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之后。
寒风凛凛,阴云密布,山间小道。
易柏维持蛟躯于道上与老僧同行。
他在学习老僧交于他的书籍。
书籍记载,乃是一门道术,名为‘喷化’。
道术‘喷化’极为玄妙,讲究一口气化万物为所用,诸如取一树叶,一气吹落,可变化为石等等。
然随附带其中之力衰减,变化之物,是会重新变成原样的。
易柏暗道,昔日老僧林中一口气让柴火自燃,想来定用了此术。
此术甚是实用。
易柏很想学会,然此术虽不讲究需内丹,可运行规律极为复杂,非一日可练成。
他只得以耐下性子。
但易柏有所疑惑。
怎道禅老僧一佛门高僧,教他道术,不教佛术。
易柏向其询问。
道禅老僧笑着开口,说道:“高僧不贬道,高道不贬僧,道术玄妙,我自学道术,佛术精湛,我自钻研佛术。”
易柏无言以对,只得继续学习道术‘喷化’。
……
行走又是一日。
道禅老僧带着易柏,来到塘沽县上边的一县外。
县名‘水岗’。
“不走了,不走了,就在这里。”
道禅老僧笑眯眯,原地坐于泥土,不嫌脏乱。
“怎地不走?此地有何问题?”
易柏张望,离水岗县还有段距离。
“未有问题,老僧我累了,不走咯。”
道禅老僧说着,躺了下来。
易柏未有办法,他只得以原地盘踞。
“法师,岁除日,可有甚讲究?可是各路神仙又将下凡?”
易柏转头问道。
“神仙哪有这般空闲。”
老僧摇头。
“岁除日有何不同?”
易柏再问。
“待檀越到岁除日,便可知晓。”
老僧不急不躁。
易柏无奈,只得以等待。
老僧不动,不闻不问,躺在地上。
易柏张望一眼,心中暗叹,老僧不愧是老僧,入定速度比他进入观想状态还快。
可仔细一听,轻微打鼾声传来。
易柏沉默。
他无奈学习道术‘喷化’。
……
转瞬间,两日时间又过。
岁除日很快到来。
凌晨之时。
睡了两日的老僧终是醒来。
“檀越,可学会喷化之术了?”
老僧打断易柏的学习。
“勉强学会。”
易柏无奈回答。
他正学得火热。
“檀越悟性这般高?可使一招,让老僧我瞧瞧?”
老僧随口一问,得到如此回答,自是诧异。
易柏未有拒绝。
他朝泥土一颗碎石,运转妖力,以特殊规律运行,张开血盆大口,往上吹气。
砰!
碎石变成一片干枯树叶,端是神奇。
“檀越悟性之高,远非寻常之妖可比!”
老僧叹为观止。
“法师谬赞,今日岁除,法师可有何要事要办?”
易柏询问。
“未有,未有,你我不若入县城一观,我听闻此县请了南方一舞狮班子,据说此等舞狮,非我等平日所瞧,正好进入,一饱眼福。”
老僧笑着说道。
易柏自无不可。
他刚想掏出泥丸。
却未想,一只脏兮兮的手掌出现于他面前。
“檀越,这些拿着吧。”
老僧手上数十枚泥丸。
“多谢法师。”
易柏将之收入妖丹壶天。
“走咯。”
老僧笑眯眯,朝水岗县而走。
易柏吞服泥丸,再变人形,取出华服,穿上之后,跟在老僧身后。
……
一人一蛟走到水岗县下。
兵丁拦路的场景必不可免。
水岗县兵丁可比塘沽县直接。
要钱!
要钱才能入县!
老僧不恼,笑眯眯的递上一吊钱。
引得兵丁们哄抢。
老僧带易柏走入。
易柏视若无睹,哪有一吊钱,喷化之术罢了。
“法师,可要寻一客栈?”
易柏出声询问。
“客栈?客栈有甚好的,你随我来,我带你去一处好地方。”
老僧笑着说道。
易柏好奇不已。
两人兜兜转转,在县城闲逛。
半响之后。
老僧带着易柏进了一庭院之中。
庭院内,数人在聊天,在旁边有锣鼓等乐器摆放,还有各种三叉戟刀剑等武器。
易柏还在庭院中间看到一狮头。
狮头有猛虎之样,又有狮子之样,亦有貔貅模样,还有其余动物特征,像是很多动物拼凑起来,但却显得威风凛凛。
易柏见着狮头上散发淡淡金气,心中知晓,此或为老僧与他说的,南方前来的一舞狮班子。
只是……
老僧带他过来干什么?
老僧和这舞狮班子认得不成?
易柏站于老僧身后。
庭院之中,在交谈的数人站了起来。
“法师?伱是何来的?”
有人询问。
老僧不语。
“法师,你是主人家请来的?”
