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孕七个月时,云洛曦领到了第五笔译费,光是这一项的收入,足足七千二百一十三元,再加上之前的存款和这几个月顾妄川每个月交给她的工资和外快,存折加现金已经将近四万元,在这吃个鸡蛋都是奢侈,一件衣服可以从父亲穿到儿子的特殊年代,这万元户的含金量可想而知。
不过要想以后活得滋润,这点完全不够,房子车子迟早要买,还有养孩子和孝顺长辈,哪样都需要很多钱,离她躺平的日子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
上完这学期的课,云洛曦就去向学校请辞,校长还让她再考虑考虑,答应放她几个月假后期再回来上课也行,说到时候把孩子交给婆婆带,自己还可以上班,反正她上班时间不长。只是知道她这胎是双胞胎后,金校长道了句恭喜后也不再多说什么,还让她好好照顾身体。
“校长,知青院来了批新知青,听说里面也有学乐器的,校长不如好好考察一番。”
金校长原本还有些愁绪的神色立马变成惊喜,“还有这事?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啊。”
拜别自己熟悉的学校,云洛曦回家后就跟顾母商量去县城的事。
“这……我也要去吗?”
“娘,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到时候你过去帮我带孩子。其实我在家带孩子也行,就是阿川不愿意,你想啊,他一个月就那两天假,陪孩子的时间少,孩子长大了能跟他亲吗?到时候别人孩子的爹都陪在小朋友身边,他们会不会失落会不会难过?”
杜佩兰一想到小孙子抱着自己膝盖问他们爸爸是不是不要他的场景,就忍不住想落泪。没有哪个小孩子不想要父母都陪在自己身边,自己的两个孩子经历过一次,她还想要孙子孙女也经历一次吗?
不行!绝对不行!
“行,娘跟你去,还有星星也正好上初中,去县城也方便上学。”
云洛曦和顾望星对望一眼,顾望星心想,还是嫂子厉害。
一家人收拾东西,准备等下次顾妄川回来时一起搬去县城,不过在这之前,知青院出了件大事。
想着要跟她们告个别,云洛曦就提着家里做的绿豆糕和红豆糕去了知青院。
刚进门就听到吵闹,姜小悠一见到她就把她拉去了她们的屋子。
然后,又有四个人挤了进来。
“外面怎么了?”云洛曦满脸好奇。
然后她们小声你一言我一语,云洛曦拼凑出一个大概。
之前林婉儿和周淮景之间不知怎么闹了点小别扭,然后周淮景以为是云落霞搞的鬼,对她的态度越来越冷淡甚至到了视而不见的地步,哪知后面发现是孙彩花从中挑拨,两人关系虽不如从前但也缓和下来。
下午他们男知青去河里抓鱼,云落霞和孙彩花也跟着去,结果两人打了起来,一起掉进了河里,最后的结果就是周淮景拖着云落霞,孙彩花被村里一个男人救了上来。
“刚刚她们在房间里差点打起来,都说是对方把人推下河的。然后孙彩花闹自杀,说她名声全被毁了,她不想活了,云落霞也是,两人闹了好一通,只能让人去喊大队长过来。”
叶知秋拍拍胸口,“吓死我了,那两人像个疯婆子一样闹着要撞墙,幸好我拉得快,真死在屋里我都没地方哭去。”
丁晓文叹口气,“那屋子我是一点不想回去。”
本来云洛曦嫁出去她们房间只睡了四个人,结果又来了两个女知青,都住在她们屋子,幸好云洛曦搬走的那天,她就把床铺放在她原先的位置,要是还挨着孙彩花,她真的会疯,也不知当初的自己是怎么和她相处那么久的?
“救了孙彩花的那个男人你们知道是谁吗?”
“就是门口有棵歪脖子树的那家,那男人叫二狗子,对了,上次就是被你男人从山里救出来的。”
好吧。这男人她还真知道,之前听顾峰聊起过,家有一个蛮横老妈,懒鬼老爸,和偷奸耍滑的他,年过二十五,还未娶妻,要是孙彩花真被他家缠上,不死也要脱层皮,不过她对她也没那么多同情心。
至于云落霞,实在没想到竟有孤注一掷的勇气,她只能说一句尊重,锁死,不要霍霍别人就行。
七月底,云洛曦他们提着大包小包到了梧桐巷子,刚开始杜佩兰很不适应,云洛曦就带着她和顾望星经常出去散步,结识不少新邻居,顾望星有了自己的新玩伴,每日乐不思蜀,杜佩兰学会打纸牌,每日和好姐妹坐在巷子里唠嗑打牌,好不惬意。
云洛曦专注自己的事业,接近生产,她要把那本书全部翻译出来,到时候孩子生下来不一定有时间。
“洛洛,你怎么了?怎么脸这么白?”
