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楚瑶秀发一飘,背过身去,冷笑着说:“我可是他们其中的一分子。我们因为投缘才聚在一起,如果不投缘的话,强行在一起,也难水乳交融。还不如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李格非听她最后一句话,不啻一盆冷水当头泼来,这不是暗示他俩要分道扬镳?李格非右眼皮子连续嘣嘣跳,他感觉凶多吉少:“我想,我想找韩宝来谈谈。我们是平职的,咱们对等谈谈。”
“他才没雅兴跟你磨嘴皮子。我知道你满腹学问,大道理小道理,不用打腹稿,说出来水洗过一般光鲜。我告诉你,他不是你想像的那么简单,你想凭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他,你可能太高看自己了。他不是你想像的那么嫩,彭绍峰老婆秦莉厉不厉害?在他面前甘拜下风;王学兵部长那是见多识广,让他一番高谈阔论,说得他青眼有加。就你,也就是在我面前自吹自擂,不信,我可以安排你跟韩宝来见上一面。”江楚瑶快要大功告成了。正如韩宝来预期的那样,李格非被逼得方寸大乱。
“你,你约他,约他到家里来坐坐;他可能不愿意到家里来。那就去一个地方,我想一一下,我知道有一个镇,富家桥镇,有一个特种养殖场,规模超大,养殖场的老板叫梁富生。现在可是亿万富翁了。他与我有交情,我们学校与他也有合作项目。我做东,专门请韩、韩主任面谈。你约吧。我不会为难他的。”李格非额头上直冒虚汗,他知道虽说是平职,要是这贱人真的与他分手,韩宝来绝对有办法让他削职为民,甚至给他来一个双规,定动时间、规定地点交待问题。
“你真请他?”江楚瑶拢着长发,看出了李格非外强中干,他分明惴惴不安,额头上冒出了热腾腾的雾气,“你怕他?”
李格非掩饰内心的极度不安:“不是怕。不是说朋友不怕多,冤家怕一个。我犯不着跟他作对头,我们都没有什么交集,以前都没打过交道。再说,再说,他对你怎么样我都会睁一眼闭一只眼,眼不见心不烦,我又没有从中作梗。我们应该没有什么大的利害冲突,相反,我们应该有深度合作空间。你可以告诉他,我约他是谈合作,不是谈什么双方矛盾。没矛盾,争取双赢的局面。我可以给他介绍更多的朋友认识,我的朋友也是上流社会的贤达显贵。”
江楚瑶眼珠子一转,灵机一动:“我给你牵线搭桥,我有什么好处?”
“我有一张活期存折,应该有六位数,我本想将我广本换一下。你帮我转换成定期,密码是我升任副校长的日子。你是知道的。为了纪念我人生最重要的一天,我特意设置了这个密码。”
“想收买我。这也太少了一点吧?那天,你不是说你的可用资金突破七位数了,正在大踏步向八位数迈进?这么一点零头想打发叫化子啊?我没兴趣。”江楚瑶现在反客为主,要狠狠敲他竹杠,原来两人早就分割了财产,AA制了。
“我那是公款。我每年带一批毕业生到珠三角地区、长三角地区进厂,我们都是有明细账目,一伙人合作分摊的。钱虽然掌控在我一人之人,我还是按人头分发下去的。真的。我给你的这张存在,就是我的一份。”李格非说话口齿都不够利索了。
“我帮你保管。谁要分多少,我帮你分啊。”江楚瑶伸出了手。这娘们要得太凶了,李格非抖得很厉害,额头上的青筋一暴一突,汗珠子冒着烟雾,他抹了一把汗甩掉,看东楚瑶咄咄逼人,他隔往日早咆哮如雷了,甚至要动粗了,今日他气焰矮了半截:“不瞒你说,不瞒你说。她,她有,有了。我得准备一笔,一笔给她娘俩今后过日子。真,真的。”
江楚瑶哈哈大笑:“李格非啊李格非,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的J液,我早拿出化验了,你根本没有生育能力。这些年来,我为什么没有怀上?不是我的原因,是你的原因。我要是外出借种的话,早就有了。但我一直撕不下这个脸面,一直想给你治疗。我给你喝的药,你以为真的是感冒药?是昂贵的肉苁蓉冲剂。”
“他、他娘的,给我,给我戴、戴——”李格非颓丧地坐在沙发上,形如枯蒿,接着干嚎了起来,然后又扇自己的耳光,“我李格非罪有应得啊!罪有应得啊!”
良久,他喃喃地说:“你是专家,你是权威,肯定错不了。错不了。你要是答应我一件事,我什么都给你,命都可以跟你。无后是最大的不孝啊!孩子,孩子跟娘亲,跟爹不亲,你不说,也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咱也不做亲子鉴定。你能保证生一个吗?”
