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发内心微动,面上却不露声色。
护工注射毒液,佣人集体食物中毒,假医生割氧气管……
两次杀害行动,安排得滴水不露。
他猜想了种种可能,可都得不到印证。
线索要么中断,要么从源头上处理得很干净。
而第二次的行动进行得异常顺利,守夜的佣人集体中毒,温婉拒绝照顾仲锐,最后是苏灿酒气熏天回病房,给了凶手绝妙的作案时机。
想到仲锐这辈子很可能都是个植物人,他就想一刀把苏灿剐了。
当然,即使苏灿这头蠢猪没喝醉,凶手也会想方设法引开保镖和瓜瓜,趁机作案。
只是,没有苏灿这一茬,凶手会那么容易得逞吗?
慌乱之下,会不会留下蛛丝马迹?
他越想越不甘心,可是世界上什么果都有,就是没有如果。
沈仲安用试探的目光再次问道:“爸,警方有什么线索吗?”
沈大发哀伤地叹了一口气,绝望地摇头,恶毒诅咒道:“一条有用的线索都没有,仲锐都半死不活了,还要被奸人所害,简直是丧尽天良!要是被我找到凶手,我就要将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沈仲安眼眸不自然地跳动了一下,点点寒意渗进心里。
他在试探沈大发的同时,其实沈大发也在试探他。
“仲安,不瞒你说,前晚并不是仲锐第一次遇害。”沈大发暗暗观察沈仲安的表情,沉重痛心道,“大前天晚上,我雇了两个护工,其中一个居然被人买通了,在仲锐的点滴里下毒!幸好被瓜瓜及时发现,仲锐才捡回一条命。”
沈大发呜咽着,顿时悲从中来,爆发的情绪让他失声痛哭。
“爸,美国专家今晚即将启程,很快就来仙昙了,仲锐一定会有救的!”
沈仲安安慰沈大发,语气中满满的都是对沈仲锐的关怀。
“但愿如此。”
沈大发哭的样子像个小丑,五官皱在一起,鼻头红红的。
他哭得动情,眼泪如江河滚滚而下,却透过眼中的水雾,观察沈仲安的反应。
他故意在事后告知毒杀的事情,沈仲安没有表现出任何吃惊,好像早已知晓,表情淡然。
那他就假设,沈仲安通过自己的渠道,了解到了这件事。
可是弟弟被残忍下毒,做哥哥的,怎么着也得愤怒一把吧?
哪怕是装,也要装出来啊!
他期待着沈仲安同仇敌忾的反应,可是沈仲安直接跳到了美国专家的话题。
做父亲的,都盼着兄弟和睦。
哪怕兄弟情薄,在生死存亡关头,沈仲安表现得实在太过于冷漠。找的美国医生,又真的是业界的权威吗?
警察局长启发的话,令他脊背发寒。
他第一个想到的,也是唯一一个想到的疑凶,就是沈仲安!
他怀着侥幸,试探沈仲安。
可是沈仲安的表现,无一不在印证可怕的猜想。
仲安已经恨仲锐到这种地步了么?
又或者说,仲安为了成为沈氏唯一的继承人,心狠手辣到这种地步了么?
沈大发不得不开始怀疑沈仲安了。
他一颗苍老的心,直直坠落深渊,掩埋了他这个父亲期盼家和万事兴的所有奢望。
他的眼泪是热的,眼神却是冰凉的。
他痛心而又激愤,胸中汹涌澎湃,正欲指着沈仲安狠狠谴责。
“老爷——”
强森管家跑过来,禀告道:“佣人食物中毒的原因查清了!是小赵在车上给其他佣人分了变质的豆干,他也吃了很多。那些豆干是前阵子他回乡探亲带来的,看来他自己也不知道有问题。”
沈大发思绪收回来,投入到案件侦查中。
“那个小赵是真腹泻,还是假腹泻?”
强森管家回答:“是真腹泻。他和其他三个佣人吃得最多,现在还在私人诊所挂水。”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沈大发泄气地锤了桌子一拳,又有一条线索断了。
这样看来,集体食物中毒不是人为,而是巧合。
他以为家里有内贼,在暗中布置一切,可如今案情又陷入了扑朔迷离中。
也许,是他误会仲安了?
沈仲安保持着沉稳的冷漠,似乎不管什么事,都不会让他露出意外的神情。
沈大发再次问自己:是他多疑了吗?
仲安打小少年老成,喜怒不形于色。
这么些年,他在生意场上历练了很多,全身透着股成熟男人的深沉稳重。
仲锐重伤,他不慌不忙,直奔病情的关键,着手请外国专家来就诊,颇有一家之主的担当和风范。
他没有哭哭啼啼,并不代表他就不难过啊!
层层疑云缭绕在沈大发脑海中。
他觉得自己,好像太多心了。
沈仲安心里也是疑窦重重,方才强森管家进来前,沈大发的面色有一股山雨欲来的爆发之势。
现在沈大发陷入了深深的落寞和茫然,沈仲安又觉得自己看错了。
不过,沈仲安是不担心被发现的。
老头子知道是他害沈仲锐又怎么样?
会把他铐起来,送进监狱吗?
在大义灭亲之前,老头子须得慎重权衡,以大局为重。
沈仲锐99.9(百分号)的可能,就是在床上瘫一辈子的废物,吃喝拉撒都依赖人服侍,指望不上了。
所以,说实话,沈大发就只剩下他一个儿子了啊!
家族生意总需要人操持,充当沈氏餐饮集团的脊梁骨。
而他就是最合适的,也是独一无二的人选!
豪门水深,表面波澜不惊,实则暗潮汹涌。
父子之间,各自心怀鬼胎,互相演戏。
总之,一切以利益为重。
以此为豪门处世哲学,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挑明,就很微妙了。
沈仲安接连两次失利,皆因被丁瓜瓜识破。
虽然他对她存有些绮丽的心思,可她屡次坏他好事,实在惹人恨。
他欲言又止地叹了口气。
“爸,有件事,我不知当说不当说。”
沈大发恍惚。
他被藏身在暗处的奸凶,折磨得不成人形,还有什么事,重要到必须让他眼下来操心?
沈仲安很郑重地拖着椅子,在沈大发正对面坐下。
他显得犹豫不决,手指捏着膝盖上的硬挺布料,内心挣扎了一番,终于开口道:“是关于瓜瓜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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