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欧德镇。
是一座以清净绿洲为中心向外扩展的城镇,仿佛一座漂浮在沙漠中的孤岛,也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来到城镇南侧专用的港口,利用粗大的锁链绑在停靠用的柱子上固定船只。待船牢牢固定住后,小林等人才得以下船。
“这里还真是干燥啊。”
芙蕾雅走下来,一脚踏进港口里。
即使美神穿戴着兜帽与外套,但注意到她的人还是忍不住停下脚步,不分男女老少都会被她夺取目光。芙蕾雅视若无睹,而是仿佛早已熟悉那热切的目光似的,带着小林与波夫曼等悠然自得地从港口通道的正中央穿过。
“奥塔等人应该已经潜入了吧。”
“……您说什么,芙蕾雅女神?”
芙蕾雅的喃喃自语被港口的喧嚣声盖住,波夫曼并没有听清她的话。
小林环顾四周,看不到那几个醋王的身影,大概是潜伏在暗处,不想打扰芙蕾雅的兴致吧。毕竟不管怎么想,那几个人都不会被一艘船甩掉。
芙蕾雅见状忍不住莞尔一笑。
想必她也明白自己眷属们不出现是在表达什么,并且决定不再客气,要自由自在地享受这趟旅程。
小林可不打算奉陪。
伴君如伴虎,芙蕾雅可是很危险的,不管是对方的神性还是智慧,都不容小觑。
然而美神却不打算放过他,语气平淡,却充斥着不容拒绝的威严,开口道:“小林,这段时间就跟着我吧。”
芙蕾雅轻飘飘地话堵住了小林的嘴,直视他的眼睛带着已经看穿一切的智慧。
越是反抗,越让芙蕾雅感兴趣,看来自己下意识排斥的反应已经引起对方的注意了。
对方是女神,而且还是欧拉丽最强眷族之一的主神。小林对恩惠很感兴趣,得罪芙蕾雅可不是明智之举。既然如此,那就答应下来让对方满意,趁机谋取点福利。
比如:神之恩惠授予仪式。
“这是我的荣幸,芙蕾雅大人。”
小林恭敬且优雅的接下命令。
波夫曼没有任何表态,在船上时他就明白芙蕾雅对小林的态度有些异样,和对待自己截然不同。所以精明的波夫曼在小林成为女神的护卫后,决心要牢牢抓住向导的位置。
“波夫曼,这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回芙蕾雅大人,此处是商人之城,名叫里欧德城。”
听到女神的询问,波夫曼开始尽心尽力的介绍这座城镇,同时带领众人向他——法兹尔的商会走去。
随着他的介绍,众人得知这座城镇位于西方沙漠的中央地带。
因为是绿洲,又因为是中心地带。不仅当地治安良好,也鲜有怪兽袭击事件。很容易吸引人们来访,说是贸易中心也不为过。
如此一来也能明白为何这里的港口如此完善了。
“这就是它叫丰饶之都的理由吗?”
“是!由于这座都市能通往西侧沙漠的任何一个国家,因此按照敝人的拙见,相信此处一定可以找到女神大人您的所求之物!”
波夫曼以卖人情的口吻进行总结。
芙蕾雅并没有向他解释所求之物其实为伴侣,对于语气莫名得意的波夫曼,美神只把这段话当成是不知名的耳边风,左耳进右耳出,径直向前走去。
不过,她还是稍稍期待了一下的。
才出发一天,就在半路上遇到了些许奇异的孩子(小林),说不定真的能在这里找到呢?
