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气好得不得了,与昨晚的雷雨交加形成鲜明对比。
金色阳光,淡淡笼罩在床边熟睡的丁瓜瓜身上。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只记得,沈仲锐的心脏恢复了跳动。
她紧绷的那根弦,断了。
身上的力气流水般抽走,剩下的是一片释然。
守护沈仲锐,她做到了!
医生说,昨晚沈仲锐可谓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在完全失去心跳的情况下,竟然能顽强地活过来,堪称医学史上的奇迹!
只不过,昨晚缺氧的那几分钟,对他的身体伤害极大,醒来的几率,几乎就是火星撞地球的几率。
严格来说,他现在可以宣判为植物人了,维持生命的生理盐水和葡萄糖液必不可少。
以后情况好转,也只能在喉咙插根管,灌一些流食进去。
意外和灾祸,是可以瞬间摧毁人的。
沈大发一夜白头,原先染黑的头发乌亮精神,饱受摧残后的白发则干枯颓败。
他记不清,这两天接连遭受过多少次打击了。
丁瓜瓜又救了他儿子一命。
虽然儿子此时此刻似乎有气进,无气出的样子,但是各项生命体征勉强稳定,是个活人。
只要活着,比什么都强。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不是吗?
苏灿宿醉醒来,儿子是老样子,儿媳也是老样子,老公却苍老得认不出了。
“哎呀,老爷,你头发这是怎么了?你……你去染头发啦?”
沈大发眼窝深深凹陷进去,眼底瘀黑,胡子拉碴,反手一个耳光,把苏灿扇倒在地。
苏灿耳朵嗡嗡响,两眼直冒金星,嘴角流下一条血痕。
她……居然被沈大发打了?!
“老,老爷,我喝酒是因为难过啊!我也照顾仲锐了,你看,仲锐不是还好好的吗?”
沈大发震怒的原因,她只能想到这个。
“哼,好好的?”沈大发冷笑,布满红血丝的眼睛迸出杀气,“就是因为你这个败家娘们,仲锐差点没被你害死!”
他后槽牙几乎要咬碎,狠狠踹了苏灿一脚。
据丁瓜瓜回忆,事发前,病房门口是反锁的,坏人要进来,不是那么容易。
偏巧苏灿喝得醉醺醺回来,又吐在丁瓜瓜身上,丁瓜瓜忍不住跑进厕所清洗,坏人就是趁这个空档,不受阻挡地长驱直入,断绝了沈仲锐救命的氧气。
如若不然,丁瓜瓜就能发现假医生的端倪,大声呼救,病房外的保镖就会第一时间冲进来阻止。
他精心安排了那么多保镖,事先防备,又小心再小心,却挡不住再一次的暗算。
真是可悲可恨啊!
过了几分钟,温婉花枝招展地进来了。
看到地上红肿着半边脸的苏灿,笑意更加浓烈。
“老爷,早呀!”
“你还有脸来?!”
沈大发气愤转身,兜头掴了温婉一掌。
温婉的脸歪向一边,突如其来的掌风让她没法平衡身体,趔趄地倒向门口,后脑勺咚地撞在门上,鼓起一个大包。
“老爷……”
温婉不明就里挨了打,整张脸写满了委屈,泫然欲泣。
“我叫你来照顾仲锐,你死去哪里了?”
沈大发露出吃人的目光。
“我……我也想照顾仲锐来着,可是,可是阿灿把我赶走了呀!”
温婉用手托着剧痛的后脑勺,情急之间,编造了一个推脱责任的谎言。
又是响亮的一记耳光,沈大发手下丝毫不留情,打掉了她一根牙齿,牙齿和着血水落地,滚到苏灿脚下,苏灿吓得躲开。
沈大发的愠怒全面爆发。
“事关仲锐的生死,你还敢跟我撒谎!昨晚做水疗,很舒服吧?”
温婉脸上顿时覆上一层死灰。
原来,沈大发什么都知道!
她只顾着跟苏灿斗气,却惹怒了沈大发。
丁瓜瓜静静地坐在窗台边喝粥,整个人周围像隔绝了一层空气,仿佛眼前发生的狗血情节,都与她无关。
苏灿和温婉都被沈大发撵回去,关小黑屋了。
沈大发慈祥地望着丁瓜瓜,轻轻拍着她的手,万千情绪汇聚成汪洋大海。
“瓜瓜,好孩子,仲锐这条命是你给的,你是我们沈家的大恩人,不管仲锐日后怎样,你都是我沈家的儿媳妇,沈家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他抹了一把眼泪,又温和道:“好孩子,你有什么想要的,告诉爸,爸一定有求必应。”
在丁瓜瓜印象中,沈大发总是一副甩手掌柜的悠闲形象。
他看不起她,看不起她爸爸,即使苏灿差点把她揪成秃头,也只是轻描淡写地敷衍应付。
远远出乎她意料的是,沈大发居然是一个能为儿子操心碎胆的可敬老父亲!
她依稀在沈大发身上,看到了丁大厨和蔼慈善的影子,故而没有以前那么讨厌沈大发了。
沈大发口口声声叫她恩人,她感受得到那份真心实意。
只是,对一个人的改观,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人们总是对第一印象最深刻,容易产生先入为主的观念。
即使到现在,她也没有忘记,沈大发是如何怠慢她爸爸的。
她连续救了沈仲锐两次,却没觉得自己有多伟大。
她当之无愧是沈家的大恩人,但她不想跟沈大发走得太近。
她清澈的眼眸如一眼望不见底的深潭,不见世俗的欲望和杂念。
“公公,昨晚我用刀威胁谢医生,割伤了他,如果没有他,沈仲锐也救不回来,你替我好好感谢他吧。”
沈大发愕然,猜想她会提出买房买车等物质要求。
丁瓜瓜的话,冲破了他最后一丝防备的屏障,是他看轻这个孩子了!
这个孩子,有着他见过的最纯净的心灵。
他欣慰地勾起嘴角,颔首道:“我会好好报答谢医生的。你这几天也想想,家里有什么要爸帮助的,爸随时支持你。”
“谢谢公公。”
丁瓜瓜轻声道。
沈大发眉头轻蹙,他自称“爸”,丁瓜瓜却叫他“公公”,以前听着没什么,现在听着却十分刺耳。
“你是仲锐的妻子,也就相当于我的女儿,以后就叫我‘爸’吧。”
丁瓜瓜倔强地抿唇,仍是不松动。
“我都叫惯了,一时间改不了口,不如还是按原来的叫法吧。”
沈大发慈蔼的面色一瞬僵住,悻悻叹了口气,算是妥协了。
他和病房内的两个贴身保镖交待了几句,就离开了。
丁瓜瓜坐到沈仲锐床头,轻轻拭去他额头的冷汗。
“沈仲锐,你曾经守护我四天四夜,而我救了你两次,给了你两条命,你要好好珍惜,快点振作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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