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青石堆彻的坟中宽阔墓道中,老者先是稍微犹豫几分,然后一脸郑重的点了点头。
犹豫是因为此事事关重大,甚至让它感到浑身惊悚,头皮发麻,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
点头是因为它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眼下还是阶下囚的身份,即便是想要隐瞒,也得看看自己命够不够硬。
它能感受出来,身旁这位若是对自己的动手的话,恐怕一个念头就能直接将它镇压,碾的连骨头都剩不下。
不知道是仙域中的那个强者,就连门徒都是红尘仙级别,真是不敢想象。
若是将仙坟里面的异常说出来,这位万一有法子解决也说不定。
正是如此,老者才会在明显的犹豫一下后立马点头,以示肯定。
“如实说来!”
江槐斜睨老者,懒得搭理老者此刻心中在胡思乱想什么,缓缓收起搭在对方肩膀上修长手指,用一种无法反驳的语气一字一句说道。
说话同时,江槐心中则是在迅速思索。
果然。
如他所猜想的那样,这座仙坟内部是真的发生了某些不可知的异常变化。
就像是接引古殿里面突然出现的烂木箱一样。
只是不知道二者之间有没有什么具体联系,绝对还是偶独,还有仙坟中的异变是什么。
这座坟很神奇,在外面根本无法看透。
不过即便真的有所联系,接引古殿他暂时也不会动,之所以将老者叩问进来,不过是做到心中有数。
毕竟再怎么说,这座黄土坟可是在柳村,里面一旦发生什么变动,柳村自然是首当其冲,第一个受到冲击和影响的,虽说有他存在,即便是再大的峰也难说能够卷起浪花。
不过提前预防,总归是不会错。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请恕小的斗胆问您老一個问题……”
老者眼中涌现出异色,神经兮兮的开口道。
这截断裂指骨所演化的老者很是没有骨气,直接称呼江槐为您老。
一种极为尊敬甚至表示臣服的尊称。
在觉察出来江槐不可对抗之后,这截指骨话里话外的态度都不由小心翼翼到了极致。
不仅语态极度谦卑,恭敬,甚至比江槐的信徒都要过犹不及,就差直接上来抱江槐大腿了。
江槐眸光璀璨,氤氲着仿佛星辰一般的霞光,自上而下打量着一下跪在身旁的枯槁老者:“与本座问你的问题有关?”
“有关系!”
闻言,老者小鸡啄米一般点头,神色笃定无比。
“那便说吧……”
“大人……可知道这座仙坟的真正来历?!”
说这句话的时候,老者已经做好了立马解释的准备。
因为这座坟的来头真的是太大了,超乎想象,并且很古,所横跨的岁月甚至能够漫长到追朔帝落时代。
即便是放在仙域之中,除却某些辈分很古老的巨头人物,也没几个人知晓这座仙坟的真正来历和缘由,它只是问,可不能让这位觉得有失颜面。
“一扇门。”
“……”
这般想着,正准备出声细说,但嘴里面的话还没有脱口而出,三个冷冰冰的字让它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这位……居然真的知道。
老者忍不住心神摇曳,感觉自己在这个神秘男人眼前一点秘密都没有。
不,不只是自己。
似乎就连这座在它看起来不可想象的仙坟也是如此,一切隐藏的隐秘全部都荡然无存。
那它还要不要继续解释?
“本座对这座黄土坟的了解并不详细,你仔细说来即可……”
江槐眼眸半阖,目光深邃,不用读心也能看出老者的此刻的纠结想法。
老者立马点头,清了清嗓子,赶紧往下说道。
“正如大人所言那般,这座仙坟的确是一扇门,当初九天十地的恶魔岛也属于这扇门的一部分,正因如此,仙坟才会和恶魔岛共存于一处地方。
不过更加具体来说的话,仙坟的用途其实相当于是接引渠道。”
“接引渠道?”