芙蕾雅加快脚步。
穿过与港口相邻的仓库区后,视野一下子变得开阔,迎接众人的是一座大型市集。
明明道路十分宽广,可沿路都被露天商店挤满,道路两旁皆是商人与客人。
叫卖声不绝于耳,售卖的商品应有尽有,从地毯、陶壶到衣物、食物,甚至刀剑和魔石,这里应有尽有。
“哦~~”芙蕾雅少见的轻呼一声:“怪不得这里被称为商人之城。”
内心的更加期待了。
美神优雅地走在街上,左右张望欣赏着四周的景色,尽情享受沙漠的异国风情。
往前望去。
市集的另一头能看到碧蓝色的湖面,那里绿意盎然一片春色,和周围的黑黄色截然不同。
越过桥梁可以抵达位于湖水中央的小岛,上面有多栋造型奇特的豪宅。
其中最为醒目的,是最中央那栋刻意加上圆形屋顶的豪宅,猛然一看还以为是哪来的城堡。就算是欧拉丽中坚眷族的驻地,也达不到如此壮观的程度。
芙蕾雅深深地看了它一眼,嘴里说道:“这里的人事物确实很新奇,叫人百看不厌呢。”
“大人英明,大人英明啊!”完全化身成向导的波夫曼不停搓手手,显得相当得意。
不过,这里的气氛让人不寒而栗。
市集本身是热闹非凡,可空气中莫名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
小林敏锐地察觉出城镇里的诡异气氛。芙蕾雅微微皱起眉头,能透过神之眼洞察万象的美神也发现了古怪之处。
波夫曼却浑然不觉地张开双手,指向四周说道:“如您所见,各式各样的人事物都聚集在这座城镇里。不光是异国商品,还有……奴隶。”
现场仿佛与这句话同步般变得更为吵杂,一阵不同于先前的喧嚣声响彻市集。
“哦?还真是说人人到呢。”
芙蕾雅循着波夫曼的目光扭头望去,一群人恰好出现在另一条热闹的大街上。
美神的内心提起一丝期待,希望能遇到出色的孩子。
可马上又顷刻间消散了。
那是一群性别、种族都没有一致性的人,他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个个衣不蔽体,皆是被带上手铐和项圈,被一条生锈的铁链牵着。
脸上满是疲惫的这群人,有人掺杂着悲观的神色,有人更是显露出绝望之情。
他们正是不折不扣的奴隶。
“波夫曼,那群奴隶是……”
“是奴隶商人刚带回来的吧,毕竟这里有奴隶市场。”
“看人数似乎相当多,难道这里经常发生狩猎人类的事?”
狩猎人类,简单来说就是袭击多个城镇和村子,强行把俘虏来的村民变成奴隶,是相当恶劣的行为。
在芙蕾雅疑惑询问的同时,小林身上散发出些许骇人的低气压。
“您、您误会了,绝无此事!再怎么说,也没人敢坏了周遭一带的秩序!”波夫曼吓的额头见汗,连忙解释道:“这其实是西凯奥斯沙漠正在爆发战争……”
和芙蕾雅想的一样。
诡异的气氛,以及大量的奴隶,两者以上意味着什么,有着战争神性的她最清楚了。
“战争啊。”
“是的。现在位于北侧的夏尔扎德王国,正遭受东侧的瓦尔沙国攻打,所以……”
在凯奥斯沙漠建国的各国,无一不是采取君王制度。当地不存在反应诸神神意的国家系眷族,相关诸神派系大多都名列在军部的构架底下。
尽管各国间会爆发小规模的冲突,但应当不会出现国与国为了霸权而全面开战的事态。
然而……
波夫曼擦擦额头的汗水,小声说道:“相传瓦尔沙国近年来将强大的佣兵系眷族引入军部,然后单方面对邻国的夏尔扎德国宣战……”
“所以夏尔扎德国战败了?”
芙蕾雅也明白了。
有【恩惠】和没【恩惠】,两者天差地别。夏尔扎德国必定会被打的溃不成军,王都瞬间沦陷,国土也肯定会惨遭蹂躏。而奴隶,自然是战败后自然而然产生的存在。
恐怕是瓦尔沙国在攻打邻国过程中,为了防止反扑决定不放过任何一座村庄。
无辜的居民们遭逢劫难,于是勉强逃生的他们又倒霉的被逮住了。
想来这里气氛剑拔弩张,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小林这时也才发现,市集上售卖的奢侈品很多,但更多的是武器和燃油。嗅到硝烟味的商人们,立刻引进战争时期需要的各种物资好大赚一笔。
而反观当地居民们,则对于战争的气氛感到不安。
“女神大人请放心!夏尔扎德的王都确实已经沦陷,不过所剩军队决定拥立幸存下来的王子,依然在各地继续抗战!瓦尔沙为了剿灭残党也会分身乏术,相信战火并不会蔓延到这里!”
波夫曼不断强调这里的安全性。
不只是为了留住美神,更是不能让美神怪罪,否则他必定人头落地!但同样的,也从侧面说明,侵略仍旧在继续。
这时,一大群奴隶被迫走在市集中央,退至路旁的民众则在窃窃私语,蔑视或同情的话语掺杂其中。
芙蕾雅对此不感兴趣。
因为她刚才就透过自身的银色眼睛,直接看到孩子们体内灵魂的光辉的颜色,而映入眼帘的景象对她来说,简直是无聊透顶。
这些人在沦为奴隶后,体内的灵魂全都成了污浊的灰色,比金絮其外败絮其内的小林还要不堪!
