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光镜站在那里没动，绝望地看着两岸，又回头看了看身后倒下的绑匪，平光镜慢慢往前走出两步，在一块礁石上坐了下来，把手杖放在一旁。

    七连官兵大喘着气奔跑而来，董岐山喊：“快！别停下来！”

    古蒙儿奔跑在七连的中间。她的头发湿漉漉的，就像一条刚出水的鱼，远处传来了枪声，古蒙儿朝枪响的方向看去。董岐山喊：“准备战斗！”七连如同脱缰的野马向河边奔去。

    枪声大作，不断有绑匪惨叫着倒下，悬崖上抛下一条条悬降绳，雪豹突击分队的士兵自空而降，雪豹分队的士兵依石射击，雪豹分队的士兵与绑匪肉搏，河对岸，数发悬索突然出现在空中，被悬索枪发射到河这边，雪豹突击分队的士兵快速的凭索滑降，枪口上的火光在空中划过一道道火弧……

    平光镜坐在礁石上没动，他把脸上的平光镜摘掉，沮丧地梳理了一下头发。肖沐天冲到了，在几步开外站住，手里紧紧捏着石头。平光镜看了肖沐天一眼，慢慢从腰里掏出手枪，丢在脚下。

    郝大地挣扎着捂住腹部，想要从礁石后爬起来，绑匪丁说：“你不能动。”

    郝大地让绑匪丁走开，别挡他的道，郝大地顽强地爬出了礁石，绑匪丁目瞪口呆地看着郝大地向枪响的方向一步步爬去，郝大地爬动得很艰难，但没有什么可以阻拦住他。他的身后，留下一条弯弯曲曲的血痕……

    枪声突然间消失了。郝大地咬着牙，一下一下往前爬动。有子弹飞来，击中他身边的石头，碎石乱溅，但他一点儿也不在乎，一下一下地往前爬去，往战场爬去，他似乎听到了朗措的歌声：

    请别摇动柳树，

    露水打湿衣裳，

    不如摇动桃树，

    能把鲜桃品尝

    大树根深叶茂，

    愿你像树一样，

    树下荫凉舒畅，

    来吧我的姑娘……

    古蒙儿冲过来了，她大声喊：“大——地，沐——天。”她飞也般地奔向他们。

    枪声真的停下来了，雪豹分队正在打扫战场，活着的绑匪被押走，死掉的绑匪被抬走，绑匪的武器装备被收缴清理。

    江勇西挠向悬索跑去，接住从河对岸乘悬降索道滑过来的赵长久说：“击毙十二名，活捉十七名，跑掉两个，正在搜捕。科学家被肖连长他们救出来了，已经派人去找了。”

    赵长久在士兵的帮助下解下坐式安全带，回头看，罗桑和温旭乘着悬降索道向河滩上滑来。

    河滩上，突击分队的卫生员正在为郝大地作战场救护。肖沐天、古蒙儿、杨扬、吴欢、董岐山等人守在一边。

    郝大地气若游丝，还不忘痞里痞气地对古蒙儿笑，古蒙儿眼泪汪汪，握住郝大地的手说：“亏你还笑得出来。”

    郝大地说他答应过给古蒙儿一只眼睛，看来给不成了，卫生员让他不要说话，郝大地不听继续说：“别担心，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我说话算话，给你一只，就一只，你看他，看着他，看一辈子。”

    古蒙儿抹一把眼泪，看了看肖沐天，也笑了。罗桑在赵长久和突击飞分官兵的陪同下大步走过来。

    肖沐天等人起身向罗桑敬礼，罗桑拍了拍肖沐天的肩，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他，然后在郝大地身边蹲下，郝大地想挣扎着起来，被罗桑阻止住。

    卫生员向罗桑报告郝大地的伤势很重，不能多说话。罗桑点点头，看着郝大地说：“我一直在想，是谁撺捣肖沐天走了这么一路，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这九九八十一难中这个人上蹿下跳，那个操蛋兵到底是谁？”

    郝大地笑了——不再是痞里痞气的笑，而是真诚的笑。罗桑吩咐立刻送医院，郝大地是咱们西藏军区的英雄，是边防军的英雄，一定要保证他的安全！雪豹突击分队的两名士兵把郝大地抬上担架。其他的士兵分列两旁。

    担架从士兵中抬过，士兵们用敬慕的目光看着郝大地。就那样郝大地也没能闲下来，他一点儿也不关心雪豹突击分队队员们敬佩的目光，而是被他们的新式步枪吸引住，伸出手去摸他们的枪说：“操，都是好家伙。”

    郝大地在众人的目送下被抬走了，罗桑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寻，走到古蒙儿面前，一脸严肃地打量着古蒙儿问：“你就是博古拉争议地区那个擅自闯入者？”

    古蒙儿回答说：“是的。我就是那个闯入者。”

    肖沐天过来要向罗桑解释，罗桑打断了他站到一边去，肖沐天无奈地退到一旁，罗桑再看古蒙儿，脸上露出微笑说：“谢谢你，肇事者。”

    古蒙儿懵了，不解地看着罗桑。其他的人也懵了。罗桑继续说：“谢谢你到我们前线哨所来考察，也是对我们的前线哨所做了一次检验。你让我们看到了祖国人民对我们的要求，也看到了我们工作上的不足。请祖国人民放心，几十年来，我们的边防官兵战斗在冰天雪地的高原，国家领土没有丢失一寸，今后也不会丢失一分。不过，这样的考察是不是尽量少一点，你说呢？”

    古蒙儿不好意思的笑了，点了点头，罗桑回头对赵长久下令：“让她坐副驾座。”罗桑说：“高原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凡是和军队有关系的女性一律坐驾驶室。不过，你不同，我们没有把你当作女性，而是把你当作战斗英雄，我们必须把战斗英雄请到副驾座上。”

    古蒙儿问罗桑：“如果我会驾驶飞机，你们会让我坐到驾驶员的座位上吗？”

    罗桑说：“对你这样的女性，军队愿意这样，军队能做到！”

    古蒙儿开心地笑了，罗桑也笑了，然后他收起笑容，走向肖沐天，上上下下的打量肖沐天，脸变了，板了起来问：“知道你晋级的事儿吗？”

    肖沐天摇头，罗桑还是一本正经，肖沐天晋级的事儿已经泡汤了，得重新上报。一会儿他和他们一起飞回拉萨，先去总医院，然后接受审查，山地旅肖沐天也去不了了，肖沐天有些难过，但坚持住了。罗桑不管肖沐天的情绪，继续安排，肖沐天准备离开西藏，肖沐天愣住了，罗桑让他有意见，先回拉萨再提。肖沐天向罗桑敬礼，转身跟着江勇西挠走。

    罗桑在身后问肖沐天：“不想知道离开西藏干什么？”

    肖沐天站住了，回头看罗桑。

    “军区决定，让你去国防大学学习一年，学完回西藏。”罗桑说，肖沐天一时没能明白过来，罗桑的脸又变了，这回变成了揶揄说：“我真替你担心哪，北京那么好的氧气，你还不得醉氧？做好准备，你得难受一阵子了。”

    肖沐天笑了，灿烂地笑了。[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