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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7 章
    许兼看她流眼泪,于是微弯了弯眼睛,轻笑着哄她,说“怎么长大了还是这样喜欢哭呢,看来还是小孩子。”

    闻青轻拉着他的衣裳,颤了颤湿湿的眼睫,哽咽道“我就是这样没有出息,这却没有什么办法,谁让你不去青要山陪我长大呢。”

    她的哥哥,他分明这样好,他是全天下最好的哥哥,他应如朝阳也如明月,高悬云端永不坠落,怎么可以被人这样欺负。

    那分明分明是很容易查清的案子啊,为什么没人愿意查一查。难道布衣白身的性命真就如同蒲草一般吗。

    闻青轻抓着他袖子的那只手细细颤抖起来。

    许兼拍拍她的手,问“你从哪里知道的。”

    闻青轻哽咽得说不出话,宋书上前来解释,许兼才知道闻青轻听说了什么。

    苍白指节穿过闻青轻丝丝分明的细软长发,悬在半空。

    青年神色怔忪,久久地不说话。

    曾经在京师的过往,时至今日他再想起,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若说不恨,自然不可能。

    他好不容易生活可以好一点了,又遇上这种事,昔日在狱中的艰难困苦,现在想想尤觉得煎熬。

    但说有多恨,其实也谈不上。真说恨,更多的应该还是恨自己。

    他在狱中回望自己离开幽州之后的生活,突然意识到,他时下做出的每一个选择,其实都不那么正确,正是无数个微不足道的偏移,让他无可避免地走到今天。

    他本可以直接南下扬州;本可以一入京就去敲闻府的门;本可以在那个雪夜就告诉闻适他是谁;本可以放下尊严,求文明正给他清白。

    但他没有。

    他就是这样,清高得可怜,又无能得要命。

    他其实有更好的路可以选,其实一切尚可挽回。

    可惜。

    “阿兄。”颤抖的声音。

    许兼回过神,垂下眼睑,摸摸她的长发,温声哄道“其实狱中的生活,并没有你想的这样艰难。”

    闻青轻问“真的吗。”

    许兼点了点头,说“真的。”

    “我在狱中时,遇到过几位好心人,他们会将值班时的饭菜分给我,给我水喝,帮我买药,故而我在狱中虽然困顿,却也不是不能生活。”

    闻青轻听见他的话,更想哭了,太子殿下平日哄她都不会只给她这些,“这、这根本不算什么。”

    阿兄在她心中已经成为一只碎了八百回的玉罐子,漂漂亮亮的罐身上全是伤痕,他明明已经碎得不能再碎了,还要轻言细语哄她。

    这怎么可以

    让阿兄哄她实在不好,她应当哄一哄阿兄才是。

    闻青轻抹了抹眼泪,牵住许兼的手,睁着湿漉漉的目光仰脸望他,软软道“我会一直陪着阿兄的。”

    也不知道曾经是谁眼泪汪汪跟他说,离不开太子殿下。

    许

    兼不相信她的话,很轻地笑了一下,只是说“我记下了。”

    闻青轻点点头嗯嗯”

    这一日,她一直在小院待到晚上,下午像粘人的小猫一样贴着许兼帮他晒书拾柴烧水做饭。

    宋书在黄昏之时请辞回去。

    宋书离开前,闻青轻托他给闻府传个信,假称她今日在太子殿下的行宫,不回闻府。

    宋书自然应下。

    时至深夜,小七已经睡着了,许兼还在调方配药,闻青轻想陪陪阿兄,于是也和许兼一起待在院中。

    当是时,明月照影,清光可爱。

    院中已配了一只茶案,许兼坐在案前,依旧是一身单薄的素色衣裳,长发未束,正在翻一卷医书,他看见闻青轻里,没有多说什么。

    在院中翻书调方是他学医时留下的习惯,一直延续至今。

    闻青轻软绵绵倒在他身上,也拿了一卷医书,只看了一会儿就垂下脑袋。

    闻青轻揉揉眼睛,坐直身子,说“阿兄,我不想睡觉,你给我扎一针吧。”

    许兼说“不必强撑,困了就睡吧。”

    “不要。”

    许兼道“好吧。”

    许兼取了银针出来,往她身上扎了几针,却不是醒神,而是安神的。

    闻青轻有点迷糊,问“我怎么越来越困了。”

    许兼从容地翻过一页书,道“错觉而已。”

    闻青轻点了点头,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

    闻青轻放下心来,翻书又看了一会儿,阖上眼睛打了个哈欠,一下子栽下去。

    许兼托住她的脑袋,让她枕在自己腿上。闻青轻枕在青年的衣裳,闻着他身上清冷的草药味道,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她手中抓着许兼的一截衣料,眼睫随着呼吸的频率一扫一扫,看着温软可爱。

    此时夜深,巷子里传来更夫敲更的声音,天上明月皎洁,银河垂野。

    许兼放下书,解下单薄的外袍,披在闻青轻身上,左手支案托额,右手搭在外袍上。

    许兼捏捏闻青轻的耳尖。

    闻青轻迷糊间握住他的手指蹭了蹭,将指节压在脸下,无意识间软软喊“阿兄”

    许兼怔住,垂首笑了一笑。

    他自出幽州以来,一路颠沛流离,难得有这样清闲平静的时候。

    春日之时虫声细细。许兼听着土壤中花叶里小虫振翅的轻音,没一会儿也阖上眼睛,混混沌沌中做了一个梦。

    梦里也是春天,一个少年来到京师,正在明春堂学医。

    那时他还没有遇到文明正,白日随一位大夫出城看诊时遇到了追杀,一把剑插进他的胸口,他昏迷三日才醒来,醒来时他正躺在自己租的那间小院的榻上。

    那位大夫人很好,不曾因为在看诊途中受到惊吓而苛责他,还给他治好伤留了药。

    春日的夜晚,少年穿着单衣,秉一盏油灯出来,站在院中打

    水洗那身沾满鲜血的衣裳。

    他看起来并不开心,脸色苍白,紧抿着唇。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终于把那件衣裳洗干净了,抬头望过来。

    许兼这时才发现少年可以看见他。

    少年抱着那块自己十六岁之前永远也不会穿的麻布衣裳,站在清白的月光里。

    少年抿了抿唇,斟酌一会儿,问“你一直以来过得这样痛苦,是不是因为我做错了许多事。”

    许兼听见自己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其实,过得很辛苦也没有关系,一路跌跌撞撞摔得头破血流也没有关系,你可以这样卑微而骄傲地活着。

    终有一天,你会得到你想要的生活。

    次日一早,云蒸霞蔚,水汽氤氲。

    闻青轻拿着阿兄新开的方子,想去行宫找宋书,展开方子一看,发觉药方上有好几味药材并不稀奇,可以在市井中买到。

    闻青轻步子一拐,先拐去了明春堂。

    时下明春堂中没几个病人,闻青轻等着药童抓药时,有人在聊宫中医署。

    原来今年的医署遴选就在下月初一。

    医署

    好讨厌的东西

    闻青轻冷哼了一下,道“医署很重要吗。”

    一个年轻的小郎中理所应当地答“当然重要啊,医署里有数不清的古籍医典,有普天之下最好的大夫,举凡世间有点追求的大夫,哪个不想进医署,进不了医署,谁敢说自己是名医。”

    闻青轻说“可是并州那位许兼许神医,谁敢说他不是举世的名医。他就不曾考进过医署,可见医署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地方,没有传闻中那么了不起。”

    小郎中惊了又惊,脸憋得通红,吞吞吐吐半天,却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咬着笔尖,说“也也有些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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