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城外。

    原始森林。

    遍地的尸体。

    鲜血将此间的土地染成一片红色。

    树木折断，落叶纷飞，残肢断臂，挂满了整片树林。

    一根根树藤，还将无数战士的尸体倒挂在半空中。

    阳光，无法透过此间的树叶缝隙，就连在此间寻求生存的候鸟，也都化作了灰烬。

    也许是火焰焚烧了所有。

    也许是有人用了超范围的杀伤招数。

    也许，只是一个人杀的。

    风从此间掠过的时候，都夹杂着浓郁的血腥味。

    没有一个活物，能在这里活下来。

    河流是红色的。

    石头是红色的。

    望眼欲穿的红色，似要将这苍穹，染成一片红色。

    这个世界上，没有一句话，一个形容词，能将这里的画面描述出来。

    如果有的话，也许是地狱这两个字。

    而在风止暗来时，一抹抹笛声，弥漫着森林。

    阴暗。

    悲伤。

    那一名青年，坐在某一块石头上。

    这里是高处，面前是悬崖，是穿过原始森林尽头才能到达的地方。

    而站在这里，刚好能将战场尽收眼底。

    能看到，世界各国的战士在井然有序地朝着杀手城的方向进攻。

    也能看到，杀手城的龙国战士，在浴血奋战。

    枪声断断续续从远处传来。

    一遍遍地看到，无数人死在这片战场上。

    而在不久之后，关圣，也来到了这里。

    他穿过了那一片地狱，从血红的画面中走来，他的眼睛里，布满了熊熊燃烧的怒火，好像，他能吃了人。

    “你来了。”青年看着远方，对身后的关圣问道。

    关圣手提愚公开山刃，那手腕在微微颤抖，足以看出他的愤怒，有多么浓郁。

    他没有开口，沉默不语的状态，是一种表达。

    青年拍了拍身旁的位置，淡淡道：“别那么着急开打，其实，我有很多很多话想和你讲。”

    关圣冷笑一声：“我和你，没什么话可以讲，我现在满脑子都是如何把你的脑袋取下来。”

    “你杀了很多人，很多很多人，很多，无辜的人。”

    “如果秩序者的宗旨是拯救世界，那这些死去的人，会走在你们的对立面。”

    “……”

    在来到这里之前，关圣从来没有想过，这里竟然是如此的人间地狱。

    那倒挂在空气中的战士尸体，冰冷，僵硬，有的人甚至在死之前，都保持着持枪的姿势。

    他们都是一群年轻人。

    准确来说，还是没成家的孩子。

    没有人能体会到，关圣走过来的每一步是如何的沉重。

    也许，他很冷静，他可以像以前一样，做到漠不关心，做到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做到一种，绝对无情的状态。

    但是……现在的他，做不到。

    因为知道了有人为他付出，如果他无法回报同等的付出价值，他觉得自己活着……似乎也是个错误。

    后悔了！

    是的！

    关圣后悔了。

    他真希望，自己能够早点看清楚秩序者的阴谋，这样一来，他完全可以放弃杀手城，这样就不会死那么多人。

    尽管他早就见多了死亡，见过太多太多人死在自己面前。

    可是，他还是无法接受，有那么多人，为了自己死去。

    听到关圣的话，青年并没有表露出同情的表情，相反，他像是习以为常，感叹地说道。

    “这很正常，人这一生，总会看一些人死去。”

    “如果你觉得，秩序者这个组织，就是如此的邪恶，那我也觉得，你还不够强大。”

    青年放下手中的长笛，指着自己心脏的位置。

    “最起码，从这个角度看，你的内心，还不够强大。”

    关圣放出自己的全身气劲，凝聚在手中的愚公开山刃上。

    “我需要你一个理由。”

    “让我暂时有点耐心，听你的那些歪道理。”

    青年笑了笑：“我姓封，我叫，封儒宫！”

    “我是你的父亲，收养来的孩子。”

    “这个理由，够不够？”

    此话一出。

    关圣皱起眉头，内心的某处，紧紧缩了一下。

    封儒宫继续道：“我享受了你十几年未曾享受过的父爱，母爱。”

    “从关系上讲，还是你的兄弟。”

    “这个理由，够吗？”

    风吹过此间，又变得无声。

    想来是鲜血挂在树叶上太过沉重，就连风也吹不动一滴。

    够了。

    这个理由，足够关圣给他半点耐心。

    “你还是会死！”

    “我会杀了你！”

    封儒宫笑了笑：“人总会死的，但，时间才会决定结局。”

    他再一次地拍了拍石头一旁的位置。

    关圣收起刀，朝着他慢慢走去，随着越走越近，远处的战场，也慢慢进入到他的视线当中。

    那些人在战斗。

    敌人也在战斗。

    可笑的是，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为什么而战斗。

    终于，关圣来到了封儒宫身旁，他坐下，盘起双腿，看向远方。

    “你可以说了。”

    关圣开始在心里计时。

    封儒宫：“其实我觉得，你也挺不是个东西的。”

    他指着远处龙国的战士：“因为这些人，都是因为你而死的，可笑的是，他们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到这里。”

    “只是因为龙国纪老的一个命令。”

    “只是因为你想要来这里的冲动。”

    “只是因为，少部分人的利益。”

    “……”

    这一刻，封儒宫说出了关圣的心中所想，他知道，此刻的关圣内心是愧疚的。

    很幸运，他猜对了。

    封儒宫沉声道：“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就看透了一些道理，这个世界，很不公平。”

    “为什么大部分人，要为了小部分人的利益而活着，而去死。”

    “只是因为那些人说，你们活着，是为了更多人活着，你们的死，是为了更多人活着而活着。”

    “你不觉得，这句话，很可笑吗？”

    “……”

    唰的一下！

    关圣转头不可思议地盯着封儒宫。

    这句话，好熟悉……

    小时候，那些为了保护自己，主动跳下油锅的师兄，也说过这种话。

    我们活着，是为了你活着，你活着，是为了更多人活着，所以我们可以死，而你不行！

    关圣，愣在原地。

    封儒宫望着天空：“后来我明白。”

    “这可笑而可悲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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