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宝来像是没听到陈桂山说什么，他目光转向坐得端端正正的七名村委干部，两名宣传员。莫小桃眼珠子转了一圈，不无好意地说：“谁没到，你看得到。噢。”

    “你别闲吃萝卜淡操心了。人家这会儿在家梳妆打扮，等会儿跟着村官进城呢。”柳花明抢白她。

    “她确实有事要办，我让她做准备去了。最近，你们冒着雨修村里的石板路，其它路段我还没来得及看，刚才走在刘财老爹家这一段，相当平整，非常好，也方便你们骑摩托车巡查。因此啊，你们的任务，今天的主要任务是学会骑摩托车。你们当中，谁会？”

    九个女人都没吱声，没一个会。陈桂山又抢着说：“韩村官，我会。”

    “桂山大哥，你急什么。我本来不想让她们知道的。我怕她们嘴快。你的工作安排好了，你准备好材料到市人武部报到，我开车送你过去。原则上何应元部长已经点了头，但是我怕节外生枝，我还是帮你再跑一趟。当时是说，你先到人武部报到入编，是人武部的人，但你暂时借给我用二年，跟我一样，人武部给你发工资，你跟着我搞工程。也就是说，这两年，你给我当副手，明白吗？”

    韩宝来话没落音，全体女干部惊叫进来：“哦，市人武部！我们村要出大官了！”

    陈桂山真没想到，事情就这么简单，当时眼睛一红，热泪盈眶，他为工作跑了整整三年，毫无着落，连个接收档案资料的地方都没有，至今他的退伍材料还躺在家里睡大觉。

    “这样吧，你们去找新姑爷张健教，他会教，只是看刘艳梅舍不舍得？桂山大哥，准备好你的全部政审材料，这事不能当儿戏。快点回家准备，准备好了，我们就上路。要不，我给你一个小时准备，梳个小分头，给人武部的姑娘看看，新来的同事是不是帅呆了？”韩宝来后一句有一点不正经，陈桂山先怀疑听错了，三年啊，三年终于有了喜讯，突然抑制不了自己感情抱着韩宝来一阵痛哭，韩宝来搞得眼睛也酸酸的。

    “好啦，男儿有泪不轻弹，回家准备政审材料，别少了一份材料，你不会把材料让耗子给咬了吧？你可不要给我做乌龙事。听话，回家准备去。我带这帮女干部先训练一段时间，估计新姑爷一时半会来不了。何会计，我说的对不对？”

    何月姑一听也兴奋叫起来：“好啊，我们只要你教！”

    “是啊，我们就要你教！”其她的女干部也欢呼起来。于是，每人推着一辆摩托车来到了大祠堂晒谷坪。学摩托车真的是太简单了，大胆的联防队员都骑上了！蒋水矮子骑得很快。

    蒋水远远看到韩宝来骑着摩托车过来了，他高叫着韩村官，不提防后面一辆向他冲过来，韩宝来看见了，忙叫：“蒋哥，往左边拐！”蒋水下意识往左边拐了一个弧度，好险啊，陈昊强与他擦身而过，要不是左拐一个弧度，两人撞个正着！那就是车毁人亡的大事情！连韩宝来都吓出一身冷汗，好事要变成坏事了！

    韩宝来赶紧召集大伙训话：“陈教官，一定要划定训练区域，一个人在一个区域，你们三个负责人一起考核，不合格的不给出区域行驶。这边划给村委干部训练，你们不准骑过来搔扰。”

    “好。我们决不搔扰。”陈三点摸着脑袋，差点犯错，有点难为情。

    于是，大伙一起动手用石灰划定了十块区域，分好区域训练，以免互相发生碰撞。韩宝来要了一块较大的区域。他等九名女干部推摩托车赶到，嗬！她们一个个脸蛋上沁出了汗珠，映着冬日的阳光，像是抹了香油。

    韩宝来先教她们认识摩托车各个部件的功能，然后重点教她们挂档，搞清楚档位；再教基本的起步，加油门，怎么样紧急制动等等。他反复带她们操作，她们一个个嚷着你教我开一段！怎么教？原来，韩宝来坐在她屁股后面，他手臂长，可以从她双腋下伸过去；她在前面操纵，出了偏差韩宝来马上纠正她的手位；不断在她耳畔点拨。先是胆大的吴小凤学，她学得真快，一会儿，她能开着转圈了，兴奋得不得了！韩宝来老实多了，再不敢无端抱她了，怕又惹祸。

    这法子最有效，教了一遍过去，基本上人人可以开着走了，再慢慢开着转圈，熟练操作系统，问题不大了。连陈桂明都佩服韩村官训练有素。

    这时，陈桂山打韩宝来电话了，韩宝来接完电话，他给大伙丢下一句话：“好了，慢慢练，注意安全。我要忙碌了。”

    他嘟一声骑着一辆摩托车，一溜烟跑掉了。陈汝慧还是在村门口等着，你是看不到人的，车到村口，她会幽灵一般钻了出来。韩宝来都领教了，到村口他开得很缓慢。陈汝慧回头看后座还有一个大男人呢。乖乖地自己绑上安全带，不然硬是等着韩宝来给她绑，绑的时候韩宝来肯定要直奔“两大主题”。

