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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微妙的裂痕
    出了月子,仲水曼就没那么行动不便了,找了个空闲喂饱了荆祥安后便同荆一书赶去了蓬莱面馆。两个月不见,待再踏进面馆的时候,看看桌椅,瞧瞧灶台,望向哪儿感觉都是极亲切的。



    由于荆祥安还小,怕黎氏在家一个人照看不了,仲水曼就简明扼要地同小六子说明了她的意思,问他愿不愿意。小六子听后自然是点头不迭,连声应着,这对他来说可是件天大的好事,要是能去炉灶前头煮面,那可就是摇身一变从跑堂的变成了掌勺的,虽说估摸着银子会差不多,可在面馆里头的身份还是不一样了。这样的好事,他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说来这小六子也着实聪明,仲水曼手把手地教了他几遍,再让他自己调味,做出来的面就有模有样了,仲水曼仔细尝了尝味道,除却先前失败的几小碗,后面竟是越做味道越好,若是再多练习练习,做出同自己的味道八九不离十的面也差不多了。



    估摸着再过不久,小六子完全可以胜任面馆里的“大厨”一职了,这样一来,仲水曼的心事也算是放下了一半,另外一半就没这么容易解决了。



    自打上一回两位姑姐离开之后,柳佩蓉便开始有些不对劲了。虽说没有什么太过明显的表示,但仲水曼还是能觉察出柳佩蓉的变化。之前在看到小祥安的时候,柳佩蓉的眼神里虽然也会有一掠而过地疼痛,但那份慈爱却是不能否认的。可从那天之后,柳佩蓉的眼神便开始变得有些复杂起来,除了慈爱与疼痛,里面还夹杂了一丝让人捉摸不透地异样情感。那份感觉究竟是什么仲水曼看不透,但直觉告诉她,柳佩蓉虽然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但心里还是将二姑姐那些话多多少少当了真。



    其实说到底也不能怪柳佩蓉,这个年代本就是这样,对八字命理之类的深信不疑,平日里只要有个稍微隆重点的事情都要兴师动众地请一下算命先生。只不过理解归理解,自那往后仲水曼还是多了个心眼,总是不留机会让柳佩蓉单独同荆祥安在一起,有句话说得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柳佩蓉心里头忽然冒出点什么不该有的念头,到时候可真是哭都来不及了。



    仲水曼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将近中午了,荆一书留在了面馆里,由于惦记着小祥安,仲水曼走得格外迅速,回到家一推开大门,仲水曼便看到了令自己胆战心惊了好久的一幕。



    前院里栽了一株大牡丹,是荆老爷看着喜欢从外头买回来的,花长得极茂盛,院子里铺上了石板,荆老爷图省事,就直接将花栽在了一口大缸里,约摸一米多高。之前在花开的时候,柳佩蓉经常会抱着荆祥磊坐在缸沿上,偷偷掐一朵开在暗处的花逗弄儿子玩。荆老爷很是喜欢这株牡丹,开在明显地方的从来没有人敢掐。



    而此时,柳佩蓉就像之前那样,抱着熟睡的荆祥安坐在那里,手里掐着一朵花枝,目光有些呆滞地凝视着手中的那根枯枝,两道眉毛微微皱在一起,愣怔到连仲水曼推开大门进来都没有注意到。



    柳佩蓉一手抱着荆祥安,一手呆呆地捏着枯枝,全部的注意力似乎都集中到了那根短短的枝桠上面,压根没有注意到手臂中躺着的荆祥安已经将半个身子滑出了襁褓。黎氏心疼孙子,替荆祥薇缝制的小衣服小被子都用了最柔软滑顺的布料,生怕料子硬了会划伤小婴儿娇嫩的皮肤。只是这会儿,那布料由于太柔滑,柳佩蓉抱的力道又太松,荆祥安笑小小的身子已经滑出了一半来,脑袋晃晃悠悠地在柳佩蓉的膝盖边上晃着,只要再向外滑出那么一截,荆祥安的小身子绝对会直挺挺地摔到地上,一米多高的高度,下面是硬梆梆的石板,刚出满月的小婴孩若是脑袋直挺挺地砸在上面,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仲水曼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惊扰到了柳佩蓉,她这会要是突然一动身子,荆祥安必定会摔下来。仲水曼吞了吞口水,身体僵硬地站在原地,一时间心脏噗通噗通地跳成了一团,手心和后背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贴身的小衣都变得潮乎乎的,手心里一片黏腻。



    仲水曼一小步一小步地向前挪动着,心脏砰砰地跳动声似乎已经顶到了喉咙处,越靠近柳佩蓉,心跳声就变得越大,最后仲水曼的耳边几乎除了自己的心跳声其他的什么都听不到了。幸运的是,柳佩蓉一直没有注意到她,迈出最后一步之后,仲水曼刷地伸出手去,牢牢地将儿子揽在了怀里,周身上下已经被汗水浸透得湿漉漉了。



