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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0 章 考验
    焦清派人去钟粹宫请亦安,亦安只当圣人有旁的事,便跟着来传她的内监赶往太极宫。

    田顺义还宽慰亦安,dquo不是什么大事,尚书不必着急。rdquo亦安的步履比平日要快上两分,所以田顺义才这样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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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亦安到太极宫后,才知道确实不是什么大事,她姨娘的亲爹没了而已。

    亦安对吴秀才本就没什么感情,乍闻他的死讯,面上神色都没有丝毫变化。

    旋即亦安反应过来,圣人特意告知此事,她一点儿伤心的意思都没有,是不是不太好甭管亦安怎么看吴秀才,他毕竟是吴姨娘亲爹,在这个孝字当头的古代,还是要有所表示的。

    片刻间,亦安硬挤出一抹悲色,让一旁关注着她的焦清看了个正着。亦安神色转换地再快,也瞒不过这位在御前侍奉四十年之久的老人。不过正巧焦清对吴秀才也无甚好感,所以对亦安的反应权当没看见。

    圣人当然不仅仅为了通知亦安这一件事,毕竟是亲爹死了,圣人的意思是让亦安回去陪陪吴姨娘,权当守孝。

    当然,吴姨娘作为被吴秀才卖出去的女儿,按理说和生父血缘已绝,契约上写得明明白白,她是不必为吴秀才守孝的。而作为吴姨娘的女儿,亦安更是没有替吴秀才守孝的道理。她明面儿上的外祖是陆太傅,要守孝也该是为陆太傅守。

    扯远了,亦安明白圣人的意思,是让她回家休息一段时间,这段日子不必在御前侍奉。

    若是旁人说这话,未免有些小题大做,可这话是圣人说的,就不能不认真对待了。

    亦安应声后道,“臣这便将两位殿下的功课备好,随后归家。”是的,现在亦安的学生不止郡主一人,还加上了她年将六岁的弟弟,现在正是开蒙的年纪。

    焦清心里暗道吴秀才死得晦气,连殿下的功课都耽误了。

    这两位的功课都是圣人亲自看过的,郡主和那位殿下每日描摹的字帖,是亦安亲手写就,虽不像名家法帖那样名传四方,但圣人是赞过的。

    风骨内藏,不显锋锐,却又有一股心气儿在。

    圣人私下里也道过,便是在翰林院里去寻,也不定能找出比亦安更适合给曾孙开蒙的人。难得的是亦安既有这个耐心,又肯纠正错缪,并不一味顺着两个孩子。

    天潢贵胄嘛,只要不是睁眼的瞎子,得过且过也就是了。

    可圣人显然不是这样想的,他既对曾孙怀有期望,不愿意他像个寻常宗室一样是个草包,没有内秀可言。可圣人也怕这孩子肩上的担子太重,落得和文惠一样的结局。

    圣人这些年的阅历,足够他看出来亦安是真心地在教两个孩子,并不是应付差事了事。亲手写就的字帖,每一篇经义都是特地准备的。

    也正是因为亦安的用心,所以圣人格外抬举她,以及亦安身后的白家人。亦或者说,因为亦安,圣人把压着没给白阁老的待遇,终于给补上了。

    圣人微微颔首,这时候田顺义来报,礼部范

    侍郎到了。范成俊的奏疏一递上来,圣人一面去让人传亦安,一面派人去召见范成俊。算着时间,两人正是脚前脚后的关系。

    亦安便先退下,先去为自己的两个学生准备功课。圣人召见范侍郎,若有机密事,亦安等人还是要避让的。

    亦安前脚走,范侍郎后脚就进殿了。

    范侍郎面上看不出来什么,实际上心里已经在淌汗了。甭管吴秀才有没有真才实学,他是圣人点了名让过的,现在人突然一下子没了,这让他到什么地方说理去

    虽然范侍郎有逢迎君心的意思在,但他人又不傻,知道这个平平无奇的吴秀才必然有特殊之处,不然圣人犯不上过问一个屡试不第的秀才。范侍郎看过吴秀才的卷子,通篇的腐儒味道。便是圣人破格提拔,也绝不会用这样的人。如若不然,又怎么会只是堪堪挂榜,早就高中了。

