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底的津市，地上白茫茫一片，全是积雪，两人刚一下车，寒风凛冽，露在外面的肌肤被吹得生疼。
“冷就躲在我身后。我给你挡着风。”
“还行吧，比吉市好多了。”
“曦曦，这边！”
“二哥，你来啦，快过来帮忙！”
云天明跑过来的脚步有一瞬间的停滞，这妹妹还能不能要了？
云洛曦才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朝着云母就扑了过去，抱着她的胳膊撒娇。“妈，你怎么也来啦？我还以为二哥一个人过来帮忙搬东西呢。”
“你爸也想过来，他特意请了半天假，我赶他去供销社买肉去了，全过来也没用，还不如在家给你做饭呢。”
顾妄川提着东西过来礼貌叫人：“妈。”
“诶。”
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现在沈蘩就是这样，特别是有个云天明在旁边做对比，人家提两大袋东西脊背挺直，他呢？
“阿川坐了这么久火车累不累？”
“不累。”
“妈，你怎么不问你宝贝闺女累不累？你有了女婿就忘记我了吗？”
沈蘩看了眼她全身装备就肩上斜挎着一个碎花小布包，再联想女婿刚才的模样，想也知道一路上女儿被照顾得多好，“就你会耍宝。谁敢忘了你这个小祖宗啊？”
“嘿嘿。我才不是小祖宗，我是妈妈的小宝贝。”
“好了，先回家吧。”
街道上人来人往，大家都提着大包小包的，已经有了过年的气氛，人太多，好不容易挤上公车，突然一个急刹，眼看着云洛曦站不稳往前倒去，顾妄川眼疾手快把人拉进怀里，这才有惊无险。
车上一阵抱怨，云洛曦这下子学精了，一只手挽住母亲的的胳膊，另一只手在男人身形阻挡下，固定在男人的胳膊上。
“顾同志，有信心保护好媳妇和丈母娘吗？”她俏皮对他眨眼。
男人浅笑，低低嗯了一声。
就紧挨着女儿的沈蘩怎么能听不到他们的悄悄话？看到女婿这么宠着她，她心里对顾妄川的评价又往上提了提。
坐了八个站，终于到了纺织厂家属院的站点，云洛曦和云母走在前面，后面两个男人各提了一袋行李，云洛曦叽叽喳喳和母亲说着乡下的趣事，想到什么突然开口：“妈，大哥今年过年回来吗？”
自从上次让他帮她在父母那边说好话，云洛曦再写信过去，都没收到回信，就知道大哥还生她气。
说到这个，云母就有些忧心，“还不知道呢，月初给他去了信，一直没收到他的消息。”
“那我这两天给他打个电话问问。”
有人看到云家小女儿突然回来，后面还跟了个陌生的男人，就上来打探，在云母说这是她女婿的时候瞪大了双眼。
“你女儿不是下乡了吗？这么快就嫁给了乡下人？”说这话的时候看向顾妄川眼神打量中带着嫌弃。
听到这话云洛曦就不乐意了。
她抬起下巴，一脸护犊子的模样，“赵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这是在看不起乡下人吗？我怎么好像记得你也是从乡下嫁到城里的？”
都是乡下来的，城里生活没过几天，身上的泥点子还没洗干净就开始忘本了。
“你！你这丫头在胡说什么呢？”
李香最讨厌别人提她的出身，因为这点婆婆经常含沙射影，她在赵家受了不少气，直到丈夫分了一套两居室他们才单独分了出来，她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别人也说她是个有福之人，现在被这小丫头当中教训，她心里怒气蹭蹭往上长。
不等李香开口，云母嗔了女儿一眼，“乖宝，你应该听错了，你赵婶不是这个意思，我们现在吃的用的，哪个不是农民辛辛苦苦种出来的？你赵婶没嫁过来前肯定也是天天下地，现在她娘家人也在乡下勤勤恳恳偶尔还会提着蔬菜过来，我都见过好几次，拿着乡下亲戚种的粮食，除非是个白眼狼不然哪会嫌弃？”
“你说是吧？她赵婶？”
周围被吸引过来的人听到这话都对沈蘩的话表示认同，刚刚有些人心里还觉得云家姑娘嫁给乡下汉子是自甘堕落，被这么一说脸上都有些臊得慌。
沈蘩才不管他们心里想法，借着这件事能堵住一些人的嘴最好。
顾妄川看着前面的身影，眼中盛满柔情。看着柔柔弱弱的小姑娘，会大声反驳别人的话，在大庭广众之下维护他。
