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通了好长时间，丁五常手足无措地杵在一侧，根本没心思听他们究竟聊了些啥。等到邢局长把话筒从耳根处挪开，咔嚓一声放到了机座上，他的脑袋里脑袋再次大了起来，大成了一座摇摇欲坠的山。

    “老丁啊，老丁，你发傻呆呢？是没睡醒啊？还是累了？”邢局长玩笑着问道。

    丁五常打一个激灵，嘴角极力扯出一丝笑意，应道：“没……没呢……不累……不累，邢局长。”

    邢局长笑着说：“其实，我不该称呼你老丁的，你年龄比我都要小呢，大概要小好几岁吧？”

    这时候丁五常的思绪又飞到了局长夫人那儿，那女人跟自己视频聊天的时候，曾经玩笑着说过，她足足比丁五常大了五岁，是典型的姐弟恋，要他以后称呼他姐姐呢……

    想到这些，丁五常就更加局促不安了，胸口跟着怦怦乱跳，结结巴巴地说：“其实……其实吧……也就小那么一点点，要不……要不您就……就直呼我小叶吧。”

    “直呼小叶就更不合适了，又不是小伙子了。我这人对陌生环境接受能力差，都调过来这么长久了，只是整天忙着应付上头的事情，反倒把自己局里的弟兄们给冷落了，这不，我连你的名字都还记不清呢。”

    “哦，我名字叫丁五常。”

    “嗯，名字倒也不错，叫着顺口，听着也入耳，不错……不错……”邢局长点点头，接着说，“名字我记下了，但咱们是一个战壕里的弟兄，就跟一家人似的，直呼其名又觉得不合适，很生分，显得生分，你说是不是？”

    “没啥，名字不就是用来称呼的吗？”

    “那倒也是，只是个符号罢了。”邢局长话锋一转，说，“对了，我老婆很高兴啊，早上临出门时，还特地要我当面谢谢你呢。”

    听到局长提及到他的老婆，丁五常慌乱起来，嘴里讷讷着：“没……没啥，应该的……应该的……”

    “这次你可帮了大忙了，至少是为家里那个老女人解了燃眉之急，要不然非把她给憋疯了不可。”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邢局长您用不着客气。”丁五常低眉垂眼，表情不自然起来。

    “听你嫂子说，你电脑技术很棒，短短几分钟就把故障给排除了，不简单呢！”邢局长亲昵地夸赞着。

    “本来就是小毛病，没啥，没啥的。”

    “你嫂子还说，你不但技术好，人品也不错，说看上去老实本分，是个儒雅之人。她可轻易不随意当着我的面夸耀一个男人，并且还是欣赏的口吻。”说完哈哈笑了两声。

    “我哪有那么好，是嫂子过奖了……过奖了……”丁五常的脸红起来，局促不安，极力强迫自己淡定下来。

    邢局长话锋一转，说：“你嫂子这个人吧，是个贤妻良母，以上都安分守己，平常连门都不怎么出，我又整天忙得不着家，哪有时间陪她，也多亏着有了网络这东西，让她有了打发日子的工具。”邢局长体贴地说。

    “是啊是啊，一个人在家是……是够空虚的。”丁五常嘴上说着，心里却暗暗叽咕起来：邢局长啊邢局长，看来你对自家老婆也不甚了解，远不及我一个“网上情人”了，她老实不老实，本分不本分，你似乎是只知其外，而不知其内啊，我可比你要清楚得多。你还堂堂一局之长呢，怎么就连自己家的女人都掌控不了呢？

    “是啊，事业家庭难两顾啊……”邢局长感叹道，

    丁五常神思恍惚起来，邢局长后面的话他根本没听进耳朵里面去，眼前飘忽而过的全是女人在视频里所展现出来的一切——那姣好的面容，那调皮的话语，那雪白的肌肤，那……

    “老丁，老丁，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呢？”邢局长见丁五常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样，关切地问。

    丁五常打一个激灵，应道：“没……没……没事。”

    “那就好，现在是上班时间，私下的话咱改日再聊。走，你今天跟我出一趟差吧，去乡镇做一次实地调查。”邢局长说着站了起来，拉开了桌上的一个真皮手包，往里面装着东西。

    这下丁五常更是云里雾里了，自己明明来是来挨训的，反倒被宠幸了一番。多少年来，如此这般被一把手夸赞可是从未有过的。

    这还不算，他竟然还提出要自己陪他出行，这愈发使丁五常觉得受宠若惊、无所适从。

    邢局长说：“你就甭呆着了，回去准备一下，到楼下候着我吧。”

    丁五常点点头，扭头快步奔回了局综合办公室，直接进了内屋，对着方宏达主任说：“方主任，陆局他……他让我跟他出去一趟。”

    方主任正凝神盯着电脑，头都没抬一下，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哦，我知道了。”

    丁五常到自己办公桌上取了包，转身朝外走去。临出门的时候，回首朝内屋打量了一眼，他看到方宏达主任的脸色变得灰突突的，异常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