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自沫随老夫人进了府,一路上把齐大师如何帮助他和张才高取得从医资格的事说了一遍。老夫人和三夫人听了自是非常高兴。
回到住处,程自沫见老夫人已经大有好转,又替她把过脉,重新开了一副药方。
老夫人对这个聪明能干的小孙子越看越爱,不只是因为程自沫治好了她的病,更重要的是在众人束手无策时他表现出来的那份魄力与决断。
今天上午,老夫人已经从碧罗处详详细地了解了当时的经过,三夫人也把程自沫如何在梦中得到医神传道、收张才高为徒等事情讲给老夫人听。
老夫人听完也觉得不可思议,大赞自己的小孙子福缘深厚,开心不已。
祖孙俩聊得很高兴,老夫人又向程自沫问起医神梦中传道的事,这次程自沫没有让张才高来讲,而是自己亲自操刀。经过张才高的几次讲述,他已经熟门熟路,一点心理障碍都没有,把自己瞎编的故事讲得绘声绘影,就像真的一样。听得老夫呵呵乐个不停。
讲到最后,程自沫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老夫人忙问其故。
程自沫道:
“孙儿如今小有所成,也想做点事情,打算开一间医馆,救死扶伤。”
老夫人心肠本就慈善,听说程自沫想开医馆救治伤病,满心赞赏道:
“这是行善积德的好事,你为何叹气?”
程自沫道:
“齐大师已经帮孙儿取得医师资格,只是租铺面、购买药材等都需要银两,可是我娘肯定是拿不出来的。”
老夫人笑道:
“我道如何,原来是这点小事,你不用担心,奶奶帮你。”说完向碧罗道:
“去把刘管家给我请来。”
碧罗领命而去,不一会刘管家便到了。
这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黑脸汉子,身材高大却很单薄,一身灰色长衫罩在身上显得松松垮垮的,脸型方正瘦削,浓眉大眼,但眼神却有些浑浊,呼吸也有点短促杂乱。程自沫仔细观察下,发现他应该是有痼疾在身。
老夫人略显客气地对他道:
“刘管家,三公子要开医馆,劳你帮他找一处上好的铺面,再找个人协助他采办一些所需物事,银两直接从你那里支取。”
刘管家脸色没有丝毫变化,只是点头道:
“是,老夫人。”
老夫人对他似是颇为关心,又问道:
“你身体怎么样了?”
刘管家道:
“承蒙老夫人关心,属下身体没有问题。”
老夫人道:
“你这孩子,这里又不是战场,怎么还是自称属下。”
刘管家好像不太喜欢说话,直挺挺站在那里,闭口不语。
老夫人又向程自沫道:
“沫儿,今天天色已晚,你明天再去找刘管家吧,你的事情,他会帮你办好的。”
程自沫谢了老夫人,又盘桓一会,便和三夫人一起告辞离开。
看着程自沫离去的背影,老夫人不由感叹道:
“沫儿少年老成,办事有章法、有分寸,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咱们程家终于有希望了!”
碧罗等一众丫鬟也附和着,说三夫人总算是熬出头了。一名身着绿裙的婢女却没有说话,而是露出了异样的神色。
程自沫对刘管家颇为好奇,三夫人告诉他,刘管家原本是一员智勇双全的战将,跟随他的城主老爹征战多年,是他爹的左膀右臂,后来在一次战斗中受了重伤,虽经全力救治捡回来一条命,却因此落下病根,不能再上战场了。所以,他爹才让其到城主府中做了管家。
娘儿俩一路说着话,不知不觉到了自己小院的门口。
忽然,一道影子急速向程自沫飞来,三夫人惊叫一声,慌忙推开程自沫,不料那影子竟灵活地一转弯,落在了程自沫肩膀上。三夫人忙定睛看时,原来是一只五彩的小鸟。
程自沫也从惊慌中缓过神来,发现是五彩云雀——天翔,抚着胸口骂道:
“你这家伙也不打声招呼,鬼一样窜出来,要是吓坏我娘,看我不把你的毛拔下来!”
天翔本来高高兴兴地迎接程自沫,却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顿时委屈地低着头,活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三夫人见这小鸟如此通人性,很是惊奇,轻轻把它从程自沫肩头捧下来。
天翔很会察言观色,一点也不反抗,一双小眼睛含着委屈,泪汪汪地看着三夫人。三夫人顿时心生怜爱,责怪程自沫道:
“你这么大声吼它干什么,你看人家多乖!”
小家伙很配合地点点头,还不时瞟一眼程自沫,那意思很明显:你能把我怎么样?