“顾小川,我肚子疼,我好像要生了。”
顾妄川整个人惊在原地,不过很快反应过来,把人打横抱在怀里往外冲,“娘,拿上待产包,我们去医院!”
“欸,好,好。”
这个步骤演练过无数次,事情真的到来时她虽然有些慌,但肌肉记忆让她很快一手拎起包就跟在他们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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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离他们家走路也就十几分钟的时间,没一会一行人就步履匆匆到了医院。
见有人抱了孕妇进来,还是之前每个月来体检的两夫妻,医生赶紧让人抱进待产室做检查,把顾妄川赶了出去。
“张医生……”
“你先出去,别耽误时间。”
顾妄川听到这话立刻走了出去,没一会,张医生出来,“让你媳妇在这里休息一下,刚开了三指,没那么快。”
十月的天气,顾妄川一路跑来,不知是热还是太紧张,额间碎发已被汗湿,她拿出手帕给他擦汗,“没刚才那么痛了,你别紧张。”
“阿川,你扶着曦曦在走廊上走走,有利于生孩子。”
“星星,你在这里看着背包,娘回去煮点东西带过来。”杜佩兰把东西放下,交代完两人又急急往家里赶。
女人不吃饱哪有力气生孩子?
她煮了一大碗鸡汤面,够两个人的量,还往里打了四个荷包蛋。云洛曦吃了一半就饱了,说什么都不想吃,然后肚子上又传来阵痛,医生检查完说可以送进手术室,云洛曦连忙花了50积分买了颗无痛分娩丸吞下。
顾妄川强烈要求进去陪她都被医生拒绝,“你身上携带细菌,对孕妇和孩子都无益,请相信我们。”
“阿川。”杜佩兰扯住顾妄川胳膊,“你冷静些,不要给医生添乱。”
手术室门关上,顾妄川深吸口气靠在墙上,听到里面的痛呼声,拳头捏得发白。
她在里面受苦,可他什么都不能做,顾妄川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无力。
一道门分割开的两个世界,时间过得特别慢,每一分每一秒都煎熬无比,整个世界仿佛白茫茫一片,只能听到她的声音。
还有,两道婴儿的啼哭。
一切尘埃落定。
过了一会,张医生打开门,“恭喜,母子平安,是一对可爱健康的双胞胎。”
是的,可爱,这还是张医生第一次用可爱来形容新生儿,实在是两个小娃娃一出生就粉粉嫩嫩,粉雕玉琢,让生产室里面的医生护士又惊奇又欢喜。
杜佩兰双手合十,双眼含泪。
“医生,我妻子呢?”
“还在里面清理,一会就出来了。”
生孩子不痛但是累,云洛曦这一觉睡得格外沉,直到夜色降临,她才悠悠转醒。
就感觉有人正趴在她的床边,她一动,男人立刻醒来。
“洛洛,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饿不饿?”
“水。”
云洛曦喝了水,眼巴巴看着顾妄川,“老公,我饿。”
顾妄川立刻小心翼翼把她扶起来,然后开灯,一口一口喂她喝粥,“这是娘刚刚拿过来的青菜瘦肉粥,温度刚刚好。”
有人服侍云洛曦懒得动手,吃饱喝足后云洛曦感觉缺了点什么,“老公,我们的崽崽呢?”
顾妄川指了指另一边的病床,云洛曦就看到那里多了两个襁褓,“他们很乖,知道心疼妈妈,没怎么吵闹。”
“他们是不是很可爱呀?像你还是像我?”
顾妄川把她打横抱起,云洛曦就看到了闭着眼睡得正香的两个小家伙,还握着小拳拳,粉粉嫩嫩的,可爱极了。
“蓝色襁褓里的是大哥,粉色襁褓的是妹妹,娘说一个叫喜宝,一个叫福宝,你觉得怎么样?”