    韩宝来边开车边想着这事如何办得滴溜溜圆，不会节外生枝。毕竟，市人武部是上级单位，虽然在富家桥特种养殖场联欢会上，何应元部长表了态，当时有市长发话，他会不会临时变卦呢？他开着车，要把这事办得滴水不漏，还得要韩市长出面。韩宝来灵机一动，给人武部一点油水，让何应元派几个教官来给学员搞军训，改掉学员懒散的习惯，实行全军事化管理，当然是给人武部创收。想到这里，韩宝来自己都笑了起来。

    韩宝来找出韩文正的电话，一个电话拨过去，过了一会儿韩文正才接，韩文正破口大骂：“你他妈的小杂种，认贼作父啊！你打我的老脸啊！他什么东西？你出卖祖宗，出卖你的灵魂，你懂不懂？我深为你感到痛心！”

    韩宝来等他一通火发完了，他怯生生地说：“韩叔叔，你冤枉小侄了。”

    “怎么冤枉你了？他都打电话向我炫耀了，说我这干儿子乖得很。晚年，怕要指望他了。你这小畜生，你还给他养老送终不成？”

    “韩叔叔，不是这么一回事。”

    “你不给我一个解释，我这气难消。你说！”

    韩宝来婉转地说：“韩叔叔，你知道的。他那天暗示我他做狄仁杰，我做李元芳。意思要我跟着他到省城做他的左右手。他当着众人的面，故意在我后脑勺敲了三下，我实在推辞不掉，想到了这个权宜之计。我宁愿忍受韩信胯下之辱，也不愿跟着他，当他的搜山狗啊。谁知道他要指使我干什么？韩叔叔，你给我想想，我还有什么方法可以拒绝他开出的调令？”

    韩文正豁然开朗：“你说，你打算不跟他进省城？”

    “坚决不跟。逢年过节，宁愿尽点所谓的孝心。不做他的搜山狗。”韩宝来态度坚决，说话干脆利落，斩钉截铁。

    “你要是跟着他滚。你以后就不要见我的面。行啦，你马上过来，我要当着你周伯伯的面说清楚。我也搞一个家宴，咱们叔侄当面锣、对面鼓，把话说开了。不然，我这气没法消！”韩文正火气还是消了不少，但余火还在。

    “好的，我能不能晚一点到？我还有一点私事求何部长办。”

    “什么事？哦，我记得你跟他说起安排一个转业干部的事，对不对？我再追个电话去，问他办了没有？你让他自己过去办就得了。你先到家里去，帮你吴玉章阿姨搞菜，你的菜很合我口味。她做的菜，我都吃腻了，一点新鲜感都没有。给条好鱼也做不出什么鲜味来，简直浪费食材。”

    “好的。我跟何部长谈点事，就马上到家。”韩宝来惴惴不安地说。

    “还谈什么？你到他办公室找他，还没我一个电话管用。”

    “是这样子的，我不是跟职业技术院校的李格非校长合作吗，马上给我的二千名员工搞第一期培训，以后还会有几期。我想请何部长派几名教官帮我搞军训，也算作给他们单位创收。”韩宝来字斟句酌，生怕再惹怒“老太爷”。

    “行吧。我给你打个电话，你直接去他办公室谈事情。我看着表，现在上午九点，你要十点到家帮阿姨做菜。看我的话好使不好使？”韩文正说完挂了电话。

    韩宝来可吓出了一身冷汗，陈桂山听了，才知道官场如此凶险，后来，他心灰意冷无意官场，紧跟着韩宝来搞工程，可能与听了这次电话有直接关系。

    其实，韩宝来根本不用打电话给韩文正，只是他力求万无一失；何应元马上在办公室接见了韩宝来。何应元为了证明他早就给陈桂山做好了接收准备，陈桂山的办公室都给他准备好了。陈桂山一到，马上催他到各部门办手续去了。

    何应元悄悄说：“只领工资，怕有人说闲话。”

    韩宝来便说：“何部长，我正要向你申请一个培训项目，第一期打给你经费十万块，你派人给我搞军训。为期两个月。这是第一期，肯定接下来还有几期。每期的经费不会少你一个子。看有不有可能？”

    “这是好事情。你是跟职业技术学院李校长合作的吗？他们也找我们搞军训。不过，他们小家子气，没有你出手大方。你出这笔经费，我帮你实行全军事化管理。那我就师出有名了。”何应元兴奋地与韩宝来握了握手。他在机关干部面前也有交待啊。

    “我要的就是全军事化管理，我怕那帮兔崽子给我生事。何部长拍了板，那我就省心了。”韩宝来也激动万分。

    “中午有安排吗？不然——”何应元也想巴交这个有前途的政治新星。

    “真是韩市长中午有家宴，我分身乏术。何部长，你放心，咱们有了合作，不可能没有聚会的时候？”

    两人相对哈哈大笑，来日方长呗，于是韩宝来匆匆忙忙告辞出来了，也没跟陈桂山打声招呼，因为陈汝慧还在车上呢，怕她久等不耐烦。这娘们叫她进去，又不愿意；等久了，怕她乱走。她也是不省油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