对。

    我这个徒儿，却已然在另一种可能上探出一步咯。”

    “实庵，你在说什么？”

    刘寿彭有些生气：“除了灵文之道，还有什么可以做到这一点。

    你若是说什么运气使然，捡到上品灵宠的话就不用说了。

    没有谁能够一直走运，运道只是辅佐，就算是江离，他还能够再找到金浆吗？

    只有普世之道，才是我们该去探寻的。”

    再找到金浆。

    江离抿了抿唇，还别说，他还真的能再找到。

    不过他也知晓，刘寿彭说的是对整个世界而言，除非他能够将葫芦娃世界整个搬过来，否则真的没办法改变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的普世之道，还真的非灵文莫属。

    “我说的，自然是普世之道。”

    陈实庵笑着摇头道：“御灵师修的道，是性命双修。

    金浆强的是体魄命道，但小离他，却已然在性灵之上，踏出了重重的一步了。

    难道这，还不算另一种可能吗？”

    “你的意思是。”

    刘寿彭微微一愣，旋即愕然的看向江离，比之他刚才听到金浆的反应，都要大的多。

    “两位先生在打什么哑谜。”

    江离有些摸不着头脑，轻声道：“如今高句丽之事迫在眉睫，还请两位先生直言不讳。”

    “不是在打哑谜，只是寿彭不敢相信罢了。”

    一旁一直默默不语的周师缓缓开口道：“小离，你可知道，灵光的本质？”

    “灵光的本质？”

    江离沉吟道：“性命双修，所谓灵光，便是性灵之光，是一点真灵的折射，是精神的具现，是一个个的念头。”

    “不错，灵光，就是精神念头。

    但精神念头除去广博之外，还有纯粹。

    就好像灵宠的强大，除去修为之外，还有品质。”

    周子瑜轻声道：“灵宠的品质，可以用上中下来区分。

    御灵师的灵光，也有上下之别。

    造成其中区别的，就是信念意志。”

    “信念意志？”

    江离念叨着这个词，隐约有了些明悟。

    “有的人啊，没有信念，意志也很孱弱，哪怕他有再多的念头，也是转瞬即逝。

    但有的人，他的意志如同钢铁，信念专注，一个念头便可以持续累月经年。”

    周子瑜缓声道：“如果说没有信念意志加持的灵光，是一团散沙的话。

    那有了信念意志的灵光，就是金沙，乃至被提炼的纯金。

    这样的灵光，自然可以做到以少统多。”

    “所以，你现在知晓，自己为何能够这么快就苏醒了吗？”

    陈实庵笑着看向江离，或者说看向他手中的紫雷刀：“你的紫雷刀，再度被雷劫淬炼，修为增长，这固然是因祸得福，但你的灵光，也已然近乎负荷。这也是你晕厥的原因之一。

    之所以你能够这么快醒来，就是因为你的意志与信念，在让你的灵光，变成金沙。

    人本孱弱，御灵师们最初的超凡，从来不是肉体，而是意志。

    超凡的意志，才是打破壁垒的真正捷径，灵文，才是辅佐。”

    信念吗？

    江离看着自己手中的紫雷刀，有些不解的轻声道：“可我只是想去接回东岛的儿郎们罢了，这也足以被称之为信念吗？”

    “这就足够了，至少，你有了自己坚定的非做不可，非行不可的事情。

    很多人，即便是到死，都没有自己的信念意志，没有找到自己愿意为之奋斗一生的道路之所在。”

    陈实庵轻声道：“所以对他们来说，消磨时间，来增长的阅历灵光，就是他们唯一的依仗。

    他们所谓的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都多，也就成了一句笑话。

    因为那些有着意志信念的人走过的路，是他们一生都没有走过的。

    哪怕这看起来很可笑，却也是真正的富足。

    江离。”

    陈实庵面色一肃，看向江离，认真的问道：“有你这样的徒弟，我很欣慰。

    但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你依心回答我，若回答之后，你还是选择要去高句丽，那我必不会再阻拦你。”

    “先生请问。”

    江离看向陈实庵，四目相对，没有任何躲避的意思。

    “风语文章已然迈入了正轨，京都学院也有了圣道戒尺镇压。

    你只要是在京都之内，就可以说是绝对安全。

    我会实施你所说的广告之法，风语文章募集的天下英才之雄文，也很快就会到来。

    一切都在慢慢变好，我们在改变这个国家。

    只要你留在京都，那你就注定会青史留名，万世传唱。”

    陈实庵轻声道：“而一旦你选择离开，这些都将与你无关，你可能会身死，甚至都未必会死在高句丽的土地之上，半路就会被不知从何窜来的死士刺杀，被从天而降的手掌碾死。

    你将死的的一文不值，死的毫无意义。

    就算是这样，你也要选择离开吗？”

    “是大丈夫有所不为，有所必为。”

    江离坚定开口，没有半点犹豫。

    “道理我都明白，或许留在京都，是最好的选择。

    可先生，难道所谓的道理，就真的重的过人命吗？

    更何况，那还是我的亲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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