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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41
    那天, 万惜什么也没说,只是默然将宁恒扶到卫生间,用温热毛巾替他擦洗身|体, 为他剃去多日未刮的胡须, 让他躺回床上歇息。



    随后, 她下楼去打扫屋子,她想要他有个窗明几净的环境。



    宁恒虽然闭着眼, 但耳朵却竭力捕捉着万惜的动静,他听见楼下传来打扫的声音。



    她在擦玻璃,她在拖地, 她在收拾酒瓶……



    之后, 打扫的声音戛然而止,她推开了门, 走到了阳台。



    几分钟后,阳台那边传来了万惜压抑的抽泣声, 明明那样轻微, 却像是刀片切割着宁恒的肉|身。



    他蜷缩着,身体也在微微颤抖。



    可却没有办法转身, 因为无法面对她。



    万惜咬唇哭了阵, 抒发完最难受的情绪后,又陷入了艰难的困境里。



    宁恒如今的状况,根本离不开人的照顾。万惜想要请假, 但马上就要进入奥运会的长时间集训, 教练必定不会允许。



    正在苦恼时,有人按响了门铃。



    万惜抹去眼泪, 打开门, 发现门外站着周瑶草和原初乐。



    原初乐毕业后回了南城, 听周瑶草说了宁恒的情况,便请假来到了北京,答应在万惜归队期间负责照顾宁恒。



    “你安心去训练,这里有我在。”原初乐安慰。



    那瞬间,万惜觉得他们似乎又回到了十六岁那年。



    那时候,宁恒还是那个每天给她讲题的坦荡肆意少年,周瑶草和原初乐还是那对每天都乐此不疲飙戏的欢喜冤家。



    什么坏事都没发生,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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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初乐住在了宁恒家,拉着他看电影,打游戏,费尽心力,只为消磨时间。



    忽然戒酒,宁恒出现许多症状,情绪低落,手脚震颤,恶心呕吐。



    当他又一次趴在洗漱台上,边开着水龙头,边吐得昏天黑地时,原初乐抽着烟,拍着他的背,鼓励道:“兄弟,争气点,为了万惜。”



    宁恒抬头,看着镜子里那个消瘦憔悴的自己,轻声道:“要是真为了她,是不是应该放了她?”



    原初乐怔住,竟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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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田的新闻随着宁行处的去世逐渐平息,就在万惜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时,那个营销号“记录者”却爆出了宁恒与宁行处是父子关系。



    有万惜这个体育明星的流量,这件事再度甚嚣尘上。



    网友开始议论纷纷。



    【据说那个导师已经畏罪自|杀了?那就算了呗。】



    【楼上的好大口气,你是受害者家属吗?凭什么你说原谅就原谅了?】



    【我知道那个宁恒,是本专业的研究生师兄,听说退学了。】



    【万惜应该分手了吧?一个根正苗红的国家运动员,为什么要跟这种人牵扯在一起?】



    周瑶草在与万惜的通话里将那个营销号骂了个狗血淋头:“那个营销号太恶毒了,挖地三尺,把宁恒给掘了出来,就是为了整你!你别回应,也别去看网上的信息,自己安心训练。”



    但这件事并不是万惜当鸵鸟将头埋在沙子里就能解决的。



    在随后出席赞助商的广告活动里,记者询问的全是关于宁恒的事。



    领导和教练提前给万惜千叮咛万嘱咐:“你必须一口咬定,说和宁恒只是朋友关系,现在的重心是训练,为奥运会做准备。”



    万惜面对着记者,只愿意说出后半句话:“现在的重心是训练,为奥运会做准备。”



    其余的问题,她不做回答。



    记者全力追问,但被主持人拦下。



    万惜后援会的粉丝也在现场,活动即将结束时,她们中有人忽然高声喊道:“那种人就是垃圾,万惜千万别跟他扯上关系!”



    刺目的闪光灯照在万惜脸上,她的面颊格外苍白。



    万惜明白,此刻的她应该理智。



    可她理智不了,她压抑太久了。



    没有人,可以在她面前诋毁宁恒。



    万惜对着镜头,镇定且毫无惧色:“他不是,他很好。”



    活动现场,全体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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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恒已经两周没有喝酒,他感觉神志仿佛飘离在了身体之外。



    他整夜失眠,只有白天才能昏睡几小时。



    这天下午,原初乐见宁恒睡着了,便出门去采购些日用品。



    当宁恒醒来时,浑身布满粘|腻冷汗。



    他艰难起身,拿起手机查看是否有电话,此时,他看见了推送的新闻。



    因为维护了他,万惜的后援会会长辞职。



    隔着屏幕,网友不用顾忌任何道德与法律,可以抒发最赤|裸的情绪。



    【她男朋友的爸爸可是杀|人|犯啊,她还这么帮着说话,有没有三观?】



    【恋爱脑呗,蠢死了。】



    【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我估计她也坏得掉渣。】



    【有金牌了不起吗?这种人国家队应该要开除吧。】



    宁恒只觉得胃部一阵翻江倒海,他冲到洗手间,再度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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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商业活动现场回到训练基地的路上,教练训了万惜整整一小时。



    “你翅膀硬了是吧?惹出这么大的事,你是不是想被停赛?!等会跟我去领导面前好好认错!”



