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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野劫案其四
    安室透突然感觉到一股从暗处注视着自己的,令人十分不适的眼神。

    他隐晦地环视四周,却除了零星的几个游客,只见到了在神社里洒扫的神官和巫女。

    安室透定了定神,继续询问面前那个神官刚才的问题:“您说的那个奇怪的游客,还记得他长得什么样子吗?”

    和九条九月分开后,安室透在神社里前前后后逛了一圈。但是被他问到的大部分人都说,最近除了后面树林里找到的那些奇怪的车辆之外,并没有发生其他什么让人注意的事情。

    直到他在社殿的注连绳边找到了这位神官。

    “啊,奇怪的事情啊,我的确有见到过。”听到安室透的问题后,这位年轻的神官不假思索地说,“那是一个月半月前的周一,那天神社关门之后,我在扫地时,突然看到有个游客从本殿的后方走了出来。”

    他终于找到倾诉之处般,滔滔不绝地对安室透讲述道:“你知道的,神社的本殿是神栖息的场所,人类是禁止进入的。一般来说游客们只会到本殿正前方的拜殿进行参拜,不会去本殿,更不要说去本殿后面了。”

    “本殿后面就是围墙,再后面又是森林。本殿后面也没有入口,参拜神社只能从正面的鸟居处进入,不知道他到什么都没有的本殿后面去干什么,而且还是在关门以后……更奇怪的是,之后差不多每隔一周吧,我就又能看到那个游客,不过每次出现的时间不一样,有时候他身边还有其他人……”

    安室透暗记下来这段详细的情报,在神官终于停止诉说后,谨慎地问道:“神社里每天的游客那么多,难得您居然还能记得这么清楚。”

    “那当然了,那个人挺年轻的,染了一头黄毛,面相很凶,看了一眼就会认得。”

    黄毛?安室透心里飞快的闪过些什么,他没有放过这一刹那的熟悉感,在脑内飞速检索。但就在他感觉自己快要厘清头绪之前,被一个从身后唤他名字的熟悉声音打断了思路:“安室先生。”

    安室透深吸一口气。他一回头,之前把他支走的九条九月已经结束了和巫女的谈话,边打量着四周便向他走过来。

    九条九月边沿着参道慢慢向前,边四处环顾着。

    除了季节不同,神社后和她当年来时依旧没有分毫改变。

    不,还是有区别的,大概是出了杀人事件,去年又换了新的神主,神社里的神官和巫女也比两年前来时更换了许多,起码安室透正在问话的那个神官她就没有见过。

    安室透看到她过来,便跟那个没见过的神官便终止了对话。他走到她身边,和她一起,就要朝着离开神社的方向走去。

    “请您稍等一下。”一个年迈的声音突然从九条九月身后传来。

    九条九月缓缓回头。

    那是一个穿着白衣和印有白色八藤丸纹样紫袴的老人,神色端持庄重,看打扮应该就是新任的逢坂神主了。他身边跟着一个白衣浅黄袴的低阶神官,手上缠着绷带。

    “您好。”判断完这两人的身份后,九条九月旋即用刚从那个扫地的出仕身上探听的情报恭维道,“这位应该就是逢坂神主吧,久仰大名了,没想到今天能够见到真人。”

    她接着又露出惋惜的神情,话锋一转道:“不过,虽然很想趁机和您叨叙一番,但我们还要赶时间去其他地方,实在不便久留。”

    而逢坂神主不知为何直接忽略了安室透,目光一直聚焦在她的脸上,半响,他才终于确认了什么似得开口:“不,不用很久,请您在这里稍等我说完几句话就好。”

    他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九条九月只好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您应该是从很远的地方途径神社的吧。”

    九条九月点点头。

    “虽然我这么说可能显得有些冒昧,但您还是尽早离开这里比较好。”

    九条九月唇角一弯,问道:“这是什么意思,请问您能说得明白点吗?”

    年老的神主深深地望着她,叹了口气道:“您此行原本便有需要去的地方,不应该像现在这样在外面游荡。”

    他神色严肃地对她说:“所以,还请您尽快回到自己该去的地方吧,不然孤身一人待得越久,越有可能会招致危险!”

    在他最后一句话掷地有声地出口之后,周围陷入沉寂,一时间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过了半响,九条九月才率先打破了这份沉默。

    “十分感谢您的劝告。”她微笑,但是神色中连一丝一毫的退却或者迟疑都没有,“——但我这个人,向来不相信所谓注定的命运。”

    ——————

    安室透将车从上社前宫前的路边开了出来。

    “你在神社内应该获取了不少情报吧。”九条九月两手交握,脸望向窗外,声音中透露着一种异乎寻常的镇定,“现在应该可以告诉我了?”