看在追寻耀眼光辉的芙蕾雅眼里,这片光景足以令她产生不悦。毕竟想要找美食,最后来到的确实厕所,想必也不会有人开心地猛吃一口吧。
尽管不会去吃,但一直在厕所里徘徊也足够让她恼火了,这样下去会扫了她寻找伴侣的兴致。
忽然,一阵风迎面吹来。
“芙、芙蕾雅女神,您的兜帽……!”
波夫曼发现芙蕾雅的兜帽被掀开后,顿时吓的慌了手脚。
倘若让美神的容貌暴露当场,难保会导致市集陷入混乱。原因是波夫曼在看见芙蕾雅的侧脸时,就连他也失了分寸地看痴了。
尖叫让芙蕾雅从思绪中惊醒。
小林速度很快,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女神面前,将她护在自己身前,将大部分容貌遮挡住。
但,为时已晚。
美神的容貌暴露无遗。
原以为这场骚动会仿佛涟漪般向外扩散,实际情况却如同风平浪静似地寂静无声。注意到芙蕾雅的路人都停下动作,目光痴迷的看向芙蕾雅,露出一张似沉浸在美梦里的表情。
奴隶们也出现相同的反应。
他们全都停下脚步,目瞪口呆地愣在原地,恍若亲眼见到不可能存在世上的美妙事物,即使置身于绝望之中也毫不在意。就连不断拉扯锁链或挥动长鞭的奴隶商人的部下们,也陶醉在女神的美貌之中。
而小林只觉得这幅光景不寒而栗,同时内心对阿库娅生出浓烈的感激之情。
之前还不觉得可怕,然而当他看到其他人的反应后,才知道当初的自己有多危险,阿库娅制造的蓝水晶项链有多强大。
赞美阿库娅!赞美智障……智慧女神!回去后请她喝泡泡酒喝到醉!
“谢谢你,小林。”
芙蕾雅嫣然一笑。
果然,这里只有她在途中偶然遇到的奇异孩子还算出彩,能在灰蒙蒙的砂土中绽放出一抹光华,让她洗洗眼睛。
就在这时——
芙蕾雅银色眼睛捕捉到了光辉。
地点就在拥挤扭曲的队伍中央,宛如躲藏在人群中,潜藏于无数混沌的灵魂之间,被近处的光彩(小林)遮挡差点忽略的光芒!
一名少女就站在那里。
她有着紫色的眼睛,褐色的肌肤与黑发,尽管蓬头垢面,但面容姣好。
那张介于少女和女人之间的容貌,看在芙蕾雅的眼里,如同一颗鲜嫩多汁的青涩果实。
少女跟其他人一样,用破布盖住头部,低着头尽可能避免遭人注意。
似乎感受到女神的视线,在看过来之后,与女神脸对脸的少女跟其他奴隶一样诧异地瞪大眼睛,不过很快就又将目光移开。
这令芙蕾雅相当吃惊。
美神的容貌足以迷倒众生,少女竟能凭借自身的意志加以抵抗。
少女再次低下头后,露出十分痛苦的神情,却又显得英气勃勃。那双锐利如刃的眼神并未死去,反倒让人联想到一头蛰伏静待时机来临的雄狮。
至少,在女神的眼里就是如此。
“芙蕾雅大人,您该戴上兜帽了。”小林将掉落的兜帽重新戴在她的头上。
随着迷倒众生的容颜消失,其他人也回过神来。
奴隶商人的部下们甩动长鞭,队伍再次前行,少女也随着大批奴隶向尽头走去,消失在视野中。
“有趣,真的有趣。”
被护在怀里的芙蕾雅仰起头,银色的双眼满是感兴趣的神采,对他说道:“小林,我们走。”
小林低声询问:“芙蕾雅大人,莫非……”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芙蕾雅对疑问以肯定,然后大步流星地向前走。
波夫曼见状立刻匆忙赶上,并且对两人的哑谜疑惑道:“芙蕾雅女神,您、您是要上哪去啊?”
此时,女神的双唇已经弯起,大声说道:“麻烦你带我前往奴隶市场。”
果然,芙蕾雅看上了那个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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