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灿还在吐，伸长手臂不停低喊：“水，我要喝水……”

    那个“医生”下意识地捂紧口罩，扔下空白的病历本，从白大褂口袋拿出一把刀，快狠准地割断了氧气管。

    仪器上显示的心率疯狂下降，发出滴滴的警戒声。

    丁瓜瓜大惊失色闯出来，发现心率只剩下24了！

    “沈仲锐，沈仲锐——”

    她颤抖着手指按铃。

    “救命！病人氧气管断了，快没气了！”

    她逼自己冷静，双手交叉压在沈仲锐心脏的位置，一下一下做心脏复苏。

    她很努力地按压，可是心率的走势却越来越低。

    短短五秒钟，仪器上的数字，已经进入个位数了。

    她扯破喉咙大喊一声。

    “沈仲锐，你千万不要死啊！”

    苏灿醉得一塌糊涂，朦胧中听到丁瓜瓜哭，还乐得咯咯笑。

    医生和护士推着抢救设备冲进来，丁瓜瓜还在不认输地狠狠按压沈仲锐的心脏。

    “交给我们！”

    医生把她推到一边。

    这时，仪器发出一声长长的滴声，原本显示心率的数字，变成了一条虚线。

    丁瓜瓜骨架仿佛被卸掉，无力软在地上。

    沈仲锐的心跳，停止了。

    沈大发站在门口，扔掉雨伞，两只眼睛失去了焦点，医生护士晃动的头变成幻影。他两眼一闭，额头重重磕在门上。

    守在病房附近的保镖，听到丁瓜瓜大喊救命，才后知后觉，进病房的是假医生！

    楼上的保镖分头跑去追，楼下的保镖守住各个出口堵截。

    假医生对医院的地形很熟悉，得手后，很快跑到监控录像的死角，脱了白大褂，扔进垃圾桶里。

    他还摘了黑框眼镜，把蓝色一次性口罩换成黑色的棉布口罩，戴了一顶新潮的韩式棕褐色假发，气质完全改变，足以骗过所有人的眼睛。

    他提溜着一个保温瓶，脚步不疾不徐，任谁看了，都觉得是来陪护亲友的家属。

    嫌疑人一下子没了踪影，保镖们急得焦头烂额。

    他们哪里知道，嫌疑人开着车，大摇大摆地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出了医院的大门口。

    沈仲锐没了心跳，已经到达濒死状态。

    救活他，必须要分秒必争，采取非常办法。

    主治医生双手举起心电除颤仪，从容不迫道：“充电50焦！”

    护士严格遵循指令。

    “充电完成！”

    “所有人离手！”

    主治医生神情严肃，护士们马上从沈仲锐身上拿开了手。

    主治医生用力往下压除颤仪，在沈仲锐心口停留了两秒钟。

    所有人都紧张地关注仪器上的数字。

    然而，并没有跳出数字，说明心脏没有复苏的迹象。

    主治医生有些慌了，大喊：“充电100焦！”

    电流再次刺激沈仲锐的心脏，可是仪器还是没有反应。

    主治医生不敢置信地又连续电击几次，完全没有丁点变化。

    丁瓜瓜的心悬到嗓子眼，窗外的雨势骤然变大，霹雳啪嗒的声响打在她脑中，无限放大，溅起绝望的水花。

    主治医生伸手去摸沈仲锐的颈动脉，冰凉平静，觉察不到丝毫搏动。

    他叹了口气，看了眼手表，哀婉地对丁瓜瓜说道：“死亡时间，凌晨……”

    “不——”丁瓜瓜拒绝接受，捂着耳朵狂躁嘶喊，“他还没有死，你再试一次！再试一次啊！”

    她抓住除颤仪的正负两极，放到主治医生手中，坚持要他再次抢救。

    主治医生摇头，陈述事实：“他已经死了。”

    “不，不可能！他不会甘心这样死去的！”

    丁瓜瓜撒泼打赖，音量狂飙，揪住主治医生的衣领，双目通红作吃人状，咬牙命令道：“救他！否则我杀了你！”

    主治医生坚信自己的专业，人死不能复生，再救多少次都是徒劳。

    “我知道病人的死，你很难接受，但是请你坚强起来……”

    “他没死！我跟你说，他没有死，你聋了吗？”

    丁瓜瓜操起桌上的水果刀，飞快架在主治医生脖子上，冰冷的刀尖刺进薄薄的肉皮，渗出了丝丝鲜血。

    几个护士惊慌起来。

    丁瓜瓜的刀刺得更深，主治医生疼得皱眉，知道她神智不清醒，已经疯了。

    他朝护士使了个眼色，不让她们轻举妄动。

    他呼吸有些急促，真的怕丁瓜瓜整把刀刺进去，割破他的喉咙。

    他跟丁瓜瓜谈判。

    “我答应你，再试一次。但是，你也要答应我，如果我试了，他没有反应的话，就不能试了，好吗？”

    丁瓜瓜见他松口，潸然点头，放下了水果刀。

    主治医生深吸一口气，朝吓坏的护士说道：“充电150焦。”

    病人是不可能活过来了，他这么做，一是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二是给家属最大的心理安慰和解脱，证明她真的尽力挽回丈夫的生命了，此后无愧无疚。

    电流第三次钻入沈仲锐冰凉的身体。

    如同闪电的形状，没有任何规则地蹿入肌肉、骨骼和经络。

    电流在体内相遇汇聚，时而联合成蜘蛛网似的一片，时而碰撞爆裂，炸出毁灭黑洞的小宇宙。

    在主治医生和护士眼里，沈仲锐此时就是一具尸体。

    强大的电流，既激活不了他僵死的心脏，也损害不了他失去活力的躯体。

    冰蓝色的电流，在纵横交错的血脉中，九转回荡。

    黎明前的黑夜，暗云惨雾，黑得化不开。

    沈仲锐负重前行，肩上的重量已经压垮了他。

    他跪在一片沼泽里，身子深深陷进去，冰冷潮湿的泥沼，吞没了他的咽喉，如同一只手，窒住了微弱的气息。

    “沈仲锐，你快醒醒！快醒醒啊——”

    渺远的天际，传来突兀的、尖锐的呼喊声。

    与此同时，一道白亮的闪电，刺破夜空，迎面劈在他头上……

    第三次抢救的过程中，病房里落针可闻。

    电流反复刺激沈仲锐的心脏，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皮肉烧焦的气味。

    时间在这一刻尤其冗长，丁瓜瓜往后踉跄，几乎要死心。

    “滴——滴——滴——”

    仪器响了！

    上面竟然出现了数字！

    从1慢慢升到了9，从9很快升到了28，又从28稳步升到60……

    主治医生惊呆了，护士们也惊呆了。

    “病人……死而复生了？”

    他们还有些不敢相信。

    “奇迹，这是医学的奇迹啊！”

    他们反应过来。

    主治医生又去探沈仲锐的脉搏，虽然微弱得可以忽略不计，但已然是一具有着生命的身体。

    他跟几个护士兴奋得跳起来，一一击掌，恨不得立刻奔走相告。

    丁瓜瓜扶着桌子，稳住了急急欲倒的身子。

    沈仲锐活过来了，她喜极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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