这时那两个小家伙捏着的小拳头动了动。
“瞧,他们很喜欢这个名字呢,我也很喜欢。”
“顾小川,你知道以后该怎么做吧?”云洛曦揉着他的俊脸威胁道。
顾妄川就那样看着她,眼里像含着蜜,“我知道。”
她是他无论付出多少都尤嫌不够的珍宝,他会一辈子把她放在心尖尖上疼爱,不会让她后悔曾经做的选择。
选择他,嫁给他,就是最好最正确的选择。
接到女婿电话的云家夫妻,第二天,沈蘩带着四老一起坐上了火车,家里就剩下两个大老爷们大眼对小眼。
“爸,要不我们也去吧。”
他小妹顺利生下双胞胎他做舅舅的怎么能不过去?
云风很想就这样答应,可最近厂里忙疯了,他媳妇都是顶着压力请假的,他一个主任这时真的不能那么任性。
“多赚点钱票给你外甥比什么都重要。”
云天明:不就是自己去不了才这么说吗?
梧桐巷子。
顾妄川一下班就立刻洗干净自己然后往房间去。
“嘘,你小声点,奶奶她们刚刚才把他们哄睡。”
顾妄川脚步放轻,抱着云洛曦坐在自己腿上,“让他们去别的房间睡吧,他们在这里会打扰你休息。”
“娘今天说了,让我们今天把小宝宝放去她们房间,她跟我妈住一起刚好可以帮我们看孩子,可我妈过两天就会回去上班了。”
两人又商议一会决定等长辈们回津市,他们就雇两个人来带孩子,对外就说是家里亲戚。
结果爷爷奶奶他们听到这个消息,当即反对,因为他们四人早就商量好留下带孩子,他们没工作,没拖累,想去哪去哪,刚好发挥他们的余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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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蘩早就预料到是这个结果,临行前一晚抱着两个小家伙,“喜宝,福宝,叫外婆,外婆要回家了,你们可不能把外婆忘了啊,我有时间一定过来看你们。你们乖乖的,不要闹妈妈,要听妈妈的话知道吗?”
“哎哟,小宝宝答应了,真乖,外婆亲亲。”
云洛曦很想说他们现在生出来才一个星期,但是看到她那么依依不舍的样子,算了,外婆有滤镜是正常的。
云爷爷给喜宝取名顾誉,云外公给福宝取名顾莱,这下云风不乐意了,凭什么亲家母,父亲、岳父都能给他小外孙取名,那他呢?那他这个最亲最帅最厉害的外公呢?
云风跟云洛曦抱怨的时候,云洛曦只能安慰,下次一定留个名额给他。
孩子满月的时候,云父云母和云二哥也过来了,来的人还有云大哥和知青院的好友,这原本是一场简单的宴席,哪知道云大哥和叶知秋看对眼了,云洛曦还是后来才知道这件事。
要是知道他们能有这缘份,当时她大哥来杏花村找她的时候,她就应该把叶知秋推到他面前介绍,“看,这是你未来媳妇我未来嫂子,先认识认识吧。”
沈蘩知道的时候也很开心,她见过这姑娘,眼神纯净,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
满月宴没过多久,云洛曦收到了云落霞要结婚的消息,正是嫁给周淮景,云爷爷云奶奶都在,她不能不去参加,于是他们三人回了趟杏花村。
孙女要结婚,就算他们不看好这门婚事,可她坚决如此,云爷爷云奶奶也只能叹气,他们给了她一百块的陪嫁,算是尽了爷奶的心意,以后过得怎么样全看她自己的造化。
一百块陪嫁不算少,特别这还是爷爷奶奶给的,不是父母,能给一百块孙女做陪嫁的人家在这个年代是少之又少,云落霞也知道这个道理,可是看到他们对云洛曦的宠爱,又是房子又是家具还有那缝纫机收音机,结婚生子长辈都到场,而自己只有一百块钱,再加上全家人都反对她嫁给周淮景,一对比,她就心里特别委屈。
云洛曦瞧见周淮景眼里的阴郁,食欲都好了一点,只有一点,这宴席对于太过朴素,也不知是谁的安排。
吃完午饭他们就回程了,云爷爷看向云洛曦的眼神欲言又止,她知道爷爷想说什么,可是她和原主隔着一条生命,云洛曦真没有那么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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