    万惜始终低垂着头。



    她知道自己错了,但是她别无选择。



    她说过会守护他,说过的话,是要作数的。



    就在车即将到达训练基地时,万惜的手机收到了原初乐发来的信息。



    【万惜,宁恒不见了,你想想他平时会去哪里?】



    万惜心脏紧缩,浑身血液像是被冻住,她倏然起身:“教练,我有急事,回来你怎么训我都行,但现在我必须要出去一趟!”



    说完,她让司机停了车,直接冲了下去。



    教练气得面红耳赤,止不住跺脚,却压根阻止不了万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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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惜清楚,宁恒这天的失常很可能与当天的新闻有关。



    他想逃离现实,最可能去的地方,便是酒吧。



    万惜在宁恒家附近的酒吧,一间间寻找着,终于在一间名字里有“惜”字的酒吧里找到了宁恒。



    两年前他们逛街时,便看见了这间酒吧,他开玩笑:“以后我要是喝醉了,你记得来这里找我,醉也得醉在有你名字的地方。”



    那时的宁恒眉目清澈,而如今的他却瘫在吧台上,姿态萎靡。



    万惜结清了酒钱,拖着宁恒出了酒吧,她只是硬拉着他,努力往前走,她想要带他快些回家,给他换上干净的衣服,给他喂醒酒的汤,哄他快些入睡。



    可在小区外的林荫道上,宁恒停了下来,声音嘶哑而颓废:“万惜,我走不动了,你自己走吧。”



    他说的,仿佛是另外的事。



    万惜装做听不懂的样子,用力去拉他,可他脚下却像是生了根,不肯移动分毫。



    月色淡漠,星光稀寥,他的眼里全是残垣断壁,衰草寒烟。



    宁恒终于说出了那句话:“我们俩,还是……算了吧。”



    在话音未落时,万惜倏然伸手,扇了他一巴掌。



    巴掌并不重,她从来不舍得他疼。



    清冷月光下,她眼眸清澈,微红却坚定:“我不答应,还没到一辈子。”



    他答应过她,会一辈子在一起,少一分少一秒都不可以。



    他怎么能言而无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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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得知万惜找到宁恒后,周瑶草和原初乐这才放下心来。



    原初乐开车送周瑶草回家,并告诉了她宁恒最近的打算。



    周瑶草觉得不可思议:“宁恒怎么可以跟万惜分手?他疯了吗?”



    “我们跟宁恒从小长大,你也应该清楚他一路是怎么过来的,数学天才,imo满分得主,从出生起就是光芒万丈的人,忽然有天跌落泥潭,父仇也不能报,如果我是他,我也过不了这关。”



    “可是,他明明就是还爱着万惜啊。”



    “就是因为太爱了,所以才更不忍心看着她被自己连累,想要她有更好的生活。”说到这,原初乐声音低了三分:“宁恒告诉我,他害怕有天控制不住,会像他爸爸那样……”



    闻言,周瑶草眼皮一跳:“你是说他现在的心理状况……”



    原初乐缓慢摇头,顿了顿,说出了三个字:“很不好。”



    原初乐看在眼里,这段日子,宁恒的精神状况已经处于崩溃边缘。



    “他|妈妈一直在说服他去美国,想在那里给他寻找心理医生以及戒酒机构,可他始终没有答应。”



    “因为舍不得万惜?”



    “对……可是出了今天的事,为了万惜,他应该会离开。”



    “去个一年半载也就是了,就当异地恋好了,没有必要分手啊。”



    “谁能保证一年半载就能恢复?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未来在哪里。如果前面是深渊,为什么还要拉着自己最爱的人一起下坠?”



    路边的霓虹灯光落在车窗玻璃上,滑出了流光溢彩,映入了周瑶草的眼里。



    “万惜不会同意的,你们男人永远不懂女人为了爱,会执着到什么地步。”



    车最终在周瑶草的小区门口停下,路灯昏黄,透过茂密枝叶,在水泥地上幻出斑驳光影。



    周瑶草叹息:“希望他们能熬过这一关,从暧|昧的16岁算起,他们在一起也7年了,人生能有几个7年?……好了,我先下了,拜拜。”



    周瑶草下车,关上车门,踩着高跟鞋离开,但刚走上两步,却被原初乐唤住。



    “周瑶草。”



    周瑶草以为原初乐是要嘱咐她关于宁恒与万惜的事,便折返回驾驶室车窗边,弯下身子看着原初乐。



    原初乐那双上扬的桃花眼收敛了一贯的散漫,像是要盯入她魂魄。



    他伸手环住她的白净颈脖,像是揪住了猫的后颈。



    他的唇靠近她的唇,两人几乎是要吻上。



    “周瑶草。”他再唤她。



    “恩。”她心跳得很快,但面上如常。



    “你说得没错,人生能有几个7年?那我们,还要继续浪费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