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飞扬猛地转过身盯着苏银忠,一字一顿地说:“姓苏的,你摸着良心说话,这钱是你要的,还是萧队要的?”
苏银忠被云飞扬盯得有点发毛,便把头转向一边冷哼了一声:“不是我要来的,但也不是萧何吏要来的,这是我堂哥苏局长要来的,他要来不就等于是我要来的?”
“放你妈的狗屁!”云飞扬脸色有些发青,脚步就想朝苏银忠移动。
“飞扬!别冲动!”好多队员着急地喊了起来,有几个伤势比较轻的还费力地坐了起来,准备过来拉架。
“怎么了?怎么了?”那群家属送完苏银祥回来了,一看这架势,都七嘴八舌地问着:“这是怎么回事啊?”
苏银忠一脸委屈:“我说药费是苏局长拿来的,他不信,骂我放屁还想动手!”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那些大姨、大娘、大姐、大嫂们立刻围住了云飞扬劈头盖脸地训了起来:
“不是苏局长送来的,难道是你送来的啊?我们一屋子人都眼瞎!就你一个人不瞎?”一个大嫂说话像机关枪。
“看你这小伙子白白净净的,怎么那么没良心呢!”一个老太太一副遗憾的表情,仿佛在可惜云飞扬白长了副好长相。
“我第一眼看他就觉得不地道,凭什么大家都受了伤,就他没事?”一个大姐对云飞扬的人品表示了怀疑。
……
众人围住云飞扬七嘴八舌地质问攻击,场面乱成了一团。有些队员觉得自己亲属的话有些过头赶紧出声喝止,但很快就被淹没在嘈杂的指责声中。
云飞扬脸涨得通红,如果围着他的是一群男人,或许他也不会如此束手无策,但面对着一群娘们,他真是没有一点办法。
麻嫂本来在黄猛、麻子那屋,听到动静赶紧跑了过来,等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便悄悄地走过来拉着云飞扬往外走:“飞扬,先走吧,以后再说。”
云飞扬有些为难:“麻嫂,萧队还嘱咐我有事呢!”
“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吧,”麻嫂柔柔的声音里带了一丝着急:“萧队麻烦够多了,你还想添乱吗?”
苏银忠面冲着天花板,不阴不阳地说道:“别萧队萧队了,早都被撤职了!”
云飞扬眼里仿佛冒火一般紧盯着苏银忠,苏银忠的胆子也大了起来,站在那里叫板:“瞪我干什么?想打我?好啊,过来啊!”
麻嫂怕云飞扬控制不住,赶紧拉住云飞扬的胳膊向外拖:“飞扬,你再不走,肯定会给萧队惹麻烦的。”
云飞扬一边被麻嫂拖着向外走,一边回过身子指着苏银忠骂道:“你自己干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如果不是萧队,我早就收拾你了!”
苏银祥心里一惊,难道云飞扬知道是自己送的假情报?应该不会!心里掂量着,嘴上只是冷哼了一声,却没敢回话。
尤太华的老婆却听不下去了,皱着眉头很不耐烦地说:“行了行了,你俩快走吧,别在这张口闭口不离萧队的,萧队是你俩的爹啊!”
这话一出,满屋人都吃了一惊,顿时安静了下来。云飞扬仿佛不相信一般,吃惊地望着尤太华的老婆。
麻嫂的脸涨的通红,也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把云飞扬向外拖。
“你别胡说!”尤太华终于开了口。
尤太华的老婆却不怕他,更加大声地嚷嚷道:“说句话都不行,想憋死人啊!萧何吏说去给大家弄钱,弄了两天了,也没弄来,最后还不是多亏了人家苏局长,你们才还能躺在这。”说得起劲,指着尤太华的鼻子说:“他们没良心,你可别没良心,如果不是人家苏局长和苏队长,你的针管子都要被人家给拔了!”
尤太华看得出很怕老婆,口气软了下来,皱着眉头说:“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
云飞扬和麻嫂已经出了房间的门,尤太华的老婆却仍然不依不饶:“我早就看不惯了!什么东西嘛!凭什么一个刚来的就能当中队长?工资居然比我家干了那么多年的尤太华还多!这叫什么事!还有,凭什么洗车就要让麻子的老婆来管,我哪不比她强!”
云飞扬看着那张吐沫纷飞的嘴,眼里充满了疑惑,自己的工资一直交给他们两口子一半,按理说自己工资高了,他们应该高兴啊,怎么连这个也抱怨呢?
