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飞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又从怀里掏出个印台扔在了床上,黄猛诧异地抬头看了一眼,没作声,低下头在纸上按了手印。
云飞扬拿起纸笔和印台又走到了麻子的床前,麻嫂赶紧扶着麻子坐了起来。
麻子扫了一眼内容,几乎没有犹豫,就签上字然后按了手印。
云飞扬装起笔和印台,把纸仔细看了一遍,深沉似水的脸上这才露出了一丝笑容,挥了挥手中的纸:“就凭这几个字,我云飞扬永远认得你们!“少
少几把废话,你看你刚才那张熊脸!”黄猛有点恼火地说:“你以为是看你脸才签字的?是因为萧队安排我才签的!你搞明白!”
云飞扬笑了笑,一伸大拇指:“黄猛,够兄弟!”
黄猛心里真不想这样就放过黑豆,他打架无数,吃亏无数,但还真没吃过这么大的亏!但萧队既然发了话,看来以后再想去把亏找回来是没多少可能了,想到这里就不由窝火,不耐烦地挥挥手:“快走吧,快走吧,让其他的弟兄也赶快签上。”
云飞扬一听黄猛说其他弟兄,脸色就有点发沉,不过还是笑了笑:“晚上萧队可能过来,那时候再签吧。”说完挥了挥手:“我先走了,你们休息吧,麻嫂,您多受累。”
麻嫂笑着把云飞扬送了出来,轻声说:“飞扬啊,下午没事就去队里陪陪小云吧,现在队里没几个人了,让她一定值好班。”
云飞扬点点头:“麻嫂,你放心吧。”
走廊的另一边,一个女人正搀扶着一个男人去上厕所。男人压低了声音说:“你多什么话!说谁你也不能说萧队啊,你知道队里有多少他的死忠!”
女人撇撇嘴,有点委屈的样子:“我还不是为了你,苏银忠来当队长了,我看他对萧何吏意见很大,我这不是帮他说话给你买好嘛!”
男人叹了口气:“那你也不能那么说啊,再说了,萧队待咱们也不错啊!”
女人恨恨地说:“不错个屁!你看麻子一家嚣张成啥样了,我就烦麻子老婆那种阴险小人,天天笑呵呵的装好脾气,其实肚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娘俩没一个好东西,说不定都跟萧何吏……”
“别说了!”男人压低声音急促地制止道:“这可不是乱说的!”
“那为什么他对麻子一家这么好,对云飞扬这个未来麻家女婿都这么好!”女人愤愤不平地说道。
“行了,别着急,慢慢看,萧队虽然是正式人员,但苏银忠毕竟是苏局长的堂弟,根子比萧队深,你也别生气了,他们这些人蹦跶不了几天了。”男人安慰道。
女人恨恨地说:“套上关系后,先让苏银忠把麻子家的两女人撵走,看着就碍眼!”
男人摇摇头:“什么事都要静观其变,萧队怎么说也是正式人员,而且在队里威望又高,我们犯不上得罪他……”
两个人越走越远,声音也越来越小听不到了。云飞扬的眼角抽搐了两下,冰冷的眼神充满了鄙视地望了那对男女一眼转身走了。
而走廊另一边的特护病房里,在麻子和黄猛地逼问下,麻嫂吞吞吐吐地尽量婉转一些地讲述了刚才那边发生的事情。
黄猛勃然大怒:“这帮狗杂碎……”
这一声把正在拔针的护士吓了一跳,手里的棉棒也掉在了地上,不由怒气冲冲地吓唬道:“你这人干什么啊!针头差点断了,断在肉里还好说,要断在血管里就麻烦了!”
麻嫂赶紧过来按住黄猛,带着哭音说道:“我不说,你们偏让我说,现在大家都带着伤,就别闹了啊,刚才我看飞扬好像也要动手的样子,你们还有没有个懂事的啊,要给萧队添多少麻烦才够啊!”
一提萧队,黄猛这才安静了下来,嘴里却仍然骂骂咧咧地:“我早就看尤太华这对狗夫妻没一个好东西!软骨头!”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萧何吏不停地看着墙上的表,心早已飞到了医院里。
时间过了一天,萧何吏也呆呆地干坐了一天,除了中午几个人简单给他接了一下风以外,一点事情也没有。
陈方凌有点忙,不过还是忙里偷闲过来了几趟,聊不上几句就又被陆春晖叫了回去。
即便只聊了几句,两个人也发现已经找不到以前的感觉了。陈方凌幽幽地说:“你变了,变的太多了,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萧何吏微微苦笑,他自己也能感觉的到,虽然去二队只有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但他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活蹦乱跳嘻嘻哈哈无忧无虑的萧何吏了,变得沉闷,变得有心事了。
终于熬到了下班,萧何吏急匆匆就往外走,刚出政府大门,云飞扬和刘子辉却站在门口。
“你们怎么过来了?”萧何吏很惊喜,也很亲切,挥了挥手:“走,咱们打车去医院!”