    当荆祥安被仲水曼抱在怀里的一刻,柳佩蓉这才一个激灵,猛地回过神来,见到眼前的一幕顿时便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脸色霎时间变得尴尬无比。柳佩蓉忽的立起身来,表情内疚地看向还在呼呼大睡的荆祥安,手尴尬地半伸出去,又尴尬地收了回来,眼睛也不敢直视着仲水曼的视线,磕磕绊绊道:“水曼,孩子,孩子没事吧?”



    柳佩蓉脸上的内疚是不是装出来的,仲水曼一看便知,见她的表情不似作假,再想到她因为荆祥磊的死而受到的打击,气也消了半分,只是刚才那一幕带给她的惊吓实在太大了,这一时半会还有些缓不过神来,笑容也因此有些僵硬:“没什么了,以后小心点就是,谁还没个走神的时候么。”



    柳佩蓉的脸色仍是尴尬,毕竟这一回错误全在她,刚才要不是及时被嫂子接住了荆祥安,后面将会发生什么,她连想都不敢想。



    “嫂子,我……”柳佩蓉嗫嚅了几下,迟疑地张开嘴巴想要解释什么,却又将后面的话吞了回去。



    解释在某些情境下基本等同于粉饰,有些时候,若是心里头真的没有想什么,也就不会解释了。柳佩蓉别扭地别开了自己的视线,心里一阵寒颤,刚才的自己,真的没有想过要故意将这个小婴孩摔在地上么?



    气氛就在一瞬间急转直下,仲水曼僵硬地笑了笑,手臂不自觉地环进了怀里的荆祥安,这个动作似乎吵到了熟睡中的荆祥安,不安分地扭动了几下小手,嗅到仲水曼身上熟悉的香气时,扭了扭身子,向仲水曼的怀中蹭了蹭,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佩蓉,我先去咱娘那看看,你脸色好像不太好,要不要去看看大夫?”仲水曼率先打破了沉默。



    柳佩蓉忙反应过来,道:“哦,不用了,大概是昨儿晚上没睡好,我想回屋再睡一会,中午也不起来吃饭了,你替我跟咱婆婆说一声。”



    说完,柳佩蓉便逃也似的一扭头离开了。仲水曼的心里顿时像打翻了五味瓶,呆愣着看了好一会儿柳佩蓉的背影,才低低叹了一口气向黎氏的房间走去。



    这会儿荆老爷不知道去到哪里散步去了,黎氏正歪在床上用纸牌逗荆祥薇玩,见仲水曼抱着荆祥安进来,黎氏还好奇地问道:“咦?你刚才见着佩蓉了?”



    仲水曼嗯了一声,将自己不悦的情绪暂时先压了下去,道:“刚进来就看见佩蓉抱着安儿在前院里坐着呢,我看她脸色不太舒服,就把安儿抱了过来,省的还得让她分神看着孩子,没法好好歇一会。”



    黎氏起身,道:“是么?唉,你说说,这也真是的,刚进门那会,佩蓉的身子骨多壮实,多精神的一个人。自打磊儿没了,眼见着她的精神也一天不如一天了似的,隔三差五就总恍恍惚惚的。”



    “不过这些日子,她那心性倒是改了不少,没之前那么张牙舞爪的了,也晓得疼人了。”黎氏挪了挪身子,又絮絮叨叨地说,“这不,刚才看我腰不舒服,还知道来替我看会安儿,要这这一会儿让我抱着安儿,我这腰还指不定得疼成什么样。”



    黎氏的腰上有旧伤,只要累着了就会疼的人受不了。这点仲水曼是知道的,看见黎氏不舒服的样子,心里也有点过意不去,见荆祥安暂时还没有睡醒的意思,便将他轻轻放到了床位,帮黎氏开始推拿了起来。



    仲水曼为黎氏轻轻按摩着,一边听着她絮絮叨叨地唠叨,说了不多会,黎氏将话题扯到了荆桂清姐妹俩开的面馆上头。



    “水曼呀,这往后佩蓉还去你们面馆里头帮忙么?”



    仲水曼愣了愣,心道黎氏怎么突然提起了这个,便老老实实地回答道:“不用她再去了,过几天店里还会再招个人来,暂时是不缺人手的。”



    黎氏哦了一声,道:“那,依我看,佩蓉最近的心情不好,越闲着心里就越想些有的没的,我的意思是,正好你们大姐二姐的面馆缺人手,要不就让佩蓉过去帮衬着?水曼你的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