江楚瑶扑哧笑出了声音,脸红到耳根:“他同不同意,我不知道。”
“就这么定了。你怀上,我万贯家产全部给你。那贱人想蒙我,没门。我老婆是干什么的?她打错了算盘。我让她偷鸡不成蚀把米。”李格非气得呲牙咧嘴,连连唉声叹气。
“先给我一半,我保证遂你的愿。韩宝来又不是铁板一块,我有信心让他听我摆布。正如你所说,他确实是在利用我。现在正是我跟他讨价还价的时候。但你出尔反尔的事情,不止做了一回两回,我信不过你。你先转一半过来,我立马设局。”
李格非背着手在屋里踱了踱,他最后下决心似地说:“我可以全给你。但我们得签订生死合同。你不能日后跟我离婚。你生下来的孩子,就是我的亲生孩子。如一方毁约。不但净身出户,毁约一方自动放弃孩子抚养殖权,还要支付八位数的巨额补偿金。”
江楚瑶哈哈大笑,最后敛去了笑容,眼光如剑直剜他的心脏:“我们夫妻现在到了只能用合同来约束的地步了吗?李格非,我真是看错了你。我真不想跟你过。我就是有了孩子,怎么能认你这样一个爹呢?我想好了,我们还是分手吧。”
李格非情绪很激动,他接受不了眼前的事实,他突然抓起一把刀架脖子上,声泪俱下:“楚瑶,我错了。我以死向你谢罪!”
人活一口气。人就是点燃的蜡烛,一口气风就可以熄灭生命的火炬。江楚瑶其实已经达到目的,她只不过想穷追猛打,将她这么多年失去的,一下子全部收回来。只不过收得太快,没掌握好这个度,让李格非感觉一步踏空,生不如死,人在冲动之时容易出现不理智行为,她神经质地叫了一声:“不要!”
因为离得近,江楚瑶奋不顾身抓住了他的手臂才避免了血溅当场的悲剧,饶是如此,还是划破了皮肤,血流如注。这倒是难不得一位主任大夫,她忙给他烧毒、止血,观察受伤情况,确认是皮外伤。上药包扎之后,她绷紧的神经才松弛下来。
李格非也被自己鲁莽行动吓傻了,他弄不明白他刚才为什么有如此不可理喻的举动。看着鲜红的血,他也懵了。直到江楚瑶给他敷药,他才感觉切肤之痛,痛得咬紧牙关,脸色煞白,但他意识还是清楚的。老婆是大夫还是好,肯定死不了。他黯然神伤地看着江楚瑶,曾经是那么讨厌的女人。这会儿觉得这辈子,她就是他的最爱,是他最体心的人,是他生命中的唯一。
“老婆,我活着没意思了。我活够了。你让我走吧。”李格非神绪低落到了极点,说话有奄奄一息之感。
江楚瑶鼻子哼了一下,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滚落下来:“你不是常说,你是乐天派的吗?你只在乎今生,不管来生的吗?你怎么想不开了呢?你骗人。”
“我负了你……我对不起你……我幡然醒悟……我鬼迷心窍……我悔啊。……我无脸活在人世……”李格非说话时断时续,气若游丝,仿佛哪一口气接不下来,他就与世长辞了。
“你死不了。我察看了你的伤势。皮外伤。真的割破喉咙,你就不痛了。皮外伤,不是有句话,你要受点皮肉之苦了。谁叫你如此冲动?我并没叫你死啊。你反正有你朱丹萍啊,跟她过去吧,她不是怀了你的龙种了吗?你可不能让她母子望穿秋水,与你阴阳两隔——”
“我还是死了算了。你休提她,再提她,你还是给刀我。我自行了断算了。我……我真是被狐狸精迷住了……我对不住你啊,老婆——”李格非放声痛哭。
江楚瑶破啼为嘻:“别演戏了。算了吧你。你思想观念那么先进,我可跟不上你的步伐。我落伍了,在你眼里是老土,黄脸婆,连个屁也不会放的孵鸡婆。你还是追求你的新潮、时尚去吧。”
“老婆,你是我的元配,当然结发夫妻的好,我——我再不许任何人伤害你。咱们孩子也不要了,我们领养一个孩子也行。我们从此以后夫唱妇随,过神仙眷侣的日子。”李格非当然不傻,知道江楚瑶的软肋。你不就是想跟韩宝来打得火热,我收回我刚才的许诺。所以说,看戏的人是疯子,演戏的人是不会疯的。李格非是围棋业余七段,你堵我,我作眼活;反过来厚势收紧你的气。
江楚瑶果然有点心虚,她甩开他,冷笑着说:“你想怎样就怎样吧?我跟你过的心早死了。五年前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