江槐眸光微微一斜。
正如他自己所说,他对这座仙坟的了解其实是真的并不多,只是隐约知道这座黄土坟为一扇门户。
如今这座坟墓发生了一些异常,他更加不确定是否还和他记忆中的一般。
“岁月悠悠,苍茫世间,纪元也不再永恒,化作一个个璀璨或是落寞的大世,而每当一个大纪元来临的时候,同时会伴随着一场史无前例的大动乱,这场动乱谁也无法逆转,只能顺应而行,至于是死是伤,犹看天意。
而如今,随着上一个大纪元仙古更迭落幕,足矣颠覆一切的大动乱又要再次出现了,世间一切都将迎来至暗时刻,而到那时,会有一个人从仙坟之中走出……”
老者沉沉开口,声音敬畏悚然,它的实力虽然不算太强,但因为仙坟的缘故,经历的岁月甚至可追朔到一些遥不可及的古时。
江槐静静听着。
后面的这些他倒是知道,
“一个人会从坟里面走出来?”
“岁月落木,宇宙大熵,一切燃烧的永恒星辰都将归于沉寂,最终湮灭……或许不是一个人,也有可能是一支种族从里面出来……”
老者苦笑一声,语气不是特别肯定。
这座坟里面葬了太多生灵,如它这般,不过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个而已,只是侥幸得了灵智,能够在仙坟允许的范围内通行,知道了一些事情,但太具体,太全面自然是不可能的。
真要是论起地位来,它恐怕还没有仙坟外面那个端坐在水晶棺椁里面的妙龄少女来的高。
可不是谁都能进入水晶棺椁的,那里面留有不可想象的传承,对方能够进入水晶棺椁,明显是真正入了那位开创仙坟强者的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江槐的错觉,在老者说这些隐秘的时候,对方的身躯更加寸寸欲裂起来。
对方嘴唇干裂生皴,身上的血肉更是仿佛被某种神秘的力量吸走,近乎已经掉了个干净,只剩下上半身那残余的肉皮,像是破旧的衣裳一般挂在枯瘦的骨架上。
这副模样,让人不禁联想到那些在沙漠中挣扎求生的旅人,被烈日与风沙无情地剥夺了生命的水分与活力,只剩下皮包骨头,奄奄一息。
显然,即便只是道听途说,仍旧需要承受一定的反噬,只是不会要命而已。
不过这截断裂的指骨知道的事情并不多,尽管已经在这座黄土坟里面沉寂了漫长时间,但奈何自身实力不够,待了这么长时间甚至还不如外面的一男一女,仅有的一些机密还是从外人嘴里听过来的。
唯独一点,对方应该是仙坟里面眼下位置还能到处蹦跶的主。
江槐并没有开口回应,微微抬眸,穿透厚重如同沼泽泥浆的黄土层,看向这座巍峨大坟的最上方。
那里染着鲜红的真血,晶莹透亮,若玉髓般绽放赤霞,漫长岁月过去还散发着蓬勃的生命气息,如同琼浆玉液让人沉醉,就像是刚刚撒在这里一样,
这血很奇特,并不邪恶,与充斥这座黄土坟的诅咒之力并不一样,亦不同源,似乎是被刻意留在这里,等待有缘人来取。
算得上是珍宝,当然,对他来说也就那样,村子里面不缺这玩意儿,倒是对断指有用,不过以老头的实力,他不说,恐怕一辈子都发现不了了。
目光从那汪璀璨的真血上收回,江槐思索着老者所说之话上。
对方所说的话中有一些隐藏的意思。
所谓的大动乱,其实对于凡俗生灵亦或是实力不济者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而那些处在金字塔最顶峰的至强者都会惨遭大清算,即便是能够在界海上行走自由的巨头都无法避免,会被席卷进去。
一些巨头自然是不愿被清算,为此早早的就准备好退路,这座仙坟便是某位不可想象存在为自己准备的退路,更是一种坐标。
那位未来的主角,等到大动乱降临,又无法抵挡之时便会从界海回归坟中。
到时候,只要对方不主动暴露自己的气息,谁也发现不了。
倒是一位蕴藏帷幄的主。
只是看书的时候江槐自始至终都没有搞明白究竟是哪一位?
“你兜兜转转说了一大堆,又询问本座是否知道这座黄土坟的来历……”
“说说吧,这和坟中的异变究竟有什么关系?”