云天明看了看妹夫的脸色，沉思几秒开口，“有些人就是嘴贱，你不要介意。”
他不介意，他有一个虽然娇气但会勇敢挡在他身前的小姑娘。
“爸，我们回来啦！”
看到里面有人走出来，云洛曦顿时绽放更大的笑容，“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你们的乖宝在这哦！”
“看到啦，看到啦，哎哟，穿这么少，乖宝冷不冷啊？”
“不冷，看到你们全身都暖暖的。”
“你这孩子，就会哄我们开心，我们还是那暖水瓶不成？”
“嗯，起码是四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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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你这丫头。”
众人闻言都笑乐了。
云天明带着顾妄川把东西放进客厅，学着云洛曦撒娇的语气：“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你们的乖孙在这哦！”
云爷爷云奶奶云外公云外婆：“滚！”
云天明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他也不恼，反正旁边还有一个人和他一样待遇。
哪知道……
“阿川，快坐下歇歇，一路辛苦了，你们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累坏了吧？”
云天明：……
顾妄川一一跟众人问好，才回答云奶奶的话，沈蘩早就进了厨房，云风见她进来立刻放下锅铲，“媳妇，你顶上。”说完就一溜烟没了影。
沈蘩就知道他这性子，要是锅里正做着女儿喜欢吃的八珍豆腐，早就跑出去了，在他心里，女儿的事情最重要。
外面云洛曦又继续对着她爸甜言蜜语，哄得他早就忘记了厨房里的事。
“爸，我妈呢？”
“你妈？”云风心虚地瞧了厨房门口一眼，“你妈在做她的拿手好菜呢，爸这就去帮你看看她做好了没？”
一家人围着煤炉子吃了顿丰盛的午饭，云洛曦就指挥着顾妄川把礼物拿出来分给众人。
腊肉腊肠腊排骨还有腊鸡腊鸭腊鱼，晒干的菌子和木耳等，好大一包，足足占了大半个行李袋。刚刚还好趁他们不注意把放在空间里的这些和体积差不多的毛线和棉花换了位置，没人看出来。
在众人震惊的眼神里，顾妄川继续往外掏东西。
爷爷和外公还有云父的礼物是茅台酒和老山参，老山参可以用来补身体，也可以用来泡酒。
奶奶和外婆是一人一朵个头不小的灵芝，两人打开盒子后下意识又盖了上去，直到顾妄川解释是上山时偶然发现的。
“山上危险，以后要少去。”
“对，知道你们孝顺，可不能拿自己安全开玩笑。”
顾妄川听到长辈教诲都一一应是。
云洛曦这才拿起她亲手织的三条围巾，由她们自己选择自己喜欢的，妈妈大红色，奶奶藏蓝色，外婆深红色，三人收到礼物就拿过去迫不及待戴起来。
“我乖宝织的围巾好看吧？”奶奶对着爷爷炫耀，“不仅好看，还暖和呢。”后面那话好像在说，可惜你没有。
云爷爷看着云洛曦的眼神都有些哀怨。
“爷爷，我给你买了最贵的酒。可没有厚此薄彼哦！”
所有人都收到礼物，云天明眼巴巴看着自己妹妹。
“哎呀，阿川，我们是不是忘记带上给二哥的礼物了？”
顾妄川沉思几秒后配合点头。
云天明眼睛瞪得溜圆，怎么就能忘了他的呢？
他们根本就没把他放在心上，一定是的！小没良心的，他还给她寄钱寄票，还帮她搬行李……
想到这，云天明眼眶都有些红了。
他迅速站起身，“没有就没有吧，我先去上班了。”那语气，要不是所有人看到他脸上刚才的委屈表情，差点就要以为他一点不在意了。
其他人纷纷撇过脸，差点笑出声来。
呆老二，被妹妹和妹夫联合欺骗一点都没看出来。
人刚走出两步，云洛曦拿着东西立刻跑了上去挡在他面前。
“二哥，我又找到了，在这呢，你看。”
看着她脸上狡黠的笑，云天明还有什么不明白？好啊，这是合起伙来逗他玩呢。
云天明拿过她手里的盒子，板着脸看她一眼就走了出去。
