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禾长睫颤了颤,仍是笑吟吟地看着裴琰。
裴琰突然就想到了她身子大寒的事,只怕难以有孕,于是眉头拧了拧,指尖在她的额心戳了戳,低声道:“那汤药不该断。”
苦死了,谁爱喝!
小崽子能生就生,实在生不出也没关系,她去善堂里抱几个有缘的回来。
“好心的大人。”小锦儿上来了,给裴琰行了个礼,又给苏禾行礼:“好心的禾儿姐姐,小狼它拉了。”
裴琰转头看去,只见小白狼一脸惬意地蹲在白玉桌下,已经弄了好几团。
“老奴马上让人弄干净。”刘嬷嬷闻讯跑了过来,赶紧说道。
“我来。这东西可好了,我要弄去我的小药园子去。”苏禾掏出帕子围在鼻上,挽起袖子开始处理狼粪。
“这有啥好的呀?还是让我来吧。”刘嬷嬷不停地偷看裴琰,就怕他露出不悦之色。
大人爱宠苏禾,她娇俏鲜美,怎么能让她和这种污秽东西牵扯上,万一不再宠爱苏禾怎么办?偌大的荷园,若无贵人可依靠,生意哪有那么好做。
“不用,我要把它弄到小药园子去。狼粪可是上好的肥料,能驱虫,我的药材就不会被虫子咬了。”苏禾用小簸箕收好狼粪,看着蹲在一起高仰狼头的小狼,笑着说道:“你跟我来,认准地方,以后去小药园子里拉你的臭粑粑。”
小狼摇了摇尾巴,跟上了苏禾。
狼并非寻常可见之物,苏禾竟然还知道这个。
裴琰跟上苏禾,低声问道:“你这又是从哪学的?”
“我以前老是去翻别人扔掉的东西,捡到过几张药书。”苏禾漫不经心地说道。
“在哪儿捡?”裴琰又问。
“苏府,还有叶府后门处都有人扔东西。”
裴琰微微转头,看向守在不远处的张酒陆,低声道:“你去看看。”
之前苏府和叶府后墙处都有与沉毒相克的药材,暗中搜查之后,只觉得是有鸟雀意外带来。可若苏禾竟然捡到了记载狼粪和沉毒之类的医书,那就奇怪了。
苏家和叶家并无习医之人,不应当有此类书籍出现。而且以前听她零碎说起以前的事,只当是捡些果腹避寒之物,如今看着她说出狼粪的作用,倒让他不得不重视了。
张酒陆会意,立刻带了两人快步离开。
苏禾和小锦儿走在前面,没看到裴琰的动作,她捏着鼻子走得很快,没一会就到了小药园子前面。她很会施肥,种的药材比常人种的要粗壮一些,这以狼粪入肥的法子,以前只在那残页上看过,没想到今日可以亲自一试。
“我以前还听叶朗念兵书,上面写狼粪烟直上,烽火用之。说是用狼粪来燃烧,烟会直而不散。大人,是不是真的?”苏禾放下簸箕,拿起放在一边的小药锄,刨开小坑,把狼粪埋进去。
狼烟烽火,戍边之兵常用之。不过她如今说起叶朗的名字,倒是越来越自在了。
“看好了,以后这就是你的恭房。”苏禾拍着小狼的脑袋,指着小药园子说道。
小狼摇着尾巴,小心翼翼地踩进了园子松软的泥土上。
裴琰站在园子外看着,只见苏禾又拿了小水瓢,一株一株,细细地浇水。
“不是要炖梨汤?”他看了一会儿,沉声问道。
“浇完水就去。这些药材本来就是要今天种完的,既然来了,就一趟做了吧。大人你也来。”苏禾抬起小脸,朝他招了招手。
裴琰嘴角抽了抽,站着不动。
“这是给大人种的药材。”苏禾快步过来,拉起他的手,往他手里放了把小药锄,“大人就该和我一起干活。”
裴琰天之骄子,让他下地种药材?
他嘴角抿了抿,看向了眼前绿油油的三七苗儿。
“来呀。”苏禾拉着他往药园子走。
裴琰嘴里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地跟着苏禾踏进了小药园子。华美的厚底靴子踩到松软的泥土上,立刻陷了进去。他拔起一只脚,眉头皱了起来。
“没关系,我给你洗。”苏禾仰着小脸朝他笑。
裴琰嘴角又抿了抿。催着他干活,是不是忘了他腿有伤。
“这边的是三七,这边是蚤休,这边是地榆,这个叫仙鹤草。”苏禾蹲在他身边,一片一片地指给他看,末了又抱住他一条腿,朝他勾手:“你弯腰,我和你说……”
裴琰慢慢弯下腰来,耳朵凑近去。
苏禾贴在他耳边,指着东边几株草药,小声道:“那个叫淫羊藿,作用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裴琰慢慢侧过脸,看着她促狭的双眸,哑声问道:“不然你仔细说说?”
“啧啧,装。”苏禾撇嘴,抱着他的腿慢慢往上站。
“别动。”裴琰飞快地抬手,五指轻摁住她的小脑袋,把她又摁了回去。
苏禾抬起了小脸,静静地看着他。
裴琰长睫掀了掀,指尖捏着她发顶上沾的几抹碎青草,轻轻拿开。
苏禾偎在他身边蹲着,小声说道:“大人,不然你还是别抗婚了,陆凌雪长得还行……”
别的,她也夸不出来了。
论家世,论用处,确实陆凌雪堪为一面好盾牌。
“长公主不管与你说了什么,都不必听,你只需听我的。”裴琰指腹在她的小脸儿上轻轻抚挲,低声道:“我要你的心,把心给我。”
苏禾仰头看着他,半天后才慢慢哼了一声:“不给。”
裴琰的手指尖用了劲,捏着她水嫩的小脸,不轻不重地拧了一把:“想好再说。”
“不给,不给,不给不给……”苏禾皱了皱小鼻头,说了一连串不给。
裴琰乌幽的瞳里沉着黯光,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苏禾心里犯起了怵,原本抱着他腿的手慢慢地松开。
“起来。”裴琰捞住她的腰,把她抱了起来。软软的身子靠在他怀里,像一片轻软的云,被他放到了一边的晾药架上。坚硬的木头硌得她屁股疼,她却没敢躲,心虚地看着站在面前的裴琰。
他一言不发,嘴角勾着浅浅的弧度。他不说话时比说话时可怕,笑时比不笑时让人畏惧。
“你就在这里说一千遍不给。”终于,裴琰松开了她的软腰,慢悠悠地说道:“说够了才许下来。”
“大人!”张酒陆去而复返,一脸冷峻地朝裴琰打了个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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