又有人问。
老僧点头。
“既如此,快快请进,怎这么晚才来?天亮就要准备搭棚起鼓,先拜神庙了,等晚间,开门炮一响,就要舞狮了。”
有人嘀咕道。
“脚程慢了点,有吃的没?老僧我肚子空空呀。”
老僧咧嘴一笑。
“自是有的,要素还是要肉?”
“要肉。”
“我打趣一声,怎法师真吃肉?”
“谁规定我不能吃肉?最好再来点酒。”
“你这法师,有意思!”
三言两语,老僧和易柏被带入内。
老僧悄悄朝易柏眨眼。
易柏内心升起波涛汹涌。
他以为,老僧与此舞狮班子有旧。
未曾想老僧玩这一出。
易柏沉默,不知如何作答。
……
庭院房中,烛火摇曳
易柏与老僧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吃呀,檀越。”
老僧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法师,你常做此事?”
易柏出声询问。
“不常,不常。”
老僧嘴中咀嚼,含糊不清。
易柏未再发问,陪同老僧一块吃喝。
他吃着吃着,未过多久。
他就听到老僧轻微的打鼾声响起。
易柏皱眉,怎老僧吃喝还能睡着。
他未有在意。
让人取来被褥,帮老僧盖上。
虽说老僧的修行,用不着如此,但他还是担心老僧。
易柏继续吃着桌上酒菜。
烛火熄灭,天色将亮。
阵阵锣鼓声于外头响起,伴随锣鼓声,还有一阵噼里啪啦的爆竹声。
易柏轻拍老僧。
“法师,舞狮了。”
易柏出声道。
老僧醒来,朝外头走去。
易柏紧随其后。
一人一蛟走到房门前,院中狮头已被舞动。
此狮头需双人舞动,一人舞头,一人舞尾,端是威风,四处张狂,似欲震散邪祟。
易柏蒙着的双眼之中,能窥见狮头舞动,凶威十足的香火神兽随着舞动朝四处咆哮。
“此狮不似北狮,亦不似南狮。”
易柏好奇。
“我亦是头回见。”
老僧笑着说道。
“法师,先生,你们有所不知,此为我们家乡双海县特有的舞狮,其名虎狮,虎狮有多种,此次请来的,乃是狮猊。”
有人站在旁边解释道。
“原是如此。”
老僧笑着点头。
院中香火狮猊张狂,时不时朝易柏所在看来,似察觉到什,又不敢确定。
好在随着狮头往院外而行,香火狮猊跟随离去,未再注视易柏。
“狮猊。”
易柏松了口气。
他未曾想,舞狮有灵,居然可以窥见他。
他刚想问老僧有何感觉,转头望去。
老僧不知何时,跌倒在地。
易柏大惊,忙是搀扶。
“法师,你怎地了?”
易柏忙是问道。
老僧艰难睁开双目,气息徒然衰弱,他嘴唇轻动:“我,我大限将至,怕是看不到新旧交替了,檀越,可否拜托你一事。”
易柏大吃一惊,道禅老僧不一直都好好的,怎突然大限将至。
“法师,你怎忽然这般?”
易柏实在不解。
“了解尘缘,此为该有的代价。”
老僧依旧是在笑,笑着笑着,又哭了出来,半哭半笑。
“法师,你助李家二子,是否付出了什么代价?”
易柏心中一想,已经明白。
逆天改命,哪有这般简单。
他本以为,是老僧本事通天,未曾想地府如此行径。
怕是让老僧用自身之命,换了生死簿上,李家二子名下二笔,添上二年命。
“此为注定之事,几十年前,我逃避尘缘,今朝了解尘缘,总要有所付出,檀越,可否拜托你一事。”
老僧摇头,很是虚弱。
“法师,请讲。”
易柏心中悲伤。
道禅老僧于他,有大恩德,一路相处,更是让他有了很高好感。
见道禅老僧即将逝去,他如何好受。
“待老僧我走了,劳烦檀越,闲暇之事,将我遗蜕送回陵沛郡西来寺。”
老僧语气越来越弱。
“法师,我定做到。”
易柏深深吸了口气。
“劳烦檀越了。”
“尘缘,尘缘啊。”
老僧呢喃几声,用尽全力,盘坐下来,脸上似笑似哭,没了声息。
易柏注视老僧逝去,内心悲伤万分。
他吐出妖丹,以壶天将老僧遗蜕收入。
吼!
易柏发出如牛鸣的吼叫声。
他张口吐出水球,大雨倾盆而下。
于大雨之中,他褪去人身,化作蛟龙,扭动着飞上天空,滚滚妖气于人气中,旗帜鲜明。
“放肆!!!”
“何方妖孽!!”
“昼日亦敢现身,大妖也!!”
“吼!!”
数声大喝于城隍庙中响彻。
鬼神气冲天,狮猊咆哮,似要将易柏击落。
飞上天空的易柏往下瞥了一眼,妖气翻滚,将其鬼神气金气尽数冲烂,他未有攻击,往县外扭动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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