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只管言来语气,却不知夏云岚心里早已火冒三丈。
现在的这副面皮,固然不是她的本来面目,然而这一对外表光鲜的男女,丝毫不顾忌别人的感受,这样对别人大加讽刺打击,这就不仅仅是孩子气和急强好胜的问题,而是人品问题。
夏云岚走了过去,唇角微勾、目光桀骜地注视着两人道:“天地之间何谓美、何谓丑?谁有资格评判?谁又有资格制定通行天下的标准?你们固然觉得我不好看,可是你们知不知道,我看你们也丑得很。我不告诉你们有多丑,是对你们的尊重,你们却连对人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堂堂繇山弟子,不知道尊重别人也罢了,还这么心胸狭窄、争强好妒,真真叫人瞧不起!”
言罢,夏云岚又给了两人一个不屑的眼神,转身回到原来的地方。
“夏云岚!你——”两人从来不曾被人这么挑衅过,此时方才反应过来,一个气白了脸色,一个气得牙痒痒。
其他众弟子亦是第一次见有人敢如此对待这二人,作为长年累月相处在一起的师兄弟,他们原本应该同仇敌忾,共同对付夏云岚,为二人出气才对。但不知为何,大部分人并没有同仇敌忾的感觉,反倒有一种幸灾乐祸的感觉,好像心里长久憋着的话终于被人说了出来。
“夏云岚!”司琼音原本等着众师兄弟为她出头,哪知并没有人出来说话,她不由越发着了恼,提起手边剑向夏云岚冲过来道:“你敢这样说我!我和你拼了——”
夏云岚侧身轻轻一躲,道:“只许你欺负别人,不许别人欺负你么?你这样不讲道理的刁蛮小妞,真不知道哪个瞎了狗眼的才会瞧上眼。”
这句话,夏云岚骂得可谓是一箭双雕、又狠又毒。那上官宇辰原本脸上还有几丝惭愧之色,听得这一句,一张白皙的面皮早已恼得通红,跟着司琼音把剑一横,就要来找夏云岚算账。
夏云岚自忖目前不是两人对手,但她早有准备,不等上官宇辰剑到,忽然掠开数尺,手里抓着一个小瓷瓶道:“这个瓶子里的药,叫做五毒蚀骨散,只要溅到人身上一滴,就会让人的肌骨开始慢慢融化,直到化为一滩脓水——”
“你……”上官宇辰和司琼音齐齐停住了攻击的势头,惊恐地退后两步,又不可思议地看着夏云岚道:“你身上怎能带这种恶毒的东西?”
“不带这种恶毒的东西,岂不是要任那些恶毒的人欺负么?”夏云岚眼睛里透着寒意,笑容里透着邪气,跟顾风岩在时那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完全判若两人。
“司师妹——”上官宇辰忽然一扯司琼音的袖子道:“咱们走!去告诉顾师叔和邢长老、温长老,这夏云岚身上带有旁门左道的下流东西……”
“好!”司琼音答应一声,跟着上官宇辰向吊桥处飞掠而去。
“夏师妹——”二人走后,宫新月忽然变了脸色,着急地道:“你快把这东西扔了吧……扔到悬崖下。这东西一旦被顾师叔和邢长老、温长老知道,定然不会继续留你在繇山……”
“呵呵……”夏云岚不在意地一笑,突然拔掉了瓷瓶的瓶塞,转过身子仰起头将瓷瓶里的东西尽数倒进了嘴里。
“夏师妹——”宫新月惊呼。
“夏云岚——你要自杀不要连累我们啊……”弟子中有人大叫。
夏云岚却嘻嘻一笑,不动声色地将快速倒进另一只手里的几粒丸药塞进了袖子里,而后复又转过身来,将瓷瓶瓶口向下晃了几晃,道:“这不是什么五毒蚀骨散,只是普通的疗伤药罢了。嘿嘿……各种师兄师姐,你们可要为我做个见证,是那两个蠢货自己太笨分辨不清、受骗上当而已,我可没带什么旁门左道的下流东西。”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有人骂起了夏云岚,有人飞跑着去追上官宇辰和司琼音,还有人对夏云岚竖起了大拇指,道:“夏师妹,没想到你这么聪明。”
“哈哈,好说。”夏云岚豪爽地道。
“夏师妹,你吓死我了……”宫新月拍着胸口道。
“嘿嘿,你记住——”夏云岚走过去拍了拍宫新月的肩,道:“我夏云岚什么时候都不是那么容易想不开的人,能够活着的时候,我夏云岚决不会去死。”
“如此我就放心了……”宫新月拉住了夏云岚的手,道:“咱们回去吧,马上就要开饭,吃不上的话可要饿上一整夜。”
“好。”夏云岚点了点头,若不经意地加快了步子,将手从宫新月手里抽出来。
虽然她对宫新月颇有好感,但交朋友对于她来说,并不是一件太容易的事。
二人离开了练功场地,不一会儿来到吊桥前。一下午高强度的训练,宫新月的腿脚仍然有些发软,又在吊桥前歇了一会儿,方才用极快的速度掠过吊桥。
夏云岚这次也过得极快,一来不想使人看出自己的真正实力,二来也因宫新月着急赶回紫微宫吃饭。
吃过晚饭后,天色已经擦黑。宫新月拖着步子和夏云岚一起回到繇山女弟子住宿的清芷苑,巧的是,二人住的居然是同一间房。
当然,也很可能并非巧合,而是洛湛之有意将十八课班的女弟子安排在一起居住。
房间虽然不大,两个人住却也颇为宽敞。夏云岚在东,宫新月在西,两人躺在床上,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聊天刚好可以互相听得到。
“我没有来之前,你一直一个人居住吗?”夏云岚打量着窗明几净、收拾得整整齐齐的房间,好奇地道。
一个弟子一间房,号称八千弟子的繇山,得准备多少房间啊?
