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五常一怔,觉得有些纳闷,方主任明明连头都没抬一下,怎么就知道自己已经站在门口了,难道他有特异功能不成?
其实方主任的办公室跟局综合办公室就在同一个大房间内,只是用木板隔开了一个套间。
虽然只是一墙之隔,但里面却别有洞天——合成的吊顶,素雅的壁纸,铺原木地板,再配上高档的办公桌、沙发、茶几,在房间东北角的角落里还放着一张单人床,上铺盖、枕头等等一应俱全,有些居家的味道。
丁五常进了屋,杵在办公桌的另一面,盯着方主任额前垂下的一绺头发,等待着他下达指令。
方主任抬起头来,逼视着丁五常,生冷地问道:“老丁,早报上那篇‘牛岭镇’的稿子是怎么回事?”说完把铺展在桌面上的一张报纸推了过来。
丁五常这才意识到一定是自己应报社之约,撰写的那篇关于生态农业的稿子惹了是非,忙问:“那篇稿子怎么了?有啥不合适的地方吗?”
“你自己看!”方主任在报纸上用力拍了一下。
丁五常低头看时,在二版头条的位置上,赫然印着“土壤改良不如养牛养羊”这样一行黑体大字的标题。
“谁让你用这样的标题了?唵,还有里面的内容,全都弄翻了个儿。这下倒好,正好跟局里确立的土地改良试点项目唱了反调,把我们的整体工作思路全盘否定了,你让邢局长怎么开展工作?怎么跟市领导,跟上级主管部门汇报呢?”方主任瞪大眼睛,把沉甸甸的帽子扣到了丁五常的脑袋上。
丁五常一脸难堪,期期艾艾着解释道:“其实……其实我写的标题不是这样,不知道被谁给篡改了。”
“你的用的什么标题?”
“我用的是‘牛岭镇里万牛攒动’啊,怎么就莫名其妙地变成了‘土壤改良不如养牛养羊’了呢?”
“还有,是谁让你把我的名字署上去的?”
“方主任,这可是惯例了,只要是咱们局里撰写的新闻稿件,哪一篇不是同时署有您的名字呢?再说了,发稿之前我也是请您过目了的,当时您也没提出啥意见啊。”丁五常低声辩驳道。
“靠,你用不着那这事为自己开脱,我整天忙得跟个孙子似的,哪顾得上逐字逐句去看一篇报道呢?要不是今天早上邢局长打电话找我,我还不知道这篇报道惹祸了呢!”
丁五常心头一震,忙问:“你是说,局长他……他过问这事了?”
“不但过问了,肯定还会追究的,他虽然没有直说,但从话音里已经听出来了,你就等着挨整吧!”说完抽身走了出去。
我日他二大爷!老子咋就这么背呢?出力不讨好不说,这邢局长刚刚调来不久,头三把火都还没开始烧,说不定这第一炮就轰到自己头上了。更何况,自己跟他老婆还有了网上那一曲,并且还看了人家……
这要是被他知道了,自己还不死定了啊!
想来想去,丁五常横下了一条心:爱咋整咋整吧,豁出去了,死猪不怕开水烫,就这样了。
自己写的那篇报道本来就合情合法立足实际,既不存在恶意攻击,又不存在偏颇教唆,更谈不上祸国殃民,只是有理有据地分析论证了南部山区的地形地貌、土质结构,以及对该区域未来发展的结构调整提出了大胆设想,这又何错之有呢?
至于与局长夫人之间的腥臊事儿,也纯属自己多虑,那个女人不疯又不傻,她怎么会随意说出来呢?更何况,到目前为止,她究竟是不是网上那个“缘来是你”,还是个未知。
这样想着,心里也就踏实下来,坦然了许多,闷头忙自己的去了。
正起草着一份上报文件,局长司机吴师傅站在了办公室门口,用手指敲了敲门板,喊了一声老丁。
“是叫我吗?”丁五常抬起头,盯着吴师傅问。
吴师傅点了点头,说:“丁主任,邢局长叫你呢。”
我操,看来该来的还是来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啊!
丁五常的脑袋一下子大了起来,懵懵懂懂走出办公室,跟在吴师傅身后,朝着着局长办公室走去。
敲门进了屋,见邢局长正在打电话,看上去表情很严肃,几乎连看都没看自己一眼,丁五常心里就打起鼓来:看来这盆冷水肯定是要浇到自己头上了,躲是躲不过去了,谁让自己是个软柿子,人家不捏才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