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宝来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酒店的席梦思上，还盖着光滑的绸缎被褥。卧室的门开着，他慢腾腾恢复了记忆。江楚瑶、贺玉娥、艾美、陈桂山一伙在客厅看电视守着他。

    江楚瑶看韩宝来摘下眼镜，用手指夹着眼眶，她嘻嘻地笑着说：“主要是兴奋过度。太用劲了。那是火山爆发式，当时场面振奋人心啊！”

    贺玉娥给他辩解：“江大夫，他可不是第一回这样了，每回我们都给他吓得不得了！”

    “看得出来啊，你都有套路了。你的施救手法很值得我学习。我想开展这方面的全面研究，写成学术论文，应该是一个了不起的课题。”江楚瑶还朝韩宝来挤眉弄眼。

    “韩宝来，你醒了。爸爸妈妈叫你进来一下。”

    这套房子不亚于阳明山的什么总统套间，梁晓菁出来拉着韩宝为的手走进了会客室。梁有根和张琪坐在意大利沙发中。这是一组真皮黑沙发组成，中间是一个茶几，他们正在喝着咖啡，有浓浓的咖啡香气。

    “坐呀。”张琪一身素色，像一个圣母，边耳坠也是铂金的，闪着银光。张琪比张玉屏生得丰满，有双下巴，嘴角还有一粒美人痣。韩宝来对面而坐，梁晓菁给他泡了一杯咖啡。

    “我们很忙。特别等你睡足了两个小时。”梁有根国字脸，五官生得饱满，相书上说：天圆地阔，属于很精干的那种男人。当年梁有根正赶上唐国强时代，流行奶油小生，他当时就是高大帅气的奶油小生。

    “你身体是怎么一回事？你还这么年轻。动不动晕过去，那还得了？”张琪从关心他的健康入手。

    “可能最近忙吧。我每年都有全身检查，没任何毛病。可能有晕血的毛病，我是不是吃那个毛血旺引起的，反正我也不是很清楚。”

    “怪不得老是带着一个美女大夫，是你的私人保健医生？我都没有你这么豪华的阵容啊。”梁有根解嘲似地笑了起来。

    “不是，不是。是李校长的夫人，人民医院的主任大夫，她两夫妇不过是跟我关系很铁。”韩宝来忙辩解。

    “看得出来。跟你好得一个人似的。今天还是那个李校长结的账。我吩咐给你们打了六六折，六六大顺嘛。我并是为了几个钱，是他非要表示一个心意，我就成全了他。”梁有根那是财大气粗，中午才吃这么万把块钱一桌，他才不放在心上。

    梁晓菁给韩宝来泡了一杯咖啡，她就挤着韩宝来坐了。梁有根和张琪还有点不自在，但知女莫若母，知道梁晓菁的心意。

    “你们这是怎么一回事？”梁有根打破了沉默。

    韩宝来吓得赶紧拿出那个帝王绿翡翠推了过去，慌慌张张说：“我们开玩笑的，我就是打了一个赌，我不小心赢了晓菁。我们就猜这个咖啡，我猜对了。”

    “开玩笑的。我们丢下几个亿的生意不做，大老远坐直升机，从省城飞过来。你这个玩笑开得未免太大。”梁有根说得韩宝来冷汗直冒，梁父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主。

    梁晓菁说：“谁跟你开玩笑？我是认真的。我们一家是认真的。你敢说你，你是开玩笑的？”

    梁晓菁虎下脸来，霸气十足，怒目相向。韩宝来一向是和事佬，会给人家三分薄面，说话留有回旋的余地：“我是说，我们互相还不了解，慢慢了解之后，便知道咱们的个性、志趣和不和？让时间去说明一切。”

    “嗯，我会给时间你们了解。先交朋友嘛，谈一年朋友。如果真的没问题，我们也给你们像今天一样订婚。这个东西，你还是拿回去，给你的东西，我怎么好收回去？不是说，做不成夫妻，还可以做朋友吗？”梁有根将东西推还给他，“再说，相见就是缘分，特别是玉这东西，跟你有缘分它才真正属于你。既然跟你有缘分，你就拿去避邪吧。你俩有不有缘分？这玉也算一个信物吧？也就是你俩从此开始深度交往。”

    “我也不反对你俩交往。我得有言在先，约法三章。”张琪虎着保养好的白润圆脸蛋，“其一，你必须跟其他女人断绝关系，起码不得再发生——啊，不再发生私密关系。其二，你必须财务清楚，不能有贪赃枉法行为，这是会连累我们整个家族的大事情。你可以不从政，跟我们一起经商。其三，你们还不得在一起同居，如果在婚前有出轨行为，我一概不承认。”

    韩宝来心里天空一般明净，他一条也达不到。张琪看他默不作声：“说啊，这三条，能不能做到？”

    韩宝来装着很单纯，目光明澈：“我谨记在心，严格执行。”