云飞扬浅浅地笑着:“萧队,我学出驾驶证了,敢坐吗?”
萧何吏又是一阵惊喜:“有什么不敢坐的,你只要敢开,我就敢坐!”
三个人笑着向面包车走去,萧何吏突然问道:“你怎么这么快就拿到证了?不是骗我吧?”
云飞扬掏出驾驶证递给了萧何吏:“看看,是真的吗?”
萧何吏自然也分不出真假,不过还是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怀疑地问道:“你走后门了?”
云飞扬一边开车门,一边抿嘴笑着:“不告诉你。”说着又拿出了黄猛和麻子已经签字、按手印的纸递给了萧何吏。
萧何吏看了一眼便揣在了怀里。
去医院的路上,云飞扬又简略地把上午发生在病房的一幕说了一下。萧何吏眼睛望着窗外,看不出什么表情,也没有说话,倒是刘子辉有些生气地骂了几句。
车很快就到了医院。
萧何吏刚一进门,病房里的气氛马上就热烈了起来,队员纷纷坐起来兴高采烈地打着招呼:“萧队来了。”
云飞扬一见,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萧队的威望并没有因为离开而消散,看来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更可笑地是自己怕萧队势单力孤,还巴巴地把在家养伤的刘子辉给拖了来。
尤天华受伤比较轻,从床上下来,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一脸地感激:“萧队,您这么忙,就别来看我们了!”
云飞扬看见尤天华这副嘴脸,忍不住想犯呕。
萧何吏却哈哈大笑:“忙什么啊,今天在局里干坐了一天,半点事都没有啊。”
尤太华愣了一下,笑道:“萧队,你忙了这么多天,也该好好休息休息了。”
“恩,”萧何吏点了点头,目光扫了众队员一眼,很爽朗地说道:“以后大家别叫萧队了,我都已经被撤职了。”
很多人脸上都露出了难过的神情,有几个队员比较脆弱,紧咬着嘴唇,泪在眼眶里打转。
尤太华连忙说:“萧队,你不能这么说,虽然你现在不在二队了,但你永远是我们的队长啊!”
很多队员跟着喊了起来:“对!你永远是我们的队长!”
萧何吏摆了摆手,示意大家不要吵,等大家都静了下来,慢慢地从怀里掏出那张纸晃了晃,开门见山地说:“今天我萧何吏来,主要是拜托大家一件事,那天跟我们动手的那个黑豆,是我的老乡,也帮过我很多忙,在这里,我想求大家一句,给何吏个面子,放他一马!”
“凭什么!”苏银忠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
萧何吏看了苏银忠一眼,没理他,转头望着大家很诚恳地说:“黑豆还年轻,而且我知道这人本质不坏,如果现在被送进监狱,估计这辈子就完了!”
苏银忠冷笑了一声:“黑豆是你老乡,你才这么说!如果换坐别人,你会这么说吗?”
萧何吏沉默了一会,抬起来头说:“实话实说,不会!伤我弟兄的人,我绝不会放过!但因为黑豆也是我的兄弟,所以我才……”
“但黑豆不是我的兄弟!你说的很好,伤我弟兄的人,我绝不会放过!你是,我也是!所以我绝不会放过他!”苏银忠大义凛然地说道。
这时候买饭的家属们开始陆陆续续地回来了,站在门口窃窃私语:“看吧,萧队心里就没有这些队里的兄弟,只有他的老乡!”
萧何吏黯然一笑:“我不勉强大家,坐牢也是他罪有应得,我只问一句,有没有弟兄愿意卖我这个人情!”
有十多个队员喊了起来:
“萧队,我签!”
“我也签!”
“萧队,拿给我!”
苏银忠脸色沉了下来,大声吼道:“凭什么签,我们要听苏局长的,一定要严办那小子!”
一些家属开始小声附和:“对啊,不能签!”
“还是听苏局长的靠谱!”
云飞扬刚要说话,却见黄猛和麻子在麻嫂的搀扶下挪了进来。
因为疼痛,虽然才走了有二十多步,黄猛的头上已经开始渗出汗珠,云飞扬赶紧上前想扶他坐下,黄猛却一摆那只没骨折的手说道:“都歪歪什么呢?妈的,要论追究责任也是得验老子的伤,就你们那点屁伤也能追究刑事责任?”说完一挥手:“动检的弟兄们都给我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