    此人必有什么特殊之处,只是现在人已经死了,范侍郎只能认栽。本想着逢迎君上,没想到把事情搞砸了,范侍郎心内后悔。

    圣人也没和范侍郎打哑谜,直接道,吴秀才此人乃是内尚书亦安生母之生父。按制,内尚书该守制多久

    这个关系让范侍郎头一下没反应过来,旋即便想到,如今在宫里任内尚书的,可不就是白次辅的孙女这位不是陆氏亲生,却很得圣人看重。

    范侍郎压根儿没把这件事往科举舞弊上想。怎么着为这事弹劾内尚书,那圣人不就成此案帮凶了这件事根本不能往圣人身上扯范侍郎冷汗差点儿下来了。

    再者圣人问的是内尚书要守制多久,根本不关心吴秀才身后事。

    可问题是,这位生母就是妾室,连她自己都不必按制守孝,遑论再远一层的亦安呢

    范侍郎心里把圣人的话咂摸过一回,心想圣人这是必要他说出个时限来。不然召他进宫又是为何范成俊本就是礼部右侍郎,又是经手这件事的人,让他拿出个章程来,是最容易的。

    首先范侍郎自己必不会将此事外传,若是传扬出去,圣人是天子自不会有人追究,可他只是区区一个礼部侍郎,到时候官帽不保都是祖上积德,科举舞弊是要掉脑袋的大罪

    其次,这件事真摆到明面儿上去论,也还不了范侍郎自己的清白。圣人是口头授意,连个字条都没给范侍郎留下。便是范侍郎真的在朝堂之上将这件事和盘托出,文武百官一看吴秀才的名次,也得先考虑是不是范侍郎自己失心疯了,去攀咬当朝次辅。

    说出去也没人信啊圣人费这么大劲儿,就为了提拔一个末流举人说不好听点儿,圣人真要格外提拔,直接赐官不就行了难道满朝文武还会为了一个虚衔,去和圣人较劲不成

    把这件事说出来,左看右看都对范侍郎没什么好处。一下子得罪三拨人,实在不是个明智之举。

    现在摆在范侍郎面前的路就只有一条,那就是继续逢迎圣人,以圣人的心意行事。

    心里把圣人的意思揣摩了一回又一回,范成俊这才打好腹稿,试探着

    说道,“以内尚书之例,似服小功即可”范成俊拿不准亦安在圣人心中是何等地位。按说亦安是本朝唯一一位进秩三品的女官,吴秀才又只是她生母的生父而已,从白家女的身份上讲,这位是可以不必服丧的。

    不过圣人都这样说了,范侍郎自然不会违背圣意。服小功是第四等的丧仪,需要服丧五月。这也是饭食旁对圣人夫的试探,若圣人觉得这个期限合适,那自然皆大欢喜。若圣人觉得时限太长或者太短,范侍郎也有补救的余地。

    从这一点上看,范侍郎不愧是为官多年的老手,这分寸的拿捏属实是炉火纯青。

    圣人对范侍郎的建议也十分满意,赞道,dquo范卿真乃朕之肱骨,此议甚为妥当。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圣人夫的表态让范成俊把心放回了肚子里,同时也让他内心微微激动起来。圣人的意思,必是要重用白氏,白侍郎升作尚书,看来是铁板钉钉的事。

    若放在以前,范成俊还不敢十分肖想自己能顺迁到左侍郎的位置。可如今他为陛下做了这些密事,也算得上是半个自己人了吧

    圣人微微颔首,又勉励了范成俊一番,这在外人看来可能是画大饼的举动,更是安了范侍郎的心。因为这个画饼的人不是旁人,就是圣人本人

    况且圣人对范侍郎也不算是画饼,在白成文升作礼部尚书后,范成俊确实如愿递补成了左侍郎。

    圣人让范侍郎退下,吴秀才一事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范侍郎巴不得这件事儿从未出现过,吴秀才在一日,就证明他确实为逢迎圣意作出过违心之举。现在好了,吴秀才一死,这件事就相当于一桩无头公案,无从查起。除非圣人哪天把这件事翻出来,那便是躲不过去了。

    不过圣人鲜少有这样钓鱼执法的时候,是以范侍郎在退出太极宫时,心里还在算自己不,是白侍郎何时能够升作尚书。

    范侍郎走后,布置完功课的亦安又再次来到太极宫,向圣人辞行。这是宫中惯例,亦安不过依惯例行事。

    不过圣人却又对亦安道,“白卿离宫前,还需再为朕拟诏一道,以备后用。”

    亦安以为是与往日类似的诏书,便如以往一般,坐在圣人下首的案几前,展开圣旨,手中提笔,静听圣人旨意。

    开头一如既往是老格式,然而亦安越往下写,便觉得越不对味儿。

    “国本久悬未定,朕以四海苍生为念,决意立口口为储君,以安天下民心”亦安心里冷汗冒了一身,好悬没有写错字。不然这道圣旨说不得,还要重新拟写一遍。

    圣人这是终于下定决心要立储君可为什么是这个时候为什么是她来写这封奏疏为什么偏偏是她离宫之前

    内阁知道吗圣人到底是什么意思这是对她的试探亦安将圣旨呈给圣人,即使她内心充满疑问,也没有在这个时候表露出来。

    而圣人也好像只把这当作寻常奏疏一般,并未有旁的言语。

    亦安对着圣人行了拜礼,随后离宫归家。

    望着亦安远去的背影,圣人轻抚了下圣旨两侧的玉轴。这是圣人对亦安最后的考验,如果亦安能通过这个考验,那么她将得到皇室最丰厚的恩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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