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男人仿佛有点怕这风衣女子,不敢上前,但也并不离去,只是一个劲低声劝说着什么,隐约几乎传来:“回去吧,姜总会生气的……”
“姜总?哈哈哈……”风衣女子仰天笑了起来,好久才渐渐止住笑声:“你们回去告诉他,从今天起,公司所有事物都由他负责,所有的字我都不会再签了!”
这些西装墨镜男人彷徨着,仿佛既怕这位风衣女子,但更怕那位姜总,所以既不敢上前拉扯,也更不敢放风衣女子这样离去,只好团团围绕着。
“你们都给我滚开!听到没有!”风衣女子怒斥着并想推搡开这些人,但无奈女人力气本来就小,又加上喝了那么多酒,没推动别人,自己倒差点跌倒。
云飞扬见萧何吏不上车,也钻了出来,轻声问:“萧哥,要不要帮忙。”
萧何吏没说话,只是向后轻轻地摆摆了手,眼睛却依然盯着那风衣女子。
一个拿着手机的男人匆匆跑了过去,对几个西装墨镜男人耳语了几句,场上顿时发生了变化,这些人立刻像得到了圣旨一般,竟然开始动手拉扯起风衣女子来了。
风衣女子厉声斥骂着,看来出来,她手上是有功夫的,虽是个女子,但几个男人也很难近的身,只是可能酒喝的太多了,光自身站立就已经不稳,再一推搡,就更加摇晃起来。
萧何吏皱着眉头思索着,但依然没摸到头绪,便摇摇头叹了口气,对云飞扬说:“估计是一家人闹矛盾,咱们走!”
云飞扬顺从地点点头,打开了车门。
就在这时候,女人的叫骂声又隐约传了过来:“……姜总……神农绿康……早晚要毁在你们手里……”
萧何吏刚迈进车里一条腿,一听这话身体顿时一僵,云飞扬也从车里刷地跳了出来,征询地望着萧何吏。
“飞扬,你还记不记得,当初给苏银忠钱的那个男人是给谁打的电话?”萧何吏急切地问道。
云飞扬完全理解般地点点头,沉声说道:“是姜总。”
萧何吏已经完全明白过来,怪不得那么眼熟,这个风衣女子就是神农绿康的总经理徐少姑,虽然只见过短短数面,但浑身上下散发的勃勃英姿还是给他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走,我带人走,你帮我拦住!”萧何吏说完便向那群人追去。
云飞扬也不答话,锁好车立即启动身形敏捷地追了上去。
萧何吏本是个心宽的人,对一些仇怨也并不太放在心上,比如小时候受的欺侮,比如上学上遭遇的难堪,这些都早已淡化而随风飘散,但对神农绿康的恨,他却牢牢地印在了心里。他的黯然离队,二队弟兄的斑斑血迹,甚至目前弟兄们凄凉的下场都与这个企业有着丝丝缕缕的关系。
就在萧何吏即将追上的时候,云飞扬纵身窜到前面,手脚并用,两个负责断后西装墨镜男人没有丝毫防备,立刻被放倒在地。
萧何吏也霎时赶到,二话不说拉起风衣女子就跑。
“徐总跑了,快追!”一个小头目样的人发现了异常连忙喊了起来,可惜没等话音完全落下,他也已经躺在了地上。
云飞扬的胆子也真够大,萧何吏已经跑出老远,他还在与这些人缠斗着,只要谁想追他就向谁攻击,甚至四五个人全躺在地上的时候,他还是好整以暇地瞟了一眼萧何吏跑的方向,直到已经完全看不到人影,这才转身向一条小胡同钻了进去。
几个西装墨镜男人从地上爬起来,虚张声势地喝骂着,却也不敢真得去追,商量了一下,朝萧何吏跑的方向追去。
云飞扬绕了几个大弯,发现后面确实没人了,这才脱了外套,顺着河边绕回了停车的地方,驾车飞驰而去。
但纵使云飞扬如此小心谨慎,却还是被附近迪厅门口三个看热闹的保安看到了,并好事地记下了车号。这三个保安并不知道,就因为他们的好事,直接导致了一场夜幕中的火拼,而从那以后,“香姑”的名号开始在东州渐渐响亮起来。
萧何吏心里最初并不完全踏实,直到听到有人喊“徐总跑了,快追”的时候,悬着的心才算笃定下来,手里牵着的这个女人果然徐少姑。
神农绿康到底怎么了?内讧?还有那个在企业台面上从未出现过的姜总到底是个什么人物?萧何吏心中纵有千般疑团,却也来不及问,只顾拉着徐少姑飞奔,而徐少姑倒也配合,没有一点的挣扎反抗,借着萧何吏手上传来的力量奔跑着。
两个人跑出了有两里多地,掉头钻进了一条漆黑的小街,这是一片未改造的老城区,房屋低矮,道路狭窄,两行光秃秃的粗大行道树证明着这条街的悠久。
萧何吏拉着徐少姑躲入一条更小的胡同,回头看看确实没有人来,这才松开手扶住一颗行道树,弯着腰调息粗浊的气息,心里有些奇怪,自己已经用尽速度在跑了,这个女人居然一直就没落下。
回头看看,发现徐少姑比他也好不到哪去,蹲在地上双手掐住肚子,大口地喘着气。
过了好一会,徐少姑才慢慢站起身,恢复了平时的做派,如标枪般直立在那里。
“谢谢你。”或许因为漆黑一片的缘故,也或许是因为刚才长时间拉手的缘故,也或许是因为喝了太多酒的缘故,徐少姑的声音并不显得特别冰冷。
萧何吏没有开口,他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徐少姑自己的身份。
“你胆子真够大的!”见长时间没有回应,徐少姑又说了一句。
“呵呵,还行吧。”萧何吏故意把说话的腔调稍微改变了一点。
徐少姑沉默了一会,突然问道:“咱们一会去哪?”