尤太华张了张嘴,没再说什么,叹了口气躺在了床上。
一个动检队员的老婆见尤太华的老婆骂得痛快,估计也想打打落水狗,便朝着已在门外的云飞扬喊道:“你赶紧走!以后也别来了!这里不欢迎你!”
“你他妈有病啊!不愿在这给我滚你妈的蛋!别他妈净在这放这些没用的屁话!”那名队员几乎用尽了全力一般,朝着自己的老婆怒吼道。
屋里顿时静了下来,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这两个人身上。这名的队员的老婆尴尬无比,又羞又气连带委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就知道对我凶,我说错什么了……”
“操你妈的还叽歪!”这名队员看来不是怕老婆的人,而且脾气极火爆,一挥手就把枕头砸了过去,又坐起身就把身上的被子给掀掉了:“妈的,走!回家!老子不看了!操他妈的!”
这名队员的老婆害怕了,扑过来哭道:“就你伤得最重,可不能回家啊,我不说了,我不说了还不行吗……”说着说着,连害怕加委屈竟然趴在床沿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给我闭嘴!别他妈嚎了!”那名队员每吼一句话,都像要用尽全身的力量,仿佛要把肚子里的气都吐出来才会舒服一点。
队员的老婆很听话,立刻停止了哭泣。
尤太华的老婆撇着嘴看着,再看看尤太华,心里难免有一丝得意,就用教训的口吻道:“我说你这么凶干嘛!我们女人容易吗……”
“滚你妈的蛋!”没等尤太华的老婆说完,这名动检队员就骂了过去:“你算什么东西,你他妈以为你哪都能插嘴啊!”
尤太华的老婆被噎了一下,本来一片好心,谁知道却被骂得这么惨,不过她是吵惯嘴架的人,自然不能吃这亏,刚要开口还击,旁边一个动检队员却幽幽地插了一句:“你生气干吊,这么长时间了,难道你还不知道那本来就是张不要脸的贱嘴?”
尤天华的老婆又是一愣,本来以为是帮她说话的,可仔细一听,却原来是骂她的,不由又急又气,转头向尤太华骂道:“你聋子还是瞎子啊,自己老婆被人骂,你高兴了是吧?”
尤天华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就对那名队员说道:“别指桑骂槐不像个男人!谁嘴贱?谁不要脸?你给我说清楚!否则别说我跟你没完!”
旁边又一名动检队员坐了起来,自言自语地冷笑道:“他娘的,真好笑,居然不知道说的谁!以为大家都瞎吗?打架的时候谁他妈净向后溜?谁他妈的受伤最轻?谁他妈的跟医生说用药得用贵的?谁他妈唧唧歪歪跟萧队说要补充营养?草你妈的!”
“谁打架往后溜了?谁打架往后溜了?”尤太华闹了大红脸,却又无力辩驳,只能不停地否认打架往后溜这一条。
“好了好了!”苏银忠站了起来,他渐渐听出了味道,这几个动检队员还是站在萧何吏那边的:“以前的事我不管,但以后!咱们二队就是一个整体!谁要心生外向,那别怪我不客气!”
尤太华的老婆自然明白苏银忠话里的意思,就顺着说了一句:“就是嘛。”
“就是你妈个比啊!”这次同时坐起了好几名队员,那架势把尤太华的老婆吓了一跳。
“萧队对我们怎么样,大家心里清楚!以后谁他妈要昧着良心糟蹋萧队,我就是不干了也得弄死他!”最早骂老婆的那名队员恶狠狠地说道。
“对,弄死他!”几个队员也恶狠狠地附和着。
屋里静悄悄的,苏银忠、尤太华和他的老婆都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但看着那几个人的凶神恶煞的架势,又不敢直接用话语顶他们,就互相看看,希望对方能开口,可惜都是精明人,最终也没有一个开头的。
云飞扬站在门外走廊里,靠着墙壁高高的仰起头,眼里滚烫的泪水盈满了眼眶,好弟兄!有良心,有血性!
在这个社会,有良知的人不少,但有血性的人不多。恰恰在很多时候,血性远远比良知来的重要,没有了血性,良知仿佛就像一个没了电池的手电筒,跟一块废铁没什么两样。
云飞扬慢慢地走进了黄猛和麻子的特护病房,什么话也不说,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和一支笔扔在了黄猛的床上。
黄猛用那只没打夹板的胳膊艰难地拿起来看了看,内容是主动放弃追究黑豆刑事责任的,用手拿着呆呆地看了一会,叹了口气,拿起笔来签上了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