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爷根本就不需要别人陪自己进山啊,只要带着唐河和杜立秋家那三条狗就行了。
这个季节进山,狗比人靠谱啊。
但是陈旺那边风声已经递出去了。
对于那些厂混子,地赖子来说,只要不上班,干啥都行,何况还是明正言顺地带枪进山打猎,感觉就像是游玩踏青似的。
秦爷不乐意带,但是这些混子最大的本事,还不是耍横耍狠,而是油嘴滑舌上条子,把秦爷架到了古往今来第一猎那么高的位置。
两个厂混子,一个镇上的地赖子,本来秦爷就不待见他们,但是,他们居然当着自己的面儿夸唐河诶。
还拽了一句青出于蓝胜于蓝这么个词儿来,秦爷哪里还抗得住,十分严肃地告诉他们,进山可以,但是必须一切听指挥,不许离开自己的视线。
混子赖子一个个拍着胸脯,用自己的江湖名声保证,绝对听秦爷的摆楞。
月亮泡林场在唐河姐姐家的亮水河再往北,属于新开发的区域,小火车刚刚通车,坐着小火车库库库地跑上三四个钟头才到地方。
秦爷跟林场的人聊了聊,知道了那头大野猪出现的大概方位,带着人便进了山。
虎子、大青和大黑三条狗各有所长,论追踪寻迹,还得是秦爷一手带出来的虎子。
很快就找到了那头大野猪的踪迹。
一看那足有海碗口那么大的新鲜蹄子印,秦爷就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头野猪,不会小于一千斤。
一千斤的野猪啊,简直就像小山一样了。
而且,这头大野猪跟唐河此前遇到的那只,还不一样。
从这蹄子印就能看得出来,这是一头孤猪。
山里素有一猪二虎三熊的说法。
这个猪,可不是普通的野猪,而是孤猪。
成群的野猪没啥威胁性,一个小孩子敲着树嗷嗷大叫都能吓跑。
孤猪就不一样了,一般都是块头大,战力强的泡卵子。
在林子里头,一只上千斤重的大孤猪,属于绝对的天下无敌,这玩意儿一根筋,啥都敢冲,就算是碰到同体重的东北虎,它也能干一下子,而且胜率相当的高。
可以参考年过四十,又身强体壮的光棍子。
秦爷喝令这几个混子跟在自己身后,然后带着狗一路追了上去,在一片松林处,终于逮到了那头如山一般的大野猪。
这头大泡卵子,呲着尺长的獠牙,一边嚼着喷香的松塔,一边用肥圆的大腚在松树上蹭着。
蹭上一身松树油子,泥地里再打几个滚儿,挂上一身又厚又硬的甲,再加上一身厚皮,东北虎来了一口都未必能咬得穿。
但是,它要面对的,是人类智慧的结晶,一杆老套筒,四支56半!
秦爷把老套筒上了膛,压着三条狗,慢慢地向那头大孤猪凑了过去。
那头大泡卵子已经闻到了狗的味道,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就接着低头啃松子。
别说是几条狗,就算是狼群也拿它没招。
体重在这摆着呢,力气在这亮着呢,管你什么豺狼虎豹,但凡敢靠前,一嘴巴过去,獠牙立马给你豁得肠穿肚烂。
天下无敌,就是这般寂寞。
秦爷本来打算靠到三十米之内,然后稳稳当当地一枪爆头撂倒交差。
可是秦爷想的挺好,那几个厂混子可就没秦爷这深沉了,看到这如山一般的大野猪,又是惊惧又是兴奋。
当那头大野猪一抬头,发出沉闷如雷一般的吩哧声时,一个混子大叫了一声,举起56半就射。
这人一开枪,另外三人一个激灵,下意识地也举枪搂火,一时间枪声响成一片,四十米外的松林处,被打得树皮乱飞,地面上泥花四溅。
就连那头千斤大野猪的身上,都爆起了几团血花。
秦爷的胡子都竖了起来,大野猪中那几枪,哪枪都没在要害上。
野猪这种牲口,生命力极其顽强,在食物充沛的季节,还要更顽强一些。
此前唐河遇到的那只野猪王,一枪打碎了半个脑袋,脑浆都快迸出来了,可是一样活得好好的。
秦爷急得啊啊大叫,举起了老套筒,可是这几个大傻逼挡住了射界。
而那头被打了几枪的大泡卵子,像个没事儿猪一样吩吩地喘着向他们冲了过来。
千斤大野猪狂奔起来,简直就像一辆坦克一样,能顶着这玩意儿开枪的猎人或许有,但是绝对不包括这几个混子,顿时吓得麻了爪,想重装子弹,结果子弹撒了一地。
秦爷没了开枪的机会,先吹了几声短哨,喝令三条狗快跑,然后转身就上树。
再看那几人还傻逼呵呵地站在原地装子弹呢,那野猪就快撞过来了,这獠牙一挑,有十余命都不够丢的。
“上树,快上树啊!”秦爷大吼道。
这几个吓麻的家伙才回过神来,一个个哭爹喊娘地往树上爬。
也亏得山里长大的,别说上树,爬光溜的旗杆都是一把好手,一个个蹭蹭地往树上爬。
野猪不会抬头,闷头像坦克一样卷着一股腥骚的风从树下卷过,然后吩吩地追那三条狗去了。
秦爷听着越来越远的狗叫声,心顿时提了起来。
这要是折损一两只狗,可怎么向小唐交代啊。
姓陈的,我草你妈了个批,老子让你坑惨啦,我秦大棒子这一世英名,全在今天砸掉啦。
在树上蹲了一个多小时,三条狗呼哧带喘地又跑了回来,而且个个身上带伤。
秦爷的心里一沉,赶紧下了树,没理会那几个叫喊的混子,先看狗身上的伤。
幸好都是皮外伤,这才松了口气,赶紧剃狗毛,洗伤口,用针缝再洒伤药裹伤。
这一套还是唐河教他的。
换他这一辈,给狗或是人处理伤,最常用的方法,就是把旱烟的烟面洒到伤口上,再用布条子一裹就完事。
不管是人还是狗,接下来是死是活全看命了。
要不咋说,年轻人的脑瓜就是活,人家相信的是科学。
秦爷从头到尾都没有答理那几个混子,把狗处理好了,领着就要走。
这时,一个大方脸哆嗦乱颤地凑了过来,带着哭腔地说:“秦爷,小六子不见了!”
秦爷一扭,扭头狠狠地望向这仨人,确实少了一个,贮木厂木方车间的一个小挫子,那小嘴叭儿叭儿的可能说了。
“不见了?什么叫不见了?”
仨人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长脸哭丧着脸说:“不见了就是不见了,他,他没上树,我看他往林子那边跑了!”
秦爷气得恨不能一脚踹死他们。
这下完犊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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