“哪里能一人一个房间……”宫新月笑道:“你没有来之前,我原是与司师妹同住的,后来司师妹不愿与人同住,听说让家里捐了三万两黄金,便搬到芙蓉楼那边去了。”
“三万两黄金?”夏云岚惊叹。
“你也觉得不值,是不是?”宫新月叹道:“我哪一天若是有三万两黄金,这一辈子就只是吃喝玩乐,别的什么都不做了……”
“呵呵……你倒知足得很。”夏云岚心里鄙视地说了一句“没出息”,口中却只是笑道:“人生能够知足常乐,也未尝不好……你可知司琼音家里是做什么的,那般财大气粗?”
宫新月道:“玉师祖不曾对你说起过吗?她是幻风阁阁主的独生女儿,自小天资过人,颖悟异常。自幻风阁在江湖中没落后,幻风阁阁主司庆南便一直悉心培养这个女儿,希望她将来有一天可以重振幻风阁。”
夏云岚不解地道:“重振幻风阁,为什么不学幻风阁的武功,却把女儿送到繇山?即便有一天司琼音天下无敌,长的不也只是繇山的脸吗?”
“夏师妹有所不知——”宫新月道:“司师妹在来繇山学武之前,还曾在碧落宫和冰火门学过一段时间。到时候司师妹从繇山学成归去,司庆南可以说,女儿武功乃综合百家之所长,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而成。只要司师妹学有大成,在江湖上做出几件惊天动地的事,到时候哪有人管她的武功来历,还不是她说自己是什么就是什么。”
“哦……”夏云岚明白了,“然而繇山难道不明白司庆南的意图吗?”
宫新月道:“繇山定期对外招收新弟子,并没有规定别门别派的弟子不得拜入繇山。既然没有这个规定,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司师妹进来呢?”
夏云岚颇不厚道地道:“进来那也由她进来,但进来之后,可以想法子教她些徒劳无益的功夫……”
“幻风阁每年春秋两季皆有大礼送往繇山,阁主的女儿武功却一直不见长进,你觉得幻风阁主是傻子么?”宫新月道。
夏云岚彻底明白了,笑道:“那也罢了,反正繇山也不吃亏。”
宫新月笑了一下,道:“再过两个多月,便是繇山弟子一年一度的比武之期。从前的比试倒也罢了,第一名无非是一把库藏的好武器。今年的比试却牵涉到掌门收徒之事,司师妹是志在必得。”
“志在必得?”夏云岚笑道:“她虽功夫不弱,却未必胜得过上官宇辰。何况,一课班之内已有胜她之人,其他课班岂没有几个精英弟子?她凭什么志在必得?”
宫新月笑道:“呵呵,夏师妹竟不知,咱们这一代里功夫最好的弟子都在十八课班吗?”
“功夫最好的弟子都在十八课班?”这个夏云岚的确不知道。她有点儿不解,为什么不是第一第二课班?
宫新月解释道:“因为咱们繇山夜掌门和四大长老里的三位长老都曾是十八课班的弟子,又因为邢长老还曾亲自教习过十八课班,所以十八课班一直作为繇山最出色的课班而存在。”
“原来如此……”夏云岚笑道:“然而即便如此,司琼音胜不过上官宇辰也是白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