    “你做为党政干部，你也不能太无底线啊？”张琪曾经是公务员出身，她算得上过得硬的老干部了，“你首先要有经得起群众检验的生活作风啊。你成天跟许多女人长期保持不正当关系。这是犯了大忌啊！你虽然年轻有为、风头正盛，这条过不了关，我可以预测你，你前途风险很大。哪怕你升得再快，你都会摔跟头。我是过来人。我知道官场的一般规律。有养猪之说，让你去贪，把你养肥。然后有朝一日，猪养肥，那是要挨刀子的啊，要牵出来杀的，要分而食之的啊。我的话是摘心淘肺。希望你三思。”

    “知道了。”韩宝来听这些话，有如晴天霹雳，那是震耳发聩，同时真正拯救了他，否则他真要万劫不复了。

    “我们梁家敞开怀抱接纳你。看你禁不禁得起考验，看你想做什么样的人。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我这么大的产业，生不带来死不带去。那只有一代一代往下传。那就看你能不能用你阿姨说的三条约束自己，洗心革面，洗去灵魂上的污点，做一个纯粹的人、正大光明的人、克己奉公的人。你不需要贪，你也不需要不择手段搞钱。你只要不混迹在温柔乡，我相信我女儿，不说天姿国色、倾城倾貌，也是花容月貌啊。你只要想想她，想想怎么过一辈子，你对得起自己的天良。你不会做糊涂事。你不是一个蠢材，你聪明过人。就怕你聪明反被聪明误。”

    “明白。”韩宝来听了这些话，真是汗不敢出。这些话比张玉屏的话来得狠、来得猛。

    “会不会晕过去？”梁晓菁试试他的额头，“有汗，有汗就没关系，说明开始排毒了。”

    韩宝来说：“我知道我非改不可。”

    “说明你是明知故犯。你知道你这样做不对的，但你还是这样做了。”梁晓菁双目如电，紧逼着他。

    “当然在这个社会上，你不跟女人打交道是不可能的，甚至不建立关系网也是行不通的，我希望你是良性的，不是恶性的。靠那种不正当男女关系建立起来的关系是畸形变态的，迟早要出大问题。”梁有根语不惊人不罢休啊，句句是金律良言。

    “改掉你花花公子的负面影响，打造一个俊雅清新的好干部形象是你的当务之急。”张琪直击要害。

    “我当监督员。”梁晓菁调皮地说。

    “你啊，我反复告诫你，你们怎么相处都好，一起做生意都好，不能迫不及待地同居。”张琪划出了高压线。

    “知道了。我考验他一下，看他禁不禁得起我的诱惑？”梁晓菁咬着嘴唇，眼光有点邪恶，笑得有点另类。

    “你也要做大家闺女秀，不能给我们梁家丢脸。”梁有根严肃地强调。

    “爸爸！我保证将我们梁家发扬光大！”梁晓菁学着女兵，还敬了一个军礼。

    “生意上的事，你要多向邓叔叔请教，你基本上是学习阶段，妈妈给你多少权限，你就用多少权限，不要自作主张，不要先斩后奏。遇到不懂的事情马上打电话给我、或者给妈妈。”梁有根看来对女儿也极不放心，“你记住爸爸的话，你们要保持一定的距离。距离产生美感吗？果实成熟了采摘，才甜嘛；生涩的果子，不好吃！”

    “韩宝来，知道了？你现在跟我是不是距离太近了？”梁晓菁看韩宝来紧绷着脸、表情严肃，毫无神彩，于是很不正经地开了一个玩笑。

    “你这孩子，你也别淘气。我们有事，马上得赶到省会。你们各忙各的事吧。不要成天泡在一起，什么事也不干了。”张琪又打了防疫针，“我看了你们签的供货协议，我同意了。后面还加了一条：现货就给你现金。我们两方互不亏欠。生意上是生意上的事情，一码归一码，不能含糊不清。”

    “知道了。妈。我不会出卖公司利益。”梁晓菁回答得很干脆。

    “我让服务台给你办了金卡，你可以凭这张金卡享受六六折优惠。很低的折扣。不赚你的钱。我们在省内有十家分店，在深圳、在首都、在上海、在香港等地还有四家分店，你同样可以入住，享受同样的折扣。”张琪算是送了一份大礼给女儿的男友。还没彭绍峰爽快，他拿到阳明山大酒店金卡随便他怎么消费，都不会计费。

    “喂，你有什么厚礼送啊？”梁晓菁推了一把韩宝来，韩宝来想了想，很窘迫地说：“叔叔，我车上还有一筐猴头菇，你们拿去吃吧。”

    “光说，不拿。吩咐人下去拿啊，味道还不错，真的跟终南山野生金丝猴头菇的味道差不多。简直让我想起，六年前，我们一起终南山游玩的情景了。一只金丝猴竟然搜我全身，它还往我身上摸，吓得我差点哭了。你笑什么？它是畜生，乱摸人家；你不是畜生，肯定不会摸别人。对不对？”梁晓菁讲故事，最终还是落在韩宝来身上。

    “叔叔、阿姨，你们等着，我下去拿一筐猴头菇上来。”韩宝来真想快点摆脱这一家子。

    “别装了。叫你手下去拿吧。你养着那一帮人好玩的。你看，她们好逍遥自在，不用上班，成天跟着你鬼混，混吃混喝，还包陪你睡觉。”梁晓菁说着嘻嘻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