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李治是在东宫吃完饭回来的,今天晚上李治依然是在东宫吃完饭回来的,而且他还抱回来一大海碗的鸡米花。
李治没回来吃饭,李泰也没让御膳房做太多的食物,几十道菜摆上来能吃几口,大多数原样上来原样下去,浪费这人力物力都犯不上,摆谱给谁看?
跟着李泰混的下人就惨淡了许多,别的主子会把吃不了的饭菜赏给下人,他的下人只能是吃标准的工作餐了,主子的饭菜比他们的还素,他们哪有的蹭?
最小的公主还在吃奶,辅食就加点鸡蛋黄而已,兕子两岁多也吃不了什么,李泰让御厨给她做了一碗肉末鸡蛋羹,和一份松软的奶糕饼。
李泰吃的就是馒头和腌制的野菜,云海以前看李泰吃这些,就觉得野菜太难吃了,而现在不知怎么就想上去把他的馒头抢下来。
打碎云海的头,他都想不到馒头还有画画的功能,呃,也不能算是画画,是把画上的线条给擦没。
现在看着李泰吃馒头,他就能想起李泰拿馒头擦画的情景,那黑漆漆的样子,一想就恶心,他怎么吃得下去?
这个世界上没有橡皮,李泰就用馒头代替橡皮,对李泰来说这再正常不过了,就是前世的时候,他也用馒头当过橡皮。
当橡皮用的馒头和吃的馒头,又不是同一个馒头,有什么好介意的?李泰没那么多的毛病。
吃完饭,李泰抱着兕子,一边喂她吃鸡米花,一边盯着李治做功课,李治嘴撅得老高,可也没办法,不补完就不让睡觉,明天也别想再出去玩了。
李泰忽然发现李治的头发弯弯曲曲的,他便问道:“雉奴,皇兄都带你玩什么了?”
“也没玩什么,就吃点肉干,聊聊天。”
“没玩什么,你头发怎么毛毛刺刺的?”李泰实在想不出,玩啥能把头发玩得这么乱七八糟:“你在地上打滚儿了?”
看看他的衣服还挺干净的,再说就是打滚也不至于把头发滚弯了。
“没有。”李治抬手摸了摸脑袋:“头发是皇姐弄的,她编我头发来着。”
“哦,怪不得呢。”编了一天再散开,可不就弯弯曲曲的了:“以后别让她编了,头发是拿着玩的东西吗?”
“嗯,我记住了。”李治不敢跟李泰犟嘴,老老实实的把没做好的功课补写了三遍:“二哥,行了吗?”
李泰点点头:“可以了,做功课要认真,别贪玩,要知道书到用时方恨少。”
“知道了。”李治扭转身,仰着小脖子问道:“二哥,今天阴妃告你了吗?”
“你就在这些闲事上上心。”李泰抬手敲了他的脑壳一下,然后还是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所有的经过。
李治兴奋的大喊大叫:“太好了!看她以后还敢不敢欺负我。”
“你觉得父皇定的这条规矩好吗?”李泰话音未落,李世民恰好走到门前,一听他这话茬,便站立了脚,又躲在门边上偷听。
“好啊!好极了!”李治开心的眉飞色舞,李泰就叹了口气,轻轻的摇了摇头。
“怎么了?二哥,你觉得不好吗?”
“当然不好。”李泰坐下来,看兕子像是有点困倦了,他就抱着她轻轻的连拍带晃:“父皇这简直是逼着别人尊重咱们,要知道想获得别人的尊重,必须要靠自己才行。”
“不对,我们贵为龙子龙孙,这是我们应得的荣耀。”李治振振有词的昂着头:“君就是君,臣就是臣,尊卑上下是必须要有的。”
“尊卑上下是要有,但是这种强制性的尊重,我们能得到的只是个形式,只是一份虚荣,而且会让别人更加不愿意认可我们。表面恭敬,内心里全是怨气,这是我们想要的吗?”
“你管他怨气不怨气,当面没人敢有怨气。”
“你这就是以大压小了,君若欺臣,臣必欺民,民乃社稷之本,你懂吗?”
李治眨眨眼睛似乎是懂了,又似乎没有很懂:“你是说民为贵、君为轻、社稷次之吗?其实我觉得这句话本身就不对,民为贵、君为轻,哪个百姓见君不跪?哪个君给百姓磕过头?”
“雉奴,治国就好比行船,有时顺风、有时逆风,君就好比是船,要掌好舵,要适时收帆、适时扬帆,做到这些就能保证船一定行的顺利吗?不一定,还要看水深水浅、浪高浪低,是不是?”
“嗯。”李治重重的点了点头,虽然半明白不明白的,但还是觉得他说的有理。
“君是船,百姓是水,要记住,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李世民身子一僵,一时间竟怔住了,脑海里无限循环着八个大字“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说的对,说的好,这简直是至理名言!
满朝文武都没人说出过这样的大道理,小小的李泰才十六岁而已,居然有这样的胸怀和眼界,最难得的是他还把这样的道理说给李治听,他肯教导李治治国之策,这才是真正的好兄长。
“你是说父皇做错了,这条规矩会动摇国本?”
“父皇怎么能错?”李泰狠狠的白了李治一眼:“天下无不是之父母,何况父皇是君主?我是说这条规矩有些失当而已。”
“那你当时怎么不劝父皇收回成命?”
“父皇是为了我才定的规矩,我去提反对意见?我那么不知好歹么?”李泰把兕子给晃睡着了,他轻轻的把兕子交给宫女。
李治琢磨一下,自己是个小孩子,这种事掺和不上,两个皇兄都听政了,二哥不能说,那大哥应该能说:“让皇兄给父皇提个醒,不就行了?”
“皇兄不会提的,就算他心里再反对也不能提,因为他要是提了,别人会怀疑他针对我。”李泰抬手摸摸李治的头:“总也不长大多好。”
“那我跟父皇说吧。”
“你可不能说。”李泰轻笑一声:“我认可自己去挨骂,也不能拿你当枪使。”
“满朝的文武就没一个忠君敢言的谏臣么?”李治使劲一拍扶手,硌得手心生疼,小脸一绷,他还怒了。
“有啊,谁能提?三品以下的提了,显得好像他不愿意拜咱们才提的意见。三品以上的都没上朝,而且人家多这个事干嘛?谁愿意平白的得罪我一下?”
“那就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嗯,我明天去找师父,让他提一嘴吧,他要是不行,我就去找舅舅。舅舅不行,我就去求魏征。”
“那要是父皇谁的话也不听呢?”
“不听就算了呗,咱提的是意见,又不一定是正确的意见,只代表咱们的想法而已,我相信父皇怎么做都是对的。”
“那你还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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