“乖宝，你惹你二哥生气了。”
云洛曦立马无辜摇头，“我没有，不是我。”然后一脸同情地看向顾妄川，“顾小川同志，你摊上大事了。”
就是云洛曦是他们全家心尖尖上的宝贝，这时都不得不站在顾妄川这边。
只是两人，她在闹他在笑。
众人对视一眼，算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享受着呢。
下午，上班的上班，午休的午休，整个房子只剩下云洛曦和顾妄川，两人把东西搬回房间洗了澡就躺在柔软的床上，云洛曦缩进男人怀里，指腹轻轻按揉他太阳穴，“昨晚是不是守着我一夜没睡？”
顾妄川愣了愣，手臂微微收紧，“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云洛曦得意地亲了亲他的下巴，“我猜的。”
她知道在陌生的地方，他绝对不会离开她身边，更不会安心入睡。
男人深深地注视着怀里的人，总是会在不经意间被她撩动心弦，让他越来越爱她，爱到骨子里。
“老公，你睡吧，我陪着你。”
缠绵的吻在无声表达着两人彼此的爱意。
云家当知青的小女儿嫁给乡下男人的事传遍了整个家属院，很多人都不敢相信。云家，哪个云家？是那个父亲当主任有个极好看小姑娘的云家吗？
难道上次他们两夫妻请假就是去参加他们婚礼去了？
有知道消息的人就出来承认了，他们之前不敢说就是怕到时候那小云同志后悔，到时候离婚回来也好过一点。
毕竟其他不说，云家人风评不错人家还是领导，儿子也有出息，还有那小姑娘，他们就没见过那么标致的女娃，总盼着她未来能好过点，没想到这下竟然都把人带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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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见过顾妄川的不少，在其他猜测云洛曦是不是在乡下出了什么事不得不嫁人时，那些人出来说话了。
人家男同志又高又俊，身高至少一米八五，厚重的衣服都掩盖不了他挺拔健壮的身材，虽然没什么表情，但就是有一种其他人没有的气质，两人站一起，一个娇俏灵动，一个英俊沉稳，赞一句郎才女貌天作之合都不为过。
第二天两人出门时，就感觉经过的人都要往他们这边瞄上一眼，幸好云洛曦早有准备，两人围巾包了半张脸，帽子一戴，这下谁也看不到他们脸上表情。
云洛曦带着他先去了离得近的爷奶家，知道他会下棋，爷爷连忙招呼他过去，下棋最能看出一个人是什么性格。
棋盘上，黑子白子错落有致，黑子明显呈包围之势，可白子每一步都走得极其沉稳，丝毫不见慌乱。云爷爷脸上渐渐露出赞许之色，偶尔眉头紧锁，显然也在全力以赴，享受这场无声的较量。
“好棋！好一个‘围魏救赵’！”云爷爷突然朗声大笑。看似必败的局势，孙女婿一记妙手，逆转乾坤，不仅化解自己的危机，还让他无处可逃。
冷静沉稳，又不失锋芒，有大将之姿！
“阿川，你的棋艺是谁教的？”
“是我父亲，还有老师。”
“不错！”说着又忽然转头对云洛曦笑道，“乖宝啊，你眼光不错！”
那笑容里，有欣慰，有赞许，也有祝福。
他的小孙女真的挑了个好夫婿，阿川将来必定会有一番成就。
下午又去云外公外婆家认门，听说上午亲家拉着他们外孙女婿下棋，云外公咳嗽一声，“阿川会下象棋吗？”
那老头子围棋输给阿川，自己象棋赢了的话，是不是代表自己比他厉害？
“外公，阿川要全力以赴吗？”云洛曦笑着调侃。
云外公瞪她，“我是那样的人么？”
“好咧，顾同志，加油！”
云外公：……
云洛曦：……
“苏老同志也加油！”
结果，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送他们出门时，苏老同志的笑容异常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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