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轻咳了一声,谢承泽知晓,普及算术教育这事儿,就是双手捧鸡蛋——十拿九稳了!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态度亲近地搂住了苏清河的脖颈,问道,“清河,你和你父亲关系是不是很好啊?”
苏清河轻怔了一下。
为什么突然提起父亲?
下意识抿了抿唇,苏清河垂下眸,不太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曾经,那些人都问过他与苏家家主的关系如何,是否真如传闻那般受家主宠爱,然而,他们无一不是为了踏着他这块好踩的垫脚石,更加方便通过苏家寻得那官路罢了,哪里是真心交友?
他若拒绝,迎来的必然是恼羞成怒,骂他不知好歹,说与他这等庸人结交是可怜他,怎料他不知珍惜……
被骂了一百次,苏清河便真这么以为了。
如今二殿下接近自己,当真没有别的目的吗?
苏清河是不信的,这京城之地,繁华背后暗流涌动,皆是权势与利益交织的网,二殿下怎会愿意与一个无才无德之人结交为友?
恐真实目的,还是为了他身后的苏家势力。
是为了……皇权吗?
苏清河不敢再想下去,他只能想自己的事情,才能避免杀身之祸。
垂下的视线里,是正在画小兔小鸡的两位公主和朱小彪,掌心再次攥起,他犹豫了犹豫,最终还是道,“虽受父亲宠爱,但想必殿下也知道,草民不过一介庸身,左右不了父亲之意。”
怎么又喊上草民了?
谢承泽挠了挠脸蛋,“我找你确实是想让你给你爹吹吹耳旁风,至于能不能左右,我想只要对苏家无害,他都会听的。”
苏清河没想到谢承泽就这么承认了,不禁愈发沉默,垂着头不说话。
“哎呀,你就帮帮我嘛~或者你先听听是什么事,再决定愿不愿意呗?”见苏清河不情愿,谢承泽双手拉住他的袖袍,左右晃荡起来,“清河哥哥~求求你了~除了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找谁帮忙了!”
苏清河:!!!
清、清河哥哥?!
一股持续不断的电麻感,猛地从两边脖颈窜上耳后根,继而如同火烧一般涨红起来,苏清河被这一声撒娇惊得闭不了口,待反应过来之时,直接双膝一弯重重跪地,“殿、殿下!怎可如此折煞草民!”
“唉。”见他这副模样,谢承泽不禁一屁股坐在石凳上,抬袖掩面低低抽泣,“我都懂,我就是一个无能又骄横的皇子,空有皮囊毫无优处,所以你们都瞧不起我,说什么跟我结交为友,都是骗人的。”
一想到自己的帝二代生活会功亏一篑,谢承泽便不禁老泪纵横,语气悲愤道,“你们都嫌弃我!既然你们都不愿意听我多讲话,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一头撞死在这石桌上算了!”
说完,他又猛地站起来,朝着那石桌便是低头狠狠撞去!
朱小彪:……殿下又来了。
“殿下——!”
“二哥——!”
苏清河和两位公主惊叫一声,苏清河吓得连忙抱住谢承泽的腰,将他朝旁边狠狠扑去,两个人倒滚在地上,苏清河惊慌无措地去察看谢承泽的额角,在确认没有伤口后,才发怒道,“殿下怎可如此莽撞!”
“你生气啦?”谢承泽微微瞪大眼睛,见了三次面,这还是他第一回看到苏清河发火。
苏清河这才惊觉自己刚刚竟然吼了谢承泽,反应过来后,立马害怕地抿紧了唇,又开始想着该怎么谢罪。
可余光瞥到谢承泽一副新奇惊讶的表情,不仅丝毫没有反省刚刚鲁莽的行为,甚至看起来还想再看一遍他发火样子的模样,苏清河不禁又是怒气冲头,当下不想跟他说话了。
二殿下行事怎可如此极端,性命何其宝贵,怎可拿来作儿戏?!
“你别生气了。”谢承泽拽拽他的袖子,趁机道,“如今工部人才凋零,而工部与算术其实息息相关,但我朝算术之师却屈指可数,所以我便想普及算术之学。苏家是京城名流世家,受天下学子的仰慕与追崇,若苏家愿意支持,那么天下学子必然也愿意学习算术,充盈我工部之师,为我建安制作精良民武之器。”
闻言,苏清河不禁讶然地望向谢承泽。
二殿下想让他吹耳旁风,原来是为了推行算术?也是为了充盈工部,为了建安?
他竟是误会了,以为二殿下是为了皇权才……
心中不禁升起羞愧,苏清河咬了下唇,“殿下一心为民,自然可与父亲详说,何须还要借草民之手?”
谢承泽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不是没试过,但我在朝中的名声不太好,人家都不愿意听我的话。”
苏清河顿时了然。
苏家嫌弃庸人的作风他最清楚不过,即便是二殿下,恐怕在苏家人眼中,也是……无法入眼的。
“草民只能尽力而为。”苏清河站起来,垂着眸,“殿下不要抱太大希望。”
“届时我与你一起。”谢承泽爬起来,拍拍他的肩膀,“不要再称作草民了,我是真的拿你当朋友。”
苏清河苦笑地点点头,“是,殿下。”
但心中却不以为然,他与殿下的友谊……到底还是因为殿下有所求而已,恐怕等利用完他了,便会对他弃之如履。
他还是不要太当真了,以免到时更难过。
苏清河失魂落魄地离开了承欢殿,等在外宫的京墨早已心急如焚,见苏清河毫发无损先是松了口气,随即见自家公子满目愁丝,顿时心疼道,“公子又受委屈了?”
苏清河不语,失神地上了马车,见此,京墨不禁嘟囔道,“公子,以后还是别来了,就算来也应该给沈大人送个信,您知道小的在外面等得多害怕吗?”
苏清河微微回神,“不能每次都劳烦沈大哥,而且二殿下也没有为难我,我只是、只是……”
他歪身轻靠在车木上,眼神有些难过,“京墨,在这京城里,便没有纯粹的友情吗?一定要能够帮到对方,才算朋友吗?”
京墨微微歪头,“小的也不知道,只是在苏府,下人们尚且需要朋友帮忙顶班或是牵线,何况是偌大的京城呢?不过小的觉得,那种一开始就是冲着您能够帮他才愿意跟您交朋友的人,定然不是能够交友的好选择!”
他呲呲牙齿,“那些文人,酸臭酸臭的,京墨不喜欢!”
“那若是……对方所图是好事呢?”苏清河抱着一丝侥幸问道。
京墨挠挠脑袋瓜,什么叫所图是好事?既然有所图,那么对对方来说肯定是好事啊!
于是他点点头,“嗯呢!都是坏人!配不得公子的!”
如此么……
苏清河的眼神逐渐黯淡下来,“你说得对……我不该……”
不该再痴心妄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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