程自沫心中郁闷,女人都一样,对漂亮可爱的小动物没有一点免疫力。
三夫人捧着小鸟进了院子,程自沫默默地跟在后面。
彩儿听到动静迎了出来,看见三夫人手上的小鸟,道:
“夫人,你们走了这两天可把奴婢担心坏了,幸好有‘小彩’陪我。”
“原来它叫小彩啊”三夫人惊喜道。
“是啊,我给它起的名字哩,夫人你觉得好不好听……”
两个女人一边说话一边哄着小鸟径自进屋去了,留下程自沫和张才高在那里叹气。
程自沫摇摇头道:
“才高,咱们去书房,研究一下开医馆的事情。”
程自沫大马金刀地坐在书房的太师椅上,张才高则站在一旁。
程自沫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对张才高道:
“才高,你坐下,别老站着,这里也没有外人。”
张才高道:
“在师父面前,才高哪里有资格坐,我还是站着吧。”
程自沫苦笑道:
“你这么站着,我跟你说话老是仰着脖子,很累的。”
张才高这才依言坐下。程自沫对这个徒弟又气又爱,气的是他老是把自己当先人一样供着,让程自沫感觉不自在,爱的是这老小子忠心又听话,对他这个师父维护有加。
程自沫敲着桌子道:
“先说说这五彩云雀,它既为异种神禽,怎么会像小一只小猫咪似的老是粘着我呢?这不合常理啊。”
张才高思索了一会,道:
“我也奇怪,但凡神禽异兽皆是高贵无比,绝不可能轻易与普通人亲近。”他顿了顿又道:
“我觉得他看你的眼神有点古怪。”
程自沫道:
“怎么古怪?你说说看。”
张才高道:
“说出来你可别生气。我觉得……我觉得它看你的眼神像是看亲人。”
程自沫皱着眉头道:
“我也有这种感觉,难道是我那城主老爹在外面的私生子……我呸!它只是一只鸟而已……”
张才高神色古怪,心道:师父的想象力真是丰富啊。
程自沫脑子里一团乱,甩甩脑袋道:
“算了,搞不清楚就懒得管它,想来也不是什么坏事。”
又向张才高道:
“我给你写的医学基础知识你学得怎么样了?”
张才高道:
“弟子这段时间但凡有空都在研习,尤其是这趟跟着师父收获颇多,已经比较熟稔了。”
程自沫知道他很用功,这次去给老夫人治病也是有意带他在身边历练,所以对张才高所言毫不意外。他又拿出纸笔,把早已想好的内容写了下来,交给张才高,道:
“你学完这些后我就不再专门给你写了,今后就需要你在实践中去自行领悟,如遇到疑难问题再来问我。待你掌握透彻以后,我再教你针灸之法。”
张才高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将之贴身收好。
程自沫又道:
“眼下开医馆的事基本定下来了,明天我便去找刘管家寻租铺面。你把上次买的药材整理好,以备开业之用。以后你坐外堂,我坐内堂,普通的病症由你来诊治,你解决不了的再找我。”
“另外,去找一家手艺好的铁匠铺,打一些银针回来,针灸之法要用银针才能收到最好的效果。”接着又交代了银针的式样和数量。张才高一一记下。
两师徒又商量了一些医馆开业所需的准备事项,再仔细推敲一遍,直到想不出还有什么遗漏了才结束。
程自沫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忽有所悟道:
“你说开医馆一个月能挣多少钱?”
张才高道:
“这个不好说,要看生意好不好。不过,我看城里这些大夫都挺有钱的,凭师父你的医术还不随便碾压他们!”
程自沫摸着下巴道:
“咱们第一次开医馆,很多人并不知晓,得打打广告才行。”
“广告?什么是广告?”张才高费解地问道。
程自沫解释道:
“这个……就是宣传,我们写一些告示,然后在城里热闹的地方都贴上,这样别人就知道啦。”
张才高一拍大腿:
“好主意!师父果然高明!”
程自沫继续道:
“就这么写:新晋名医医馆开业,为惠及大众,故自开业起一个月内,免诊疗费,只收药材成本费。今后,凡家境贫困者,一律免诊疗费。”
张才高这次竟没有说话,眼睛红红地望着程自沫。程自沫奇道:
“才高,你这是怎么了?”
张才高声音有些哽咽道:
“师父,你真是个好人!”
程自沫心想,又来了,这家伙拍马屁的功夫见长啊,竟然如此声情并茂。
张才高抹了抹眼睛,颤声道:
“师父,我这次不是拍你马屁,是真的感动。”
原来张才高自幼丧父,母亲一个人把他拉扯大,含辛茹苦送他念书。在他十六岁那年,母亲因操劳过度一病不起,张才高四处求医,却因付不起医药费,只能眼睁睁看着老娘撒手人寰。
从那时起,他便开始学习医道,立志做一个救死扶伤的好大夫。怎奈他一无背景二无钱财,没有人愿意收他为徒,最后只得买了本最基础的业余医书自学,几十岁了才混了个医童。所以,当初他拜程自沫为师时才会如此决绝。
程自沫听完张才高的经历不胜唏嘘,没想到这油头滑脑的老徒弟居然有这么凄惨的身世,也真是难为他了。当下安慰道:
“怪不得你如此用功。今后我们师徒二人便一起救治穷人,让在你娘身上发生的悲剧不再重演。”
张才高老泪纵横,用力地点头。然后又红着眼睛道:
“我们不赚穷人的钱,专门敲那些为富不仁的富人竹杠。”
程自沫不禁莞尔道:
“好,专敲富人的竹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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