萧何吏一惊,是啊,去哪呢?但不管去哪,一定不能去有亮光的地方,尽管只与徐少姑见过几次面,但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估计彼此都会有几分印象的。
见萧何吏不答话,徐少姑仿佛觉得有些难堪,也或许刚才话一出口她便后悔了。
“我走了!”徐少姑转身就要走。
“等等,”萧何吏连忙喊了一声,心想你要这么走了,我不是白忙活了嘛!
“还有事?”徐少姑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我只是有点好奇,刚才那些人为什么缠着你?”萧何吏故作轻松地笑道。
徐少姑轻笑了一声:“呵呵,好奇心害死人!还是不要问了,这也是为你好。”
声音暖暖的充满了关爱,如果不是亲耳听到,萧何吏真不敢相信这柔和而善良的笑语会是出自一脸冷冰的徐少姑之口,但一想到那次惊心动魄的雪地械斗和弟兄们躺在医院里的情景,他刚刚柔软的心立刻又坚硬了起来,有些恶毒地笑笑:“是不是做的坏事太多,终于遭报应了?”
夜幕太深,徐少姑看不到萧何吏讥讽和仇恨的表情,这略显怪异地口气听在耳里,却反而有了一种特殊的味道,她轻轻叹了口气:“或许吧。”
萧何吏愣住了,难道这个蔑视国法,敢于组织殴打、陷害政府执法人员的徐少姑也会有忏悔的时候?
“你真的想知道吗?”徐少姑问道。
萧何吏静静地点点头,虽然徐少姑几乎看不到。
“那我们找个地方,我慢慢告诉你。”徐少姑声音里竟有些期待,她不想回去,但又不知道该去哪里。
萧何吏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好!”
“去哪?”徐少姑追问道。
“别问,只管跟我走!”萧何吏的口气很硬,说完又挑衅地问了一句:“怕么?”
“呵呵。”徐少姑只是轻笑了几声,算是做了回答。
“跟我来。”萧何吏说完向胡同外走去,徐少姑没有说话,紧紧地跟了上来。
光线太暗,两个人摸索着向外走。
有时候一些事情真是很奇怪,刚才一路狂奔,在慌不择路的情况下居然没发生什么状况,但现在小心翼翼地走着,却磕磕绊绊起来,仿佛要把刚才幸运躲过的石头瓦块都补回来一般。
萧何吏又被绊了一下,正想摇头,身后却传来“哎呦”一声,等回头一看,徐少姑已经趴在了地上。看样子摔得不轻,趴在地上半天没起来,萧何吏本能地想伸手去拉,可一想这个女人是徐少姑,手立刻又缩了回来。
等了一会,徐少姑依然没动,萧何吏有些紧张起来,连忙蹲下推了推问道:“你没事吧?”
徐少姑艰难地抬起头,声音依然平静:“没事。”
这次两个人的脸离的很近,徐少姑一开口,那满嘴的酒气差点把萧何吏熏倒。
“来,快起来。”萧何吏伸出一只手,却把脸侧向一边躲避着那难闻的白酒味道。
“谢谢。”徐少姑艰难地爬了起来。
萧何吏看徐少姑的狼狈样,心里很有些解气,握住的手也慢慢松开了,而徐少姑却没有松手,依然紧紧地握着萧何吏的手,用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