收回心神,江槐沉声喝问道。
老者身躯不禁一颤,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震慑。他忙不迭地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您老先莫着急,正如刚刚所说,这座黄土坟并非是普通的坟墓,乃是一扇神秘的门户,是那位天地主角的归宿,也是指引其回归的通道。
但最近,这座坟竟然在慢慢闭合,若是时间再长一些,到时候恐怕那位至强者将无法通过仙坟回归……”
老者一口气说完,然后大气不敢喘,四周虽然没有实质性的威压,但眼前这个神秘男人的一举一动都让它莫名喘不上气来。
“还有别的么?”江槐眼眸半开。
他关心的是这座仙坟之中的异变是否和仙域边界的接引古殿异常沾边。
至于这座仙坟的主人能不能因此回归,他并不关心。
因为这般变故出现的原因很有可能和自己有关系。
毕竟仙坟原本是和恶魔岛为一体的,都是坐标的一部分,如今他只是挪动了仙坟,恶魔岛还留在九天十地,定位自然就会不那么准确。
这都是小事。
实在不行,他发发善心,亲自动身前往界海,将这座仙坟的主人直接拽回来也就完了,毕竟与自己有关,理应该把后事处理干净。
而到时,对方若是决定搭乘仙坟回归,那时他便会有所感应,就能知道这座仙坟的创造者是谁。
“没……没了……”老者吃力的咽了咽口水。
这事还不算大么?
仙坟里面走出来的可是未来的一位天地主角,没准能够对抗黑暗动乱,再不行也能影响动乱的程度,更不知道和多少谋划算计有关系。
一旦无法回来,潜在的影响恐怕超乎想象,绝对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会影响很多方面和事情。
不过后面这些它也只敢在心里面叨叨两句了,是断然不敢说出口的。
它早先听闻,仙域之中才是真正的弱肉强食,情感淡漠,如今看起来还真是名副其实。
“你在坟里面守着,一旦有其他的事情发生,直接在心中默念本座的名号,本座会过来查看。”
正在老者胡思乱想的功夫,江槐漠然说道。
“小的遵命。”回神,老者听到江槐的话,立马小鸡啄米点头,不敢耽误丝毫。
“对了,这座坟的顶部有一些遗留的真血,对你大有裨益,你的实力太弱了,至于你能不能获得,就看个人造化,本座不会插手。”
江槐正准备离开,老者对方这般懂事,突然止步说道。
而后,跨步而出,自老者的视线之中直接消失,虚空都未曾波动一丝,仿佛人间蒸发一般。
他特意过来,主要是为了查看仙坟的异变和接引古殿是否有联系。
若是有,即便这座仙坟再珍贵,他也会直接出手毁掉。
如今看来,应该是没有,纯粹是自己惹的祸。
…
村中。
大片开阔的平原上,
一株金光璀璨的仙药扎根于大地中,奋力的汲取着天地间的精华,散发出令人眩目的光芒。
那金光在晨曦的映照下,更显得璀璨夺目,犹如一颗镶嵌在大地上的黄金宝石,熠熠生辉。
但最为引人注目的是这株金黄仙药的顶部,居然盘坐着一个拳头大小的小人,金辉笼罩,雾霭重重,看不见五官,只能隐约瞥清大致的五官。
而在仙药的旁边,一只体型巍峨的白色玄龟静静地趴着。
它的身躯庞大无比,堪比山峰般巍峨,古老气息铺面,令人望而生畏。
玄龟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仿佛陷入了某种深沉的沉寂之中。在它的身上,岁月留下了深深的痕迹,龟甲上布满了沧桑的纹路,见证了它无尽的岁月。
偌大的龟甲上,经过无数日夜的沉淀,尘土逐渐堆砌在一起,形成了一层厚厚的覆盖物。在这层尘土之上,竟然生长出了各种各样的植物。百花盛开,争奇斗艳,散发出迷人的芬芳;苍劲巨木摇曳生姿,仿佛在为这片土地唱着赞歌;还有溪流潺潺,在龟甲上流淌,发出悦耳的声音。
若非白色玄龟的脑袋还露在外面,恐怕真的会有人将其误认为是一座雄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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