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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8章 半曲戏腔惊红尘
    这句话一出,在场大部分宾客的目光,都看向人群最后的那袭红衣。

    李汉祥在人群捋着胡须,眯眼笑着看向陈伶,这让陈伶想起了小时候过年回家走亲戚,吃着吃着被喊站起来给亲戚们表演个节目一样,完全是以一个前辈的姿态说的这句话。

    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真是自己的长辈,好心给自己一个表现的机会一样。

    人群中,黄簌月看向李汉祥的目光越发冰冷。

    “小姐,这下麻烦了。”全叔眉头紧锁,“他这一句话,可是把所有人的注意都引到特使大人身上特使大人是来调查的,哪会唱戏?”

    “他找死!”

    黄簌月冷哼一声,正欲开口想办法替陈伶解围,陈伶便微微一笑。

    “好啊。”陈伶在雨中撑着油纸伞,嘴角不自觉的上扬,“既然如此那我就唱一出罢。”

    黄簌月愣住了。

    孔宝生也愣住了,他下意识的拉陈伶的衣角,低声道,“先生,那老东西是想找机会当众羞辱您呢您可不能去啊。”

    陈伶没有说话,只是对他无声的笑了笑,随后便撑着油纸伞,不紧不慢的向舞台走去。

    轰隆

    如墨云层之间,阵阵惊雷响起,仿佛神明的怒火即将降临人间。

    骤急的雨点打在白色棚顶之上,警务局局长王锦城站在雨帘边缘,嘴角叼着一根点燃的烟卷,抬头凝视着乌云密布的天空,眼眸微微眯起:

    “浮生绘来了这次,你们一个都别想逃。”

    他用力将燃尽的烟卷踩在脚下,径直往会场的方向走去。

    穆春生私宅。

    暗红的光辉逐渐璀璨,将轮椅上的老人彻底包裹其中,像是一团蠕动的血色肉球,阵阵痛苦的惨叫声从其中传出,仿佛在承受剥皮抽骨的酷刑。

    重七站在门边看着这一幕,眉头拧成“川”字,目光看着被肉球吞噬的穆春生,紧张不安。

    六爪缓缓走到窗边,将窗帘拨开一角,扫了眼黑云压城的天空。

    “该死他们要动手了。”

    “马上就要完成了。”斐迦沉声道,

    “先准备好,时刻准备突围。”

    房间角落。

    贴着“李若宏”三字的精致礼盒内,一枚大当量的炸药静静的躺在黑暗中,像是一根足以引爆一切的引线,无声点燃

    滴答滴答滴答

    雨中,一柄油纸伞无声的穿过人群,所有的宾客不自觉的让开一条道路,看着那袭大红戏袍缓步登上盛大的舞台。

    观众期待值3

    如墨云层像是大山,压在所有人的心头,明明此时还是下午,周围却昏暗的好似夜幕降临众人心中的不安与压抑感越发强烈。

    而在这令人窒息的压抑中,一抹鲜艳至极的红衣在风雨间站定,像是绝对压抑中那一抹疯狂而不屈的色彩,像是一只凶残野兽逐渐探出狰狞的爪牙。

    不知为何,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那抹红衣牢牢吸引仿佛只有注视他,才能在这片黑色的天空下不忘记呼吸。

    陈伶将油纸伞丢到舞台下,就这么静静的站在雨中,任凭雨水打湿发梢与衣衫。

    这世上,从来就没有打伞唱戏的道理。

    看到这一幕,舞台下的李汉祥眉头一皱,冷哼一声,“装模作样”

    没有人注意到李汉祥的话语,因为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舞台的红衣之上,只见陈伶在雨中缓缓抬起手掌,双唇轻启。

    下一刻,悠扬而极具穿透力的戏腔,回荡在雨幕之间!

    “春秋亭外风雨暴,何处悲声破寂寥。”

    “隔帘只见一花轿,想必是新婚渡鹊桥”

    陈伶唱出第一句的瞬间,在场地所有人都轻轻一颤,就像是触电一般,从刚才压抑迷惘中骤然惊醒。

    悠扬的旋律在雨间回荡,随着陈伶的每一次曲调转折,每一个字从唇间吐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从心中升起,心中像是有什么东西融化了一般,酥酥麻麻的流向四肢。

    在场的众多宾客,几乎没几个人懂戏曲,但只要长着耳朵,都能听出陈伶的唱腔与李汉祥的唱腔完全不同,无论是音色,曲调,字与字之间的转折,陈伶都足以碾压李汉祥两者唱出来的东西,完全是天壤之别。

    外行人听不出两者的技法之差究竟有多大,只知道陈伶唱的比李汉祥好听的多,但在内行人耳中则完全不同。

    这一刻,李汉祥脸上的不屑与讥讽逐渐凝固,他呆呆的看着台上的红衣,眼眸中浮现出茫然与难以置信。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他才多大年纪?锁麟囊怎么能唱成这样?”

    人群中,孔宝生的嘴巴也不自觉的张大,几乎可以塞的下一枚鹅蛋,他虽然年纪小,但在戏曲方面的眼界极高,哪怕是当年奶奶手下那几位红极一时的名角,唱的也未必比现在的陈伶更好。

    “特使大人他他居然真的会唱戏??”全叔震惊了。

    任谁也不会想到,半年前那位戴着黄金面具,抬手间就搅动整个主城风云的特使,竟然在戏道上也有如此登峰造极的水准,全叔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但陈伶开口的瞬间,他曾经听过的所有戏曲,这一刻都黯然失色。

    全叔转头想跟黄簌月说什么,却突然愣在原地。

    在他的身旁,那位年纪轻轻便纵横商界的传奇千金,就如同雕塑般怔怔的站在那,像是被摄取了魂魄一般,眼瞳只剩下那袭红衣的倒影,对周围的一切浑然不觉。

    没有伴奏,没有伴舞,那一袭红衣孤零零的站在舞台上,随着曲调的变换轻拂红袖,动作与神态都像是彻底与戏中角色融合,时而哀婉欲泣,时而悲凉落寞

    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像是有某种魔力,牵动着所有人的心弦。

    与此同时。

    庄园外,那些已经“旁听”完所有表演,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听众,也不自觉的停下脚步。

    他们在雨中暮然回首,聆听着从庄园内传来的悠扬戏腔,茫然的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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