    “这么急着就问?”安室透调侃道,“看来刚才那个神主说的话,还真是半个字都没有进到你的心里。”

    九条九月将目光从窗外转到了后视镜,直直地对视着安室透的双眼。

    他这时才发现她总是固定在嘴角的笑容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了,从表情到眼神,语气说是平静,不如说是死寂。

    试探得太明显了吗?安室透在心里皱眉。

    赫雷斯并不是一个情感外露的人,她平时总是满脸微笑的样子,似乎从来不会特别的去在意什么事情。安室透原本的判断是,赫雷斯和皮斯科或许确实敌对,但她面对皮斯科时的那种愤恨有很大伪装的可能。至于理由,或许是为了树立一个共同的敌人,用来增加下属之间的凝聚力。

    然而她此刻的神色却让安室透怀疑起了自己的判断——赫雷斯和皮斯科之间,到底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你说得对,我的确一个字都没有听在耳朵里。”

    九条九月张口,安室透这才反应过来她是在回答自己刚才的调侃。

    “因为我一定要查清楚二川的死因。”她说。

    “目前二川的死亡的确有不少疑点,但是,如果能够确实证明他和劫夺药物的那些人有关联,对皮斯科的声望会造成巨大的打击。”

    九条九月完全没有在意自己和平时里的表现大相径庭,又一次直截了当地对他说,这一次,她连脸上的笑容都省去了:“我知道会很危险,但是,只要能找到证据,就算前面是龙潭虎穴,我也一定要闯。”

    “你是聪明人,所以这次我才会选择你。帮我吧,安室,找到那个老头的弱点,算我欠你一次人情。”

    安室透的手动了动。

    此刻他的心头涌起了一种强烈无比的探究欲,这让他迫不及待地想挖掘赫雷斯的过往,找到她如此反常的原因。这种欲望强烈到,让他几乎怀疑赫雷斯刚才是故意要告诉他这件事情,以此来挑拨他的好奇心。

    但是……理由,她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不,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安室透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思绪,现在他立刻要做的是对她的话做出回应——她说到了这个地步,“安室透”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拒绝。

    “抱歉,安室先生。”赫雷斯用手背遮住嘴,长舒了一口气。在手重新从脸边移开后,她的表情已经恢复如常,只是眼神中依旧带着些思虑,“我刚才情绪比较失控,可能有点吓到你了。”

    组织里的人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被吓到?安室透想。但不可否认的是,看着从来一派笑容,也不在意别人调侃的赫雷斯,突然冷下脸,的确让他有些出乎意料。

    但是,在赫雷斯改变话题之后,这时候他再突然说一个“好”字来回应她之前的话就显得有些突兀了,他打算用另一个话题来回答,赫雷斯应该能明白他的意思。

    “没什么事。”安室透于是语气轻松的说,“对了,你之前不是问我在神社内找到的情报?刚才一直没空讲,现在我简短点说吧。”

    ——————

    听安室透讲完他在神社内的见闻后,九条九月若有地回忆着:“一个半月前的周一……嗯,那天组织的车的确是在神社关门之后才失踪的,这个时间我记得。”

    “那么那个黄头发的男人,应该就是黑田组将组织成员掉包后,负责伪装成原来成员负责开车的司机了。”

    为了表示自己情绪已经恢复如常,她还调侃了一句:“一头黄毛……这种任务按理说不应该引人注目的,居然交给一个特征这么显眼的人来做,能想出这种计划的家伙脑子不太好使吧。”

    九条九月不爽的时候有点喜欢欺负人。看安室透露出一副欲言又止,脸上写满了“你是不是故意的”的神情,还是挺让人心情愉悦的。

    车子行了一会后,就从上社前宫附近宽敞平坦的大路,走到了一条有些坑洼的小道上。

    九条九月拿着展开成一大张的地图,便翻看边给安室透指路——已经快下午了,两人赶了一早上路,沿途水都没喝多少,接下来他们要去诹访市,坐下来修整一下,好好吃个饭。

    “虽然要跨越诹访湖,但是现在的地方离我们的目的地也不远,半个多小时应该就到了。”

    安室透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加快了车速。

    “你不用开那么快。”九条九月继续对着地图寻找着路线,“从刚刚那条路出来,接下来一直直走,然后到下一个路口左拐……”

    然而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整个车突然往右来了个九十度大拐弯。

    九条九月一下没坐稳,差点连人带手里